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刊記者 張子琦

香山紅葉盛名下的尷尬

□ 本刊記者 張子琦

過度旅游開發(fā)導致香山的水土流失、生態(tài)受到干擾。而人流壓力讓老樹周圍的土質變硬，導致老樹周圍的新苗長不出來，樹木很難進行自然更新。近幾年來，紅葉呈現(xiàn)破碎化的態(tài)勢。

香山紅葉吸引了眾多游客前來觀賞。圖/徐政

“紅葉不紅”、“人比紅葉多”、“堵車的時間比爬山的時間還長”……近幾年來，有關香山紅葉的話題越來越沉重，“北京最濃最濃的秋色”的盛景似乎再難以呈現(xiàn)在游客眼中。

紅葉節(jié)期間引發(fā)的諸多問題中，最讓游人遺憾的莫過于“人擠人的蹭到了山頂，卻看不到幾片紅葉”。紅葉哪兒去了？是游客行走的路線不對、爬得不夠高，還是香山紅葉已經淪為公園招攬游客的噱頭？

登山尋紅

10月31日，《民生周刊》記者前往香山公園。到達香山公園東門，迎面可以看見兩棵茂盛的楓樹，已經變紅的樹葉吸引了不少游人駐足觀賞。

拾階而上，道路兩邊樹種豐富，香山紅葉的主要樹種——黃櫨并不多。路左側記者見到了一株黃櫨樹苗。從顏色上看，也許是光照不足，這株黃櫨的葉片呈現(xiàn)黃色。

行走5分鐘左右，記者見到了一樹真正意義上的“紅葉”，片片紅葉被霧氣迷蒙的天空映襯得潤澤絢爛。樹下，經過的游客都會拍照留念。

再往前走，可以看到大片的樹林，但目力所及之處，還是黃色和綠色的葉片居多。樹種也是以常綠的松柏為主。為了更加接近樹木，行至半山時，記者選擇沿著山間小路上山，但沿途仍然少見紅葉樹木。

沿索道線路攀爬到香爐峰時，才有了層林盡染、色彩斑斕的感覺。舉目遠眺，可以看見一簇簇的紅色樹林，與綠色林木交相輝映。

這似乎可以印證公園方面對于“為什么看不見紅葉”的回應：“因為爬得不夠高”。

不過，這個回答并不能讓72歲的北京市民李彩鳳滿意。2001年開始，退休之后的李彩鳳開始爬香山鍛煉身體?！跋闵郊t葉真的沒有以前好看了，不紅、紅也紅得不透亮了。人也太多了?！崩畈束P說。

廣西的劉正則也表達了失望之情，“香山的紅葉沒有想象中震撼，人多、交通不便，以后不會再來了?！?/p>

消失的紅葉

11月3日，香山公園綠化科科長周肖紅和所有園區(qū)工作人員一樣，在各個路口負責疏導交通，維持秩序。

自10月12日紅葉節(jié)以來，香山已經經歷了8個高峰日，面對洶涌的人群，周肖紅習以為常。以10月26日周末為例，香山公園單日假日游人數(shù)達到了10萬人次以及近一萬輛車。

據(jù)統(tǒng)計，香山游客以外地游客居多，占總游人量的6成以上，以團隊游客為主，主要來自河北、天津、山西、山東、浙江、遼寧、福建等處，還有外國散客來園觀賞紅葉。

香山已經成為代表北京形象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但每年紅葉節(jié)期間數(shù)以十萬計的游客讓周肖紅既驕傲又有些無奈。

據(jù)周肖紅介紹，在上世紀90年代末，香山公園曾經做過園區(qū)承載力調查，游客在2至3萬人時可以保證游賞的舒適度?！敖鼛啄辏瑘@區(qū)又開發(fā)了幾條新的游覽線路，現(xiàn)在園區(qū)的承載上線大概在4到5萬之間。但對我們來說，每一位游客都是平等的，公園不能選擇游客。”

但號稱“紅葉博士”的周肖紅也有擔憂，“如今的紅葉景色確實不復80年代萬山紅遍的盛景。特別是近幾年來，呈現(xiàn)紅葉破碎化的態(tài)勢?！?/p>

過度旅游開發(fā)導致香山的水土流失、生態(tài)受到干擾，“游人出于各種原因避開鋪好的石板路，沿著林中的小路上山，長期下來，就會導致水土流失、土壤中的含鹽量增加?！彼龔娬{，“特別是含鹽量高的方便面，隨意丟棄在山間小路上，對土壤造成的危害及其嚴重?！?/p>

此外，人流壓力讓老樹周圍的土質變硬，導致老樹周圍的新苗長不出來，樹木很難進行自然更新。

除人為因素之外，自然因素也是紅葉減少的原因。自上世紀80年代以來，不只是香山，其他紅葉景區(qū)的黃櫨也面臨枯萎病的困擾?？菸∈且环N土傳性傳染病，會切斷樹木的供給功能。一旦發(fā)病，幾乎沒有挽救的可能。在香山，每年枯死的黃櫨一度達到數(shù)千株。

不過，據(jù)周肖紅介紹，“通過營林撫育結合施用有機無機混合肥料、接種土壤有益菌群等聯(lián)合方式，提高樹的抗病能力，對黃櫨枯萎病防治進入了可控階段，每年枯死的黃櫨從數(shù)千株降為三四百株。”

此外，黃櫨的自然壽命是100多年，近幾年，香山的黃櫨正好也處在更新期。為了防止香山黃櫨出現(xiàn)斷代，香山公園兩年之內補種了2.5萬株黃櫨，“成活率已經從五成提到到八成。”

周肖紅這位一直工作在一線的科技人員樂觀地說，“五年之后，我們就可以重現(xiàn)萬山紅遍的盛景?！?/p>

計算變色率

近半個月對香山紅葉的報道中，紅葉變色率是出現(xiàn)頻率極高的詞匯，從40％到80％，隨著時間的推移，變色率的數(shù)值不斷攀高。變色率成為是否達到“最佳觀賞期”的唯一標準。但今年，變色率也成為一些游人質疑的焦點。游客劉正明對記者抱怨，“說是變色率超過六成，我一路看下來，最多也就4成?！?/p>

對于游客的抱怨，周肖紅覺得很委屈。“這是引入日本‘紅葉前線’的概念，希望能給游人提供一個參考標準?！?/p>

香山公園紅葉變色率是由香山紅葉物候觀測小組工作人員在全山選取8處樣點，對園內的10萬株黃櫨樹進行觀測。觀測小組將紅葉區(qū)劃分為南北兩部分，在南部黃櫨樹較多的區(qū)域設置了5個樣點，北部則取了3個樣點。每個樣點處，在保證海拔、坡度、樹種、樹齡等要素不同的前提下，選擇5棵黃櫨樹作為樣本。

周肖紅表示，變色率的計算，只針對黃櫨樹。雖然經過20多年的培育，香山的黃櫨樹占園區(qū)樹木的1/2左右；但從覆蓋率上看，現(xiàn)在香山黃櫨樹的覆蓋率僅在在1/3左右。這也許就是游客視覺和變色率數(shù)值產生落差的主要原因。

周肖紅透漏，明年香山將會增加一些二級干道，既可以分流，防止水土流失，又可以滿足游客們近處賞紅的需求；并“打開林窗”，也就是通過園林工藝，形成景色在拐角等著游客。此外，明年還會推出“紅葉路線地圖”，游客就可以避免找不到紅葉區(qū)的尷尬。

對于游客來說，香山紅葉節(jié)是一次性消費的旅游產品，還是值得流連忘返的旅游品牌？在不遠的將來，如果“殿憑千頂樹，地矗半天霞”的盛景能夠再現(xiàn)，答案也許不言而喻。

□ 編輯 羅燕 □ 美編 王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