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雯
【摘 要】柔石是現(xiàn)實主義文學創(chuàng)作傳統(tǒng)的繼承者和開拓者。作家本著再現(xiàn)生活的創(chuàng)作原則,在他的小說中注重描寫現(xiàn)實社會底層民眾的生存困境和悲慘生活,以此來展現(xiàn)底層民眾在動蕩不安、內(nèi)憂外患的時代中的徘徊、追求和痛苦。
【關鍵詞】柔石;底層生活;錯位寫作
柔石創(chuàng)作的年代正是無產(chǎn)階級文學蓬勃發(fā)展并逐漸成為主流文學的時代。他雖是革命者,但他的創(chuàng)作卻迥異于當時其他的革命作家,他承繼了“五四”新文學的現(xiàn)實主義傳統(tǒng),體現(xiàn)出“為人生”的文學主張,游離于革命文學,這就顯示出他在當時語境下的獨特性。
當時左翼作家們普遍傾向于用激越的文字去塑造革命的英雄形象,去努力展現(xiàn)轟轟烈烈的革命斗爭生活,有的作家甚至就把創(chuàng)作看成是一種政治活動,他們用膨脹式的語言去講述一個個充滿浪漫的故事來禮贊著這血與火的斗爭。比如蔣光慈的《野祭》,小說中陳季俠對章淑君和鄭玉弦的愛情選擇亦然。開始陳季俠對章淑君的愛是淡薄的,而對富有女性魅力卻不怎么傾向革命的鄭玉弦傾注更多的感情。但當大屠殺的到來之前,鄭玉弦怕受到陳季俠的連累竟然不辭而別,此時的陳季俠才悔悟到自己的真愛應該是“革命”工作的章淑君。但這時章淑君已被槍斃,于是他陷入到深深地懺悔中,他在心中寫了一首哀詩到野外去祭奠,也為自己的罪過而悲痛。再如洪靈菲的《前線》一文中霍之遠和林妙蟬的戀愛充滿了浪漫情調(diào)。雖然霍之遠在革命工作中,發(fā)現(xiàn)自己的愛人與自己的思想層次不一,對自己的工作有所妨礙,但他們罅隙的根源主要還是在于兩人愛得太深。最后,相愛的他們都為革命工作而被捕了,最后的結局也讓他們的“革命”+“戀愛”得到了相得益彰的印證。
但柔石的創(chuàng)作卻與當時的革命文學的主要趨向發(fā)生了錯位,他更加關注的是個體的生命存在,這不禁讓我們產(chǎn)生疑問,難道他對“革命”的敘述沒有興趣嗎?其實,造成這種狀況有多種原因,從柔石自身原因來看,大致可以歸納為三個方面:
首先,柔石從童年開始就有很長時間的鄉(xiāng)村體驗,這讓他從小就目睹了鄉(xiāng)村人民的悲苦生活。到后來柔石的坎坷求學之路以及疾病纏身,在經(jīng)濟上依附父兄,精神上也難以獨立,婚姻上也陷于無愛無歡卻只能“陪著做一世犧牲”(魯迅語)的困境,這些都使柔石積累了大量真實而豐富的生活生命感受。這樣的生活體驗使柔石在文學創(chuàng)作中自然地就削減了許多公式化、概念化的弊病。
其次,柔石的性格本身就存在著反差,一方面像魯迅所說,他有“臺州式的硬氣”,執(zhí)著、堅強;另一方面,多愁善感、悲天憫人、軟弱、憂郁,這使他的創(chuàng)作無法忘記個人倫理的困境,而是執(zhí)著于選擇自己熟悉的題材創(chuàng)作,他的創(chuàng)作風格也就更接近于五四“為人生”一路。
最后,柔石只有短暫的革命生涯。從1929年10月參加“左聯(lián)”的第一次會議到1931年2月被害,在不到一年半的時間里,柔石的文本創(chuàng)作雖然會受到流行的革命文學的影響,但不可能就在他的作品中得以完整體現(xiàn)。所以,在柔石短暫的一生中,他更多是以一個進步的知識分子的形象而不是一個革命作家去進行創(chuàng)作,所以他的作品更多的去關注普通人,尤其是底層民眾的生存狀況。
柔石對社會現(xiàn)實的感受十分強烈,他是中國底層文學的重要書寫者,這是一種同情與支持弱勢群體的精神價值取向。他用文字來反映民間最普遍最悲苦的呻吟,描寫他們是如何在死亡線上掙扎,怎樣經(jīng)受著生與死的考驗,刻畫出了一幅幅人物長卷。柔石的小說展示出當時底層人們的生活狀態(tài),對他們的生存不僅僅是描寫,還滲透了他的終極關懷和無限思考,所以他所刻畫的人物才那么細膩,那么入木三分。他以社會分析的眼光來描述社會底層人們的不幸人生,并對造成這種不幸命運的制度加以批判;他站在無產(chǎn)階級革命者的立場上,把整個敘事話語看作是闡釋革命理論的基本戰(zhàn)略,因此在階級對立中寫出了一個個社會底層人生的故事,而這些故事隱含著柔石對時代精神的理解和概括,這些故事也深深感動著我們。
柔石的小說書寫了大量底層人們的悲慘遭遇和不幸生活,關注他們?yōu)榱松孢@項基本權利而進行著殊死搏斗的同時,而更加深刻的關注社會人生的倫理道德。他深入到人物的心靈深處去進行著人性的透視,對底層人們的精神磨難以及被封建制度奴役的精神上的創(chuàng)傷進行了強有力地揭示,并對人性本質(zhì)進行著深層的反思和新的闡釋,從而深入到精神層面來表達對人性問題的充分關注。柔石的《為奴隸的母親》是對倫理關懷最為深刻的作品。小說以浙東地區(qū)普遍存在的“典妻”為基本敘事框架,反映在經(jīng)濟破產(chǎn)的農(nóng)村底層人民為了生存而出賣尊嚴與人格的非人生活,細致地表現(xiàn)出了困乏的生活及“典妻”的習俗是如何損害了女性神圣的感情。小說關注到了經(jīng)濟破產(chǎn)后的農(nóng)村社會所面臨的人性的墮落和異化。他以男女之間“性”關系的不平等所造成中國女性的悲慘命運為契入點,來探討中國社會在政治革命的同時,也必須進行倫理革命的迫切性。柔石對婦女命運的關照并不是只停留在物質(zhì)層面,他還進一步去思考女性作為人的最基本的權利,女性有追求幸福的權利,這是對人最基本的尊重,從這點上看,柔石的眼光無疑是更寬、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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