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志興

今年七月，我去了一趟沖繩。

沖繩這個地方，有旖旎的自然風(fēng)光，有許多的歷史典故，這些深深地吸引游客。

我在這群和中國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古稱琉球的島嶼上，卻是百味雜陳。

百味之中，有一味叫做敬畏。

敬畏這個詞，在中國大陸已經(jīng)不怎么提起了，似乎沒有什么值得敬畏的。所以，我們不斷地聽到匪夷所思而且慘絕人寰的事情，例如長春發(fā)生的盜車并且掐死一歲嬰兒，例如發(fā)生在北京的把兩歲嬰兒從兒童車中搶出來活活摔死。

這類事情，按照老人的話，都是要遭天譴的。

其實，中國人原來也是有敬畏的，過去人人要背誦并且要認真做到的三綱五常，其實就是一種敬畏。而過去的舉孝廉制度等等，也是培養(yǎng)人們的孝悌。也許過去的傳統(tǒng)有些是不對的，是需要改變的，但是，精髓是沒有問題的。

中國的敬畏是什么時候弱化的呢？

最近幾十年，中國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傳統(tǒng)觀念的被改造被革除，不能說都不對，但是，給孩子洗澡后倒臟水的時候，有時候把盆里的孩子也一起倒掉了。

看看我們的口號：與天奮斗其樂無窮！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chǎn)！還有首民謠是這樣的：“天上沒有玉皇，地上沒有龍王，我就是玉皇，我就是龍王，我來了！”

氣魄大是大，敬畏卻一點兒都沒了。

掃除敬畏更加登峰造極是在文化大革命中。破四舊，把許多中華文化的瑰寶當(dāng)做了糟粕。例如到處砸寺廟，讓和尚尼姑還俗、成家；例如反對師道尊嚴，把老師當(dāng)做敵人看待，文字批判不說，還動手毆打和侮辱老師。我所在的中學(xué)，曾經(jīng)在文革開始之初，一晚上打死了兩個老師，而他們的罪名，僅僅是年輕時參加過三青團。而這個“三民主義青年團”是在新中國建立前很多青年都參加的組織。

文革中的站穩(wěn)階級立場，也使得不少家庭成員反目成仇，兒子揭發(fā)老子，妻子揭發(fā)丈夫，甚至拳腳相向。

敬畏就是這樣一點點被丟掉的。心中沒有了敬畏，大大小小的魔就出來了，就占領(lǐng)了心。

現(xiàn)在來說為什么在沖繩感到了敬畏兩個字的存在。

沖繩是由幾十個島嶼組成的，因為是在太平洋中，這里常常受到臺風(fēng)、海嘯的侵襲，所以，養(yǎng)成了這里的人對于自然力量的敬畏，因為他們無法解釋那海嘯那颶風(fēng)的神力從何而來，也沒有辦法抵御這些神力，所以就只能把它看做是神的力量，就要頂禮膜拜這些神靈。宗教就是這樣產(chǎn)生的。

我們看到，這里有不少的祭祀場所，有宗教崇拜，也有自然崇拜。這些場所不見得豪華，但是，這里的人都懷著虔誠之心來朝拜。

這種敬畏，也會在家族傳承中表現(xiàn)出來。沖繩的很多人家現(xiàn)在還保留著家族墓地，每到清明節(jié)，家族的人會在家族墓地聚在一起，支起涼棚，帶上食物，在墓地和祖先一起進食，由長者介紹家族的歷史，介紹家族中那些聲名顯赫的祖先。

在有的家族墓地中，會出現(xiàn)一個小小的墓碑，開始我以為是為孩童建的，后來才知道，這是家族中犯過罪的人的。其實這也是一種敬畏，就是告訴后代，犯罪的結(jié)果是什么。這比文字的記錄更加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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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觀說，在改革開放之后，在對待老天上，在對待師長上，在對待家人上，還是有了不少改變，敬畏回來了一些。但是，從另外一個角度看，因為喚起了不少人攫取財富的神經(jīng)，不少人為了錢而丟掉了敬畏。毒奶粉、毒大米、地溝油乃至假藥假酒的出現(xiàn)，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

敬畏，其實可以拆成“敬”和“畏”。敬，是要在心中有所崇拜，有所信仰；而畏，是在心中要有所恐懼，而且要有兩種恐懼，一是道義上的，人的譴責(zé)，還有天的譴責(zé)，還有一種是可以實際實施的懲罰，要讓所有的人知道，世上除了道義譴責(zé)外，還有嚴厲的刑罰。

找回敬畏，驅(qū)除心魔，這是一個大工程，每個人都應(yīng)當(dāng)是壘磚者，甚至是工程師和設(shè)計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