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_ 潘采夫 李江南
祝賀我活著回來了—江南的野外生存手記
文 _ 潘采夫 李江南
上個月,江南參加童子軍野營后回到家。當她向我們綻開笑臉,臉上大大小小的幾十個包讓她媽媽差點掉淚。江南向我們叫道:“快祝賀我活著回來了!”
童子軍起源于英國,是20世紀初由英國軍官貝登堡創(chuàng)立的,現(xiàn)在是世界上影響最大的青少年組織,通過操法、紀律、救護、炊事、自然課、露營等來訓(xùn)練孩子們的生存能力與責(zé)任感。童子軍在英國影響極為廣泛,英國女王伊麗莎白二世從小就接受童子軍訓(xùn)練。中國早在1912年就成立了童子軍組織;1930年,第一次全國童子軍總檢閱和大露營舉行;1934年,中國童子軍總會成立時,蔣介石擔任了總會長,當時童子軍有20萬人。
不過1949年以后,童子軍就在中國大陸消失了,代之以少先隊和共青團,偏重于政治思想教育。江南在英國參加的是女童子軍,所有成員均為女孩,而且側(cè)重于野外生存的訓(xùn)練,在大自然中活動,這是江南最喜歡的項目。
下面就是江南的野營日記—《“原始部落”的童子軍》。
我在童子軍升級了!到了這一級別,就會認識更多朋友,參加更多活動,還會有更多機會去野營。老師嚴肅地告訴我們這些新來的童子軍:“7月我們就要出去野營了,這次野營和以前不一樣,我們要住在帳篷里,不會有抽水馬桶,要自己點火做飯,還可能有生命危險。如果你來參加這次野營,一定要記?。耗悴皇莵矶燃俚?,而是來學(xué)習(xí)求生本領(lǐng)的?!边@樣激動人心的活動,我怎么可以不參加呢?
在加入童子軍以前,我只參加過一次野營,不過那次是住在暖和的房間里,而這次住的是自己辛辛苦苦搭的帳篷。
我們一共要在營地搭八頂帳篷:四頂童子軍住的帳篷,一頂老師們住的帳篷,還有一頂急救帳篷、一個活動中心和一個儲藏室。這些都是最原始的帳篷,是用一大塊布、三根長木條、幾條繩子和幾根木棍搭成的。雖然帳篷很簡陋,不過結(jié)實得很。我敢打賭,這種帳篷一搭起來,放在外面一個多星期,哪怕天天風(fēng)吹雨打它也不會倒。
一頂帳篷大概需要5個小時才能搭好。這種帳篷不僅結(jié)實,還可以防水。你可能會問,普普通通一層布就能防水嗎?你錯了,這種布一點也不普通,它是由做雨傘的材料做成的,這就是為什么它有防水的功能。
我們的活動中心是這幾頂帳篷里最大、最漂亮的一個。這頂帳篷占地大約50平方米,頂上有一個避雷針,從外面看就像一個巨大的涼亭?;顒又行氖怯?0根柱子支撐起來的,我們用了一下午的時間把它搭了起來。我非常喜歡這頂帳篷,一是因為它的氣質(zhì),二是因為它巧妙的結(jié)構(gòu)。
住在我們自己搭的帳篷里,感覺非常奇妙,因為我們的身子下面除了草地,竟然還有一大片老樹根,另外還有螞蟥,還有—蛇!
參加野營可不是天天都吃喝玩樂,我們得干活。比如說,到森林里撿木頭生火、做飯、擺餐桌、去遠處打水等。
我們的童子軍一共有20個女孩,6位老師。我們被分成三個小組—打水小組、做飯小組和秩序小組。每個小組有一個組長、一個副組長,其他人是“小兵”。我們的組長是平生第一次當組長,她一整天都在對我喊:“李江南,快去做一點橙汁!快!快跑!難道你跑步就是這個速度嗎?”
第一天,我的任務(wù)是擺桌子和餐具。野營時,我們可不會像在高級餐廳里一樣擺上桌子,鋪上白色的桌布,在桌子正中間擺上一束百合花,我們只是把帶來的小板凳擺成一個大圓圈,在圓圈中間的草地上擺上飯菜。等同學(xué)們到齊了,他們就會把盤子高高舉在手里,這時秩序小組的童子軍就會過來拿他們的盤子,幫他們盛菜。瞧,我們營地的服務(wù)也挺好的吧!
除了幫著擺桌子、盛飯菜,我還要幫著刷洗碗筷,洗吃飯時用的果汁瓶。你是不是認為我們秩序小組很辛苦?其實,更辛苦的還在后面呢。
第二天,我被分在打水小組。我們每天的任務(wù)就是把水桶什么的灌滿,把衛(wèi)生間的“馬桶”也給清理了。我不太喜歡這個工作,因為它沒有什么需要干的,而且又實在有一點惡心。
第三天,我在做飯小組。早上6點半,我們小組的成員就起來了,洗漱后準備給大家做早飯。我們做的是法式吐司,我的工作是端著一盆蛋液,當需要往鍋里放面包的時候,就讓拿面包的那個同學(xué)蘸些蛋液,然后把面包放到鍋里去。我們一共做了100塊法式吐司,我在吃早飯的時候一共吃了4塊,我感覺自己的肚子都要爆炸了。
我們每天就是這樣忙忙碌碌,學(xué)習(xí)怎么在野外生活、怎樣分辨毒蘑菇。我們要學(xué)會幫助自己的隊友,晚上要結(jié)伴上廁所,盡量不被螞蟥叮咬,學(xué)會怎樣生火做飯,學(xué)會晚上忍著不哭。
最可怕的是,我們要學(xué)會用樹葉擦屁股,因為我們根本沒有紙……現(xiàn)在你知道樹葉有什么用途了吧?
我們到營地的第三天,天氣突然從好轉(zhuǎn)壞,烏云滿天飄,既有暖風(fēng)又有涼風(fēng)。同學(xué)們知道這代表著什么嗎?沒錯!雷公公和閃電婆婆要來了!
晚上9點,所有同學(xué)在老師的督促下洗漱好,早早鉆進睡袋躺下,不過大家都沒有睡著。我們躲在被窩里,聽著雨滴像打鼓一樣敲著帳篷,雷聲響徹天空,我們在被窩里小聲聊著天。兩個小時之后,一道閃電伴著雷聲劈向了我們的營地。緊接著,傳來一聲慘叫,我的腦海里馬上浮現(xiàn)出一只小動物被閃電燒得黑乎乎的,身子縮成一團的樣子。我扭頭看了看其他人,同學(xué)們都瞪大眼睛,張著嘴巴望著天花板……
第二天早上,天氣又好了起來,我已經(jīng)把前一天晚上發(fā)生的事忘得差不多了。突然,我發(fā)現(xiàn)一群同學(xué)圍在離我們的帳篷大概50米的地方驚恐地看著什么。當我看到那個東西的時候,害怕地叫出了聲—一只小鹿倒在草地上。它的眼睛閉著,頭歪著,身體左側(cè)有一條長長的傷疤……奇怪的是,它身上沒有一點被雷劈的痕跡。
它是被電死的,還是被人打死的?誰也不能解開這個謎題。
太陽火辣辣的,同學(xué)們都躲在帳篷里乘涼,無聊地舔著老師發(fā)的冰激凌。我的冰激凌已經(jīng)流到了手上,我正準備低頭去舔的時候,突然聽到一個奇怪的聲音—一聲很響的“啪”。
過了幾秒鐘,我又聽見了一個聲響,這回不是“啪”,而是“沙沙沙”,同時,帳篷頂部開始微微晃動。同學(xué)們仿佛沒感覺到,我有一點害怕了。
我看了看帳篷頂部,眼前的景象讓我大吃一驚:在午日的陽光下,一條彎彎曲曲的蛇爬在我們的帳篷頂上,至少兩米長的大蛇!我叫出了聲。
我的叫聲引來了老師,老師馬上過來警告我們不要出去,并且告訴其他人馬上回自己的帳篷里。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三個小時……難道蛇準備在我們的帳篷頂上蛻皮?應(yīng)該不會吧!
我們又焦急地等了半個小時,沒有人敢大聲說話,我看見我旁邊的同學(xué)把頭埋在被窩里流眼淚。
蛇終于走了。
營地簡直就是一個螞蟥集中營,至少有上千只螞蟥一堆一堆藏在草地里,只要你不注意,光著腳丫走在草地上,螞蟥就會爭先恐后地鉆進你的腳心,一口一口吸你的血,然后慢慢長大……
有一次,我正靠著一棵大樹睡覺,突然覺得胳膊癢癢的,我以為是被蚊子咬了,就撓了撓,沒太在意。過了一會兒,我感覺那個地方有一點痛,仔細一看發(fā)現(xiàn)了一個小黑點—螞蟥。把螞蟥弄出來要用一種特殊的工具,看起來有一點像小鉗子,把螞蟥露在外面的身子夾住,一點一點地拉出來,然后把它放生了就沒問題了。
一共有4只螞蟥鉆入了我的室友科斯蒂的身體,老師用鉗子幫她取出來用了一個小時。我打賭她下次一定不會來野營了,不過她說還要來。
哦,忘了匯報一項戰(zhàn)果:一周時間,我一共被蚊子叮了37個包,媽媽說這些包全部消失得半個學(xué)期。要知道我們每個人都戴著紗罩呢,但我們總得用嘴吃飯吧,于是我們吃飯,蚊子就吃我們。
好在我活著回來了,而且被頒發(fā)了一堆勛章。我們一位老師得的勛章叫“我活著回來了”,這是真的!
潘采夫,“70后”,專欄作家,現(xiàn)旅居蘇格蘭愛丁堡,全職家庭煮夫,兼職寫字,對兒童教育頗有興趣。
李江南,女兒,小名香香,現(xiàn)為蘇格蘭愛丁堡SCIENNES小學(xué)六年級A班學(xué)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