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禮春

1973年，我插隊到湖北省光化縣。有一天，好不容易盼到隊里放假，我就問鄰居賈大爺：“我想去集市上買點東西，怎么走？”想不到賈大爺卻回了一句：“捷爾任斯基”。我哈哈一笑道：“賈大爺，想不到你會俄語，是不是到蘇聯(lián)留過學的呀？”他聽了直搖頭。我見他直搖頭，問不出個名堂，就抬腳想去問別人，誰知他又冒出一句： “克拉克！”

“嗨！”想不到他又來了一句英語。我大為驚奇，這時正好縣里工作組的甄干部路過這里，我連忙拉住他說：“甄干部，人家賈大爺會說幾國語言哩！”

甄干部也大為驚奇：“咦！不是說賈大爺是個文盲嗎？怎么會說外國話？”

那時人們的階級斗爭警惕性挺高的，“難道他是潛伏隱藏多年的特務？”甄干部趕緊把我拉到大隊部，叫大隊干部去把賈大爺抓來審問。一會兒，賈大爺被抓來了，他一見這陣勢，嚇得直打哆嗦地說：“我可沒做什么壞事呀！我可是三代貧農(nóng)?。　?/p>

甄干部也不聽他的申辯，一拍桌子，厲聲問道：“知識青年小湯清清楚楚聽你講外國話，我問你，你到底是哪個國家派來的間諜？”賈大爺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叫道：“甄干部！冤枉啊！外國話是啥顏色我都不知道啊！小湯他說想去趕集，我說‘捷爾斯任基，他還是要走，我就又問他‘克拉克”。

我連忙說：“對，就是這兩句外語。我聽得出，前一句是俄語，后一句是英語。”

想不到我這一說，甄干部和大隊干部都哄堂大笑起來。經(jīng)過甄同志的耐心解釋，我才明白“捷爾任斯基”就是“今日是冷集”，不逢集的意思。“克拉克”就是問我“去哪里”的意思。

真想不到我們破的這個“特務案”，卻是因為我聽不懂當?shù)赝琳Z鬧的笑話，為此我自責了很長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