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7月19日,在美國白人協(xié)警喬治·齊默爾曼射殺黑人青年特雷翁·馬丁一案的無罪判決面世約一周,美國總統(tǒng)奧巴馬公開表態(tài)稱“馬丁可能就是35年前的我”,整個講話約為20分鐘。他還說,“你可以想想為什么,至少非洲裔美國人社群對此事的發(fā)生感到極大的痛楚。我認為重要的是,要意識到他們是通過親身經(jīng)歷來看待此事,而這些并未成為過去。”
1963年8月28日,在幾十萬人的注視下,一位黑人牧師在華盛頓廣場林肯紀念堂前許愿,他希望有一天,他的四個兒女將生活在一個不是以皮膚的顏色,而是以品格的優(yōu)劣作為評判標準的國家里。這個黑人牧師叫馬丁·路德·金,這個許愿叫《我有一個夢想》,這一天距今已經(jīng)50年。
種族主義最主要表現(xiàn)為種族隔離和種族歧視兩個方面。50年過去了,在太平洋彼岸的美利堅土地上,顯性的種族隔離基本消失,隱性的種族歧視仍然頑強,第一位黑人總統(tǒng)的出現(xiàn)對種族主義的消減并沒有實質性的影響,種族主義這一面墻仍然屹立不倒。另一方面,近年來美國黑人反對種族主義走向極端的趨勢也同樣發(fā)人深省。
種族隔離最初起于教堂
美國黑人著名歷史學家、芝加哥大學歷史教授約翰·霍普·富蘭克林認為:在美國社會中,一開始并沒有對不同的種族區(qū)別對待,隨著發(fā)展奴隸制制造出種族借口以后,黑人與白人的區(qū)別才開始潛入美國社會習俗中。
很難想象,美國最早的種族隔離產(chǎn)生于教堂中。奴隸主企圖利用宗教的教化作用和麻痹作用來維護自身利益,他們鼓勵牧師教育黑人奴隸順從和俯首。南北戰(zhàn)爭之前,教會曾經(jīng)是維護奴隸制度最強大的同盟者之一。
美國的奴隸制時期,黑人奴隸被要求進入教堂聆聽宗教教誨,但是當他們進入教堂時,他們通常只能坐在一個特定的區(qū)域,這個區(qū)域是為他們專門劃分出來的,目的就是為了和白人教友隔離開來。另外一種情況就是白人教友進入教堂,而黑人奴隸只能在教堂外面的門廊聆聽《圣經(jīng)》,不允許進入。有些白人奴隸主甚至在教堂中建造隔墻來分隔白人教友和黑人奴隸,隔墻高達幾英尺,像一個不可逾越的屏障,這個屏障從隱性走向顯性,成為美國種族隔離的最早事例。
黑人除了在教堂被隔離開來,也逐漸在學校、公共巴士以及其他公共場所被隔離。白人為阻止黑人進入白人學校接受教育而設立黑人學校,在公交車上和其他一些公共場所劃分黑白區(qū),規(guī)定黑人不得逾越界限,否則將會受到制裁和懲罰。這些隔離手段一度被合法化,企圖讓黑人自身也默認隔離的合理性。
黑人民權運動興起
1955年12月1日傍晚,43歲的黑人婦女羅莎·帕克斯下班后乘坐公交車回家,公交車司機詹姆斯·F·布萊克以命令的口氣讓她給白人讓座,然而,深受民權運動影響的羅莎·帕克斯拒絕讓座,她的一句“我受夠了讓出座位”引起白人司機和白人乘客的不滿。當時地處美國南部的蒙哥馬利市仍然實行種族隔離制度,警察以蔑視政府法令的罪名將帕克斯拘捕。
帕克斯的被捕激起該市黑人的聯(lián)合抵制,在黑人民權運動領袖馬丁·路德·金的領導下,他們聯(lián)合起來拒絕乘坐公共汽車,這一舉動得到了黑人的普遍響應,致使該市的公共汽車公司的營業(yè)下降了約75%。汽車公司出于自身經(jīng)濟利益考慮拼命尋求解決之道,加之民眾強烈抗議,美國最高法院不得不裁定蒙哥馬利市的種族隔離制度違背憲法,美國南部的種族隔離體系才開始走向瓦解。這是黑人反對種族隔離和種族歧視取得的最早的較大勝利之一。
此后,馬丁·路德·金領導的非暴力不合作黑人民權運動廣泛開展起來,并且取得一系列成果。最大的成果就是1964年通過的《1964年民權法案》,該法案宣布美國所有種族隔離和歧視政策為非法政策。種族隔離和種族歧視在法律上被禁止,白人不能夠再公然打出種族論的幌子,然而種族主義并沒有得到消除,反而由顯性走向隱性。
種族歧視引發(fā)大暴亂
1992年的洛杉磯黑人暴亂是黑人反對種族歧視的典型事件。
事件回溯到1991年3月3日,黑人羅德尼·金由于超速駕駛摩托車并闖紅燈,被4個洛杉磯白人警察發(fā)現(xiàn)并且追蹤,追蹤過程中羅德尼·金并沒有減緩速度。白人警察追上后將羅德尼·金強行按在地上,為了制服喝醉酒的黑人青年,4名白人警察使用了警棍擊打等暴力手段。
令人意外的是,警察的暴力毆打剛好被一名附近公寓內的居民看到。這位名叫喬治·霍利得的居民用自己的攝像機將毆打過程拍下來,然后將82秒的視頻交給了電視臺。電視臺反復播放此片段,引起非裔美國人的憤怒。
1992年4月29日,法庭最終判決4個白人警察無罪。這個判決結果引起黑人的強烈抗議。加之1991年洛杉磯的一個朝鮮族人開槍打死黑人女孩被判有罪并被判處7年緩刑這一案件的反襯,連續(xù)兩個涉及黑人的案件,導致了嚴重的種族暴亂。
羅德尼·金事件的陪審團中只有一位黑人起訴官,另外是10名白人、一名西班牙裔人和一名亞裔人。這讓非裔美國人認定審判因為種族歧視而不公,從而引發(fā)了1992年暴亂。1992年4月29日至5月2日,這場美國20世紀以來最大的種族騷亂持續(xù)了3天,造成58人死亡,2300多人受傷,11900多人被捕,5000多座建筑物被毀,財產(chǎn)損失達10億美元。
相同的事件又發(fā)生在2012年2月26日,黑人少年馬丁被白人協(xié)警齊默爾曼開槍打死。2013年7月13日,法庭宣判齊默爾曼無罪釋放。陪審團仍然是白人居多,6名陪審員中5名是白人,剩下一名為拉丁裔。這個結果同樣讓非裔美國人無法接受,審判結果第二天,全美陸續(xù)爆發(fā)了游行示威活動。
羅德尼·金被毆打和黑人馬丁被槍殺這兩個事件過程復雜,大多數(shù)人看到的并非整個事件的全貌,按照美國的律法,或許白人警察們真的有無罪的理由,但是也不排除陪審員審判時戴著“有色眼鏡”。
針對馬丁事件,美國總統(tǒng)奧巴馬發(fā)表長達20分鐘的演講。在演講中,奧巴馬說:“如果是一個白人少年卷入相同的案件,我想無論是結果還是后續(xù)處理都有可能完全不同?!眾W巴馬的演講從側面說明美國司法在某種程度上講確實存在“種族差異”之說,白人占據(jù)優(yōu)勢地位,黑人處于劣勢。
但是也必須認識到,并非所有涉及白人和黑人沖突的事件都可以被扣上“種族主義”的帽子。白人團體內部、黑人團體內部也經(jīng)常爆發(fā)矛盾,沒有人說是“內部種族主義”,將白人和黑人的沖突全部定義為種族主義就容易走向“被種族主義”這個異端。
奧巴馬當總統(tǒng)改變了什么
同樣是針對黑人馬丁被槍殺事件,奧巴馬在演講中提到:“在這個國家,很少有非洲裔美國男子沒有過在商場購物被跟蹤的經(jīng)歷,我也一樣;在這個國家,很少有非洲裔美國男子沒有過在大街上行走時聽到旁人忙不迭地鎖上汽車門的經(jīng)歷,在我身上也曾經(jīng)發(fā)生過這樣的事,至少在我當選參議員之前是這樣;在這個國家,很少有非洲裔美國男子沒有過在乘坐電梯時看見一個婦女緊捂著錢包并且屏住呼吸直到她走出電梯為止的經(jīng)歷,類似的情況經(jīng)常發(fā)生?!?/p>
奧巴馬的描述讓人感受到在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黑人遭受到的歧視。由于歷史遺留原因等的影響,美國黑人群體相對白人來說受教育程度普遍較低,社會經(jīng)濟地位也較低,長時間以來對黑人形成的刻板印象讓白人看待黑人帶著多重心理防備和歧視。
2008年,奧巴馬當選為美國總統(tǒng),成為美國歷史上第一位非裔總統(tǒng),2012年獲得連任。奧巴馬當選總統(tǒng)代表著非裔人已經(jīng)在美國政治金字塔的最高峰,這讓不少的黑人覺得揚眉吐氣,以為黑人的光明時代即將到來。
事實上,奧巴馬從未在公開場合承認過自己是黑人,他只承認自己是混血。奧巴馬的父親是肯尼亞黑人,母親是白人。和大多數(shù)黑人奴隸的后裔不同,奧巴馬不是奴隸的后代,也不是在城市貧民窟長大。相反,他獲得了連許多白人都無法獲得的受教育機會,哥倫比亞大學和哈佛大學的學歷讓很多白人都望塵莫及。他小時候是由他的白人外祖父母撫養(yǎng),童年中有很長時間是在印度尼西亞度過的。正如美國作家迪內希·德·索薩在《奧巴馬憤怒的根源》(The Roots of Obama’s Rage)一書中寫到的那樣:“奧巴馬從未在一個種族隔離制的餐臺前坐過,他的祖輩們也沒有過。” 因此,他的思維方式和美國白人比較接近。這就決定了奧巴馬不會在總統(tǒng)任期中偏向黑人或有色人種,況且在白人主導的社會,憑一己之力也無法偏向。奧巴馬的混血身份使他成為“美國夢”的最佳代表,2008年當選總統(tǒng)后,奧巴馬發(fā)表演講說“美國已經(jīng)開始改變”,這讓美國有色人種歡欣鼓舞。今年是奧巴馬當選總統(tǒng)的第6年,6年間奧巴馬政府并未出臺有效措施改善黑人的社會地位和消除種族歧視,美國黑人和有色人種的地位并未有實質性的上升。
黑人少年馬丁被槍殺事件引起了美國上下對種族問題的大討論,路透社為此開展了對4170名美國人的調查,發(fā)現(xiàn)40%的美國白人和25%的非白種美國人都只交自己同種族的朋友。種族隔閡仍然明顯存在,奧巴馬并未起到調劑的作用。事實上,任何寄希望于別人身上而不努力尋求自身改變的群體都很難收獲進步。
理性看待種族分歧
黑人與白人發(fā)生沖突的事件,全部被扣上種族主義的帽子,這并不理性,種族沖突走向異端的趨勢也同樣讓人警醒。
一項調查顯示,目前美國黑人融入美國社會的步伐遠遠不及亞裔和拉丁裔。黑人的犯罪率大大高于其他族裔,在美國,提到暴力犯罪,人們首先想到的是黑人;黑人吃救濟的比例最高,非婚生率最高,吸毒率最高。在同樣遭受歧視的環(huán)境中,為什么黑人的境況最差?這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
學者王小東提出的逆向種族主義也許可以解釋這個問題。逆向種族主義的核心就是一種自我矮化、病態(tài)的、情緒體系,其核心思想是說其他種族才是優(yōu)秀的種族,而自己種族卻是劣等種族。大多數(shù)美國黑人青年都曾經(jīng)為自己的膚色自卑,連現(xiàn)任總統(tǒng)奧巴馬也不能例外。他青年時因為自己一半黑人血統(tǒng)而自我消沉,一度吸食大麻。并非所有黑人青年都如奧巴馬幸運,可以走出自己麻痹的怪圈。
部分黑人一方面對自身存在問題無法正視,逃避自身原因,自我沉淪,諱疾忌醫(yī);另一方面,凡是沖突,只要是涉及批評黑人的言論,只要涉及白人,就給白人扣上種族主義的帽子,完全將自身裝飾成種族歧視的受害者而不加自省。這兩種做法都不利于黑人地位的提高。
美國的種族分歧問題,不僅需要從政策法令上保護黑人權利,也需要白人和黑人以及其他族裔的群體共同努力解決。美國要消除種族主義這一堵高墻,仍然有很長的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