安娜·帕拉西奧
經濟全球化,加上南北實力再平衡,讓發(fā)展中國家和一些來自這些國家的公司成為全球經濟的關鍵角色。這給了加強保護外國投資的國際框架以新的理由。
曾幾何時,全球外國直接投資(FDI)來源國十分有限——歐洲的傳統(tǒng)富國、北美和日本。但如今,來自巴西、印度和中國的跨境投資不但流向其他新興和轉型經濟體,也流向“老的”FDI出口國。
這一變化讓國際投資機制更加復雜化,也擴大了開發(fā)更有效的投資保護框架的利益。但事態(tài)的發(fā)展與此南轅北轍:保護外國投資在逐步削弱,各國越來越不把條約的義務當回事,導致無視或繞開國際爭端解決程序的現象不斷出現。
當前,投資保護體系的核心是世界銀行。1966年,世界銀行成立了國際投資糾紛調解中心(ICSID)。但是,從機構建設上說,ICSID不如世行集團的其他成員機構成功,這要歸咎于世界銀行深層次的組織文化,它將ICSID當作西方公司壓倒發(fā)展中國家的工具。
這一內在矛盾在世界銀行的最初幾十年里并不成為問題,因為ICSID本身并未形成氣候,1966~1996年間總共只有38個注冊案件。這一局面因雙邊投資條約(BIT)的迅速涌現而開始改變,BIT把私人投資者推向了ICSID。這也導致了注冊案件的相應增加——自1996年以來已有386件。
于是,ICSID及其判決規(guī)程成為國際投資法律和政策的核心部分。但世界銀行對ICSID的態(tài)度仍是矛盾的。這在要求各國遵守或強制執(zhí)行ICSID的糾紛調解方面顯得特別明顯。2001~2002年,阿根廷經濟危機導致大量針對該國的案件涌向ICSID,使得矛盾暴露無遺。
面對眾多的權利要求,阿根廷通過系統(tǒng)性地選擇,對每一項不利決定使用撤訴請求,并與國內司法復核相聯(lián)系,用這樣的方法來延長整個調解過程——這一做法違反了ICSID的慣例和BIT本身的條款和意圖。但這一戰(zhàn)略很有效,阿根廷避免了向債權人支付任何款項。
人們發(fā)現,一再違反條約者(比如阿根廷,它比其他任何國家出現在ICSID案件中的次數都要多)獲得了好處。事實上,阿根廷形成了一種免罰的態(tài)勢。最新的例子是,一年前阿根廷從西班牙雷普索爾公司手中沒收了阿根廷國有能源公司YPF的股份。ICSID在外國投資方面根本沒有起到作用,這不啻于鼓勵各國脫離該體系,玻利維亞、厄瓜多爾和委內瑞拉最近都這么做了。
如此一來,不遵守條約和合法性喪失二者形成一個自我強化的循環(huán),這個過程則產生一個有害的副產品,那就是對總體全球經濟造成損害,特別是對最需要外國投資的發(fā)展中國家更是如此,使得這些國家失去了一個吸引FDI的有用工具。最新證據表明,簽署B(yǎng)IT本身并不會導致FDI流入的增加。
到目前為止,唯一真正采取行動的國家是美國。美國于去年中止了和阿根廷的貿易優(yōu)惠機制,因為后者沒有根據ICSID的判決向兩家美國公司支付議罰款。對歐洲來說,里斯本條約給了歐盟在投資相關問題上的獨家權力,但目前尚沒有形成行使這一權力的機制。
即將開始的跨大西洋貿易和投資合作伙伴談判是一次推進更強的貿易保護的關鍵機會。美國和歐盟是最大的外國投資來源地和目的地,它們占全球FDI流出總量的56%和流入總量的42%,它們在確保國際投資機制的良好運轉上利益最大。
強調投資保護可以確保投資者法律安全、同時又為政府的合法監(jiān)管提供足夠空間。如果各方能夠對不履行義務的國家形成統(tǒng)一的處理方針,那么跨大西洋貿易和投資合作伙伴談判將會形成更大的影響力。
借鑒世界貿易組織的糾紛解決機制(DSM)對ICSID大有裨益,DSM擁有令人矚目的記錄。除了顯而易見的作為強制工具的補償責任,ICSID所缺乏的、但DSM所擁有的一些制度性特征,有助于維持調解糾紛的合法性。
比如,一個上訴機構的存在,能極大地提升規(guī)程的一致性和可預測性。但是,最重要的是,ICSID能夠獲得極大的制度支持,就像DSM從世貿組織獲得的那樣。
強化ICSID是世界銀行和國際社會當前所面臨的最大挑戰(zhàn)之一。沒有外國直接投資,就沒有發(fā)展;而沒有法律安全,就沒有外國直接投資。如果我們想看到真正的全球外國投資流動,特別是流向最需要的國家,我們就必須開始糾正投資保護機制的制度性缺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