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長華

說起清明節(jié)，人們耳熟能詳。但在臺灣，掃墓不在清明節(jié)，而在農(nóng)歷三月初三的敬祖節(jié)。

筆者近閱《臺灣風物志》，其中對敬祖節(jié)的來歷也有記載：“此俗始于鄭成功起兵之初，當時鄭成功在漳州見清明節(jié)人們紛紛掃墓，頗為感慨，認為‘清明二字是‘清在上，明在下，于是下令廢清明節(jié)，規(guī)定三月初三為掃墓日。”另一種傳說是，清兵屢次被鄭成功軍隊擊敗，懷恨在心，后來鄭成功移兵驅(qū)逐荷夷，收復臺灣，清軍乘機入侵廈門、金門等閩南沿海地區(qū)，毀城拆屋，燒殺淫掠，百姓紛紛逃難，造成“嘉禾斷人種”的慘劇。幸存者直到三月初三才陸續(xù)返回家園，但是已無法弄清死去親人被害的確切日期。因此，擇定三月初三共同祭悼死難親屬，便成了有紀念意義的“敬祖節(jié)”。

臺灣有句熟語“時年八節(jié)”，敬祖節(jié)就是臺灣一年八大節(jié)之一，節(jié)俗基本保持與閩南祖家地一樣。掃墓的祭品有牲禮以及五彩紙條，有的人還帶上米飯、酒菜等，辦起簡便的祭祖桌或山頭桌，族親祭祖、掃墓完畢，就在山地墳場開宴聚餐。祭品中必不可少的是用糯米和“鼠曲草”（草藥）制成的粿皮，內(nèi)包豆沙及芝麻、花生酥等餡料，謂之“鼠曲粿”，它呈綠色，避開了象征喜慶的紅色。祭墓畢，有的將鼠曲粿等祭品分贈給常到陵墓附近放牧、玩耍的孩童，以表示結(jié)緣施福，也借此希望他們協(xié)助護墓。敬祖節(jié)時臺灣同胞習慣制作“薄餅”（即春卷）供奉祖先和逝去的親人。因何敬祖節(jié)吃“薄餅”？祖家在閩南的臺灣著名學者林再復在其《閩南人》一書中寫道：“（敬祖節(jié)）閩南春餅作料，除了豆干、韭菜、筍絲、高麗菜、蛋絲、豬肉絲、豆芽等，最重要的佐料是‘海苔，使春餅別具風味。春餅卷成圓條時，再以果漿或芥末涂抹接縫處，甜辣俱陳。相傳，明末鄭成功攻打漳州即為此日，稍后退卻，漳州人逃難，次年大家為紀念逃難乃作春餅，成為定例?！庇纱丝梢姡斈昀习傩諡閼c祝鄭成功軍隊攻克敵占城池和祭祀死難的親友及將士時，都用春餅。時光流逝，數(shù)百年過去了，閩南和臺灣兩地同胞的敬祖掃墓節(jié)俗依然不變。人們上山掃墓之前，要先在宗祠或家中祭拜列祖列宗。到墓地后，要先拜“土地神”。接著，在祖先墓地上壓紙致祭、填土修墳、用丹朱彩漆墓碑，以示兒孫輩不忘先人恩澤。五彩紙長尺余，約兩寸寬，被視如金錢送給祖先作“零用錢”。

樹有根，水有源，人有祖。誰無故園之戀？誰無思親之情？臺灣當局人為制造的“人間天河”，無情地隔絕了兩岸骨肉親情，使他們留下魂牽夢縈的痛楚和難以愈合的心靈創(chuàng)傷。早年跟隨孫中山先生參加辛亥革命的于右任先生一生愛國，1949年4月，于老先生被迫撇下妻小去了臺灣。故里難回，親人難聚。他希冀祖國早日和平統(tǒng)一，然而，他的夙愿一直未能實現(xiàn)。1964年，于右任先生在臺灣病逝。他的遺物中有兩張字條，一張上書：“我百年后，愿葬玉山或阿里山樹木多的高處，可以時時望大陸。”另一張紙所書即著名的愛國詩篇：“葬我于高山之上兮，望我大陸。大陸不可見兮，只有痛哭！葬我于高山之上兮，望我故鄉(xiāng)。故鄉(xiāng)不可見兮，永不能忘（望）。天蒼蒼，野茫茫，山之上，國有殤。”兩岸愛國同胞吟誦著于先生這一感人肺腑的詩作，不禁潸然淚下。去臺人員及其家屬對“敬祖節(jié)”尤為重視。以前，他們不能親自回桑梓祭祖掃墓，每逢敬祖節(jié)，只能在家供起牲禮面朝祖國大陸，遙祭祖先在天之靈，寄托一份思鄉(xiāng)念祖之情。更令人動情的是，不少去臺人員彌留之際，大都會交代身邊的親友將他的墓碑朝向故里，大多數(shù)的墓墻上寫有“追思祖德”“祖德遠長”等字樣。有的恩愛夫妻由于歷史原因，分居在天河般的海峽兩岸近半個世紀之久。1950年5月12日，福建東山島解放前夕，這個當時僅6萬多人口的海島就有4700多名青壯年被國民黨軍隊抓兵去臺。島上的銅缽村一夜之間就有147名青壯年被蔣軍擄去臺灣，留下91個青春少婦守活寡。她們在長達近半個世紀里忠貞不改嫁，苦守空閨盼團圓，故被稱為“寡婦村”，成為海峽兩岸著名的新聞熱點，國產(chǎn)故事片《寡婦村》中的故事情節(jié)主要取材于這個村子。老死臺島的親人無望生前會妻，但求死后同穴。去臺老兵中由此常言：“年夜沒返忘某（妻），清明沒返忘祖?！彪S著兩岸直接“三通”，去臺人員很看重在敬祖節(jié)期間回大陸故里祭祖掃墓，以盡敬祖孝親風尚。有的攜帶子孫，通過掃墓祭祖的儀式，讓后代們知道自己的“根緣”在哪里。可以說，敬祖節(jié)是慎終追遠的傳統(tǒng)教育，也是現(xiàn)代意識中最好的生命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