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江冬秀,則不可不提胡適。如果江冬秀不是胡適的妻子,那么她極有可能湮沒在碌碌眾生里,不會有這么多人還記得她。
江冬秀,1890年生,安徽省旌德縣江村人。據(jù)石原皋《閑話胡適》中說:“江村是旌德縣的巨族,為全縣之霸,她也是名門女兒。父名世賢,早逝。母呂氏,名賢英,亦系出名門,是旌德廟首呂探花的后裔?!薄敖愕木四甘呛m的姑婆,原來有親戚關系。”胡適與江冬秀婚后生有二男一女。1949年后,江與胡適赴美,1961年10月兩人回到中國臺灣省,次年胡適去世;1975年8月22日江冬秀去世,終年86歲,與胡適合葬于臺北南港舊莊墓園。
一個由雙方母親操辦的婚姻,卻是相隨天涯,固守一生。其間甘苦,或許唯有當事人知曉吧。
“八字”定終身
胡適,安徽績溪人。1904年,13歲的胡適隨同父異母的哥哥胡紹之到上海求學。離家前夕,胡適被鄰縣的大族江家之母看中,托胡適的本家叔叔(此人亦為江冬秀的老師)為女兒江冬秀提親。起初胡母無意結親,但命該胡適被江冬秀“掌管”一生。胡母了解到江父亦早逝,胡母便生出同命相憐之感。
胡適的本家叔叔“不辱使命”,屢次向胡母宣傳江冬秀的八字好,胡母便讓算命先生算命,兩人甚合。但以當時的風俗論,二人是否“合緣”還需觀望一段時間,如那段時期胡家太平無事則可結親。當時向胡家提親的不止江家,胡母將所有“候選人”全數(shù)進行“檢驗”,其方式為“胡母將紅紙八字疊好,放在竹升里,擺在灶神老爺面前,同時還放了別人送來提親的幾個八字、然后就虔誠地等待上天的旨意。在以后的一段日子里,胡家事事順遂……胡母便取下竹升,用筷子夾出一個八字,打開一看,是江冬秀的。這可謂‘天作之合’。”于是在1904年胡適、江冬秀由雙方母親做主締結婚約。
胡適從此困入“圍城”。從他后來的回憶文章看,他起初是希望消極應對,故而多次延緩婚期,直至“逃”入美國留學。但他真是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廟,一生的熱情愛戀全與此事相關。
胡適留學期間,其母多次去信叮囑“男女交際尤當留心”,胡適未敢造次,后來,其家鄉(xiāng)盛傳胡適在美另娶,胡母在給胡適的信中直言相詢,胡適于1915年10月3日寫了一封8頁的長信,力辯謠言之無稽,其中說到“兒久已認江氏之婚約為不可毀,為不必毀,為不當毀”,并在“不可毀”、“不必毀”、“不當毀”旁密圈加點,以慰母心。
13年守候成正果
江冬秀并非如人們傳說中的“文盲”,而是道地的大家閨秀。她所在的“江村”,以文為重,歷代多有通過科舉取得功名的;江家又是其中翹楚。她自己既有家學淵源,也聰明過人,頗通人情世故,不過為文確實非其所長,性情也有些暴戾。但在婚前,她刻意展示自己溫柔貞靜、知書識禮的一面。胡適多次寫信要求江冬秀讀書習字,江家便延請老師教江冬秀讀書,還買女傭送到胡家照顧胡母。當胡適意識到如此寫信不妥時,江家請老學究代江冬秀寫信,并隨信附寄與胡母合影照片。相片并不清晰,但那個站在母親身邊的女子,卻也讓他增添了些許好奇與向往。胡適在此照上題詩:“圖左立冬秀,樸素真吾婦。軒車來何遲,勞君相待久……此中有真趣,可以壽吾母?!?/p>
數(shù)日后,胡適在同學為他拍攝讀書生活照上題詩贈江冬秀:“萬里遠行役,軒車屢后期。傳神入圖畫,憑汝寄相思?!眱扇藦拇藭磐鶃眍H頻。胡適有次生病,江冬秀寫信殷勤問候,孤寂的胡適感動得寫了一首詩:“病中得他書,不滿八行紙;全無要緊話,頗使我歡喜?!?/p>
由此種種,胡江二人雖各懷心思,但在婚前并非全無感情。
江冬秀對于未來婆母也十分順從,未過門時便事之以媳禮,不僅讓家里給婆婆送婢女,自己也經(jīng)常去照料看顧。贏得了婆婆的心,她便也“吃定”了善良優(yōu)柔又孝順的胡適。
胡適對于江冬秀,從一開始就報有復雜難言的情緒。胡適曾在1913年的日記中如此寫道:“冬秀長于余數(shù)月,與余訂婚九年矣,人事卒卒,軒車之期,終未能踐。冬秀時往來吾家,為吾母分任家事,吾母倚閭之思,因以少慰?!?/p>
日后的“河東獅”江冬秀曾經(jīng)是“非常害羞”的。1917年胡適于夏天回國后去江村,想見江冬秀一面。因不合風俗,江冬秀躲在蚊帳里不肯見。胡適日后回憶時說:“此必非冬秀之過,乃舊家庭與舊習慣之過。我又何必爭此一點最低限度的面子?”因此,胡適還寫信勸慰冬秀說自己絕不介意,讓她不必掛懷,并約定當年冬天回來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