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漢字作為表意文字,具有特殊的表意功能。尤其是較古老的字形,往往直觀的反映出詞的本義。通過語言來解釋古字古義就叫做訓詁。形訓作為其中一種基本的訓釋方式,通過文字形體結(jié)構的分析來解釋字義。它有不少優(yōu)點與長處,也有一定的局限性。本文將以《說文》中部分形訓為范例進行探討。
關鍵詞:訓詁 形訓 詞義 說文 詞義 系統(tǒng)
中圖分類號:I0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6-026X(2013)04-0000-01
前言
“中國傳統(tǒng)語言學”又叫“小學”,包括文字、聲韻和訓詁。所謂“訓詁”,“訓”是用通俗的語言解釋詞義,“詁”是用當代的話解釋古代的語言?!稜栄拧非叭小夺屧b》《釋言》《釋訓》,“訓詁”一詞就是從這里來的。訓詁的原意是用通行的語言解釋古字古義,后來用作解釋詞語的泛稱。
陸宗達在《訓詁簡記》中說:“古代書面語言是用漢字記錄的,漢字是我們通向古漢語的一個樞紐。最早的漢字是根據(jù)字義來繪形的,所以相當一部分字的字形和字義有關聯(lián),這就確定了分析字形對了解字義的重要作用?!?/p>
事實上,用語言來解釋詞義現(xiàn)象早在先秦時期就存在了。例如《孟子·離婁上》:“故曰:責難于君謂之恭,陳善閉邪謂之敬,吾君不能謂之賊。”仔細講解了恭、敬、賊三個字詞。
訓詁發(fā)展于漢代,起初一直依附于經(jīng)學,以后歷朝歷代都有不同程度的發(fā)展。清代訓詁學發(fā)展蓬勃,出現(xiàn)了顧炎武、桂馥、戴震、錢大昕、段玉裁、王念孫、朱駿聲這些訓詁大家,由此訓詁逐漸成為一門獨立的語言科學。
訓詁分為形訓、聲訓和義訓三類。形訓即拿詞形來解釋詞義;音訓是用音同或音近的詞來解釋詞義;義訓就是直接說明詞的含義(細分為直訓、轉(zhuǎn)訓、陳說三種)。以上這三種都屬于訓釋范疇,都是用來解釋詞義的,只是從訓者所用的手段來劃分出區(qū)別。
形訓是訓詁學的中途要方法,陸宗達的《訓詁簡論》中說:“所謂‘以形說義’只是通過字形的分析,來了解字所記錄的詞的本義,即體現(xiàn)在造字意圖中的基本詞義?!?/p>
在傳世文獻中,有許多形訓的例子。周大璞在《訓詁學初稿》中引用了這樣幾個例子:
《左傳宣公十二年》:“夫文止戈為武?!?/p>
《左傳昭公元年》:“于文皿蟲為蠱。”
《韓非子五蠹》:“古者,倉頡之作書也,自環(huán)者為之私,背私者謂之公?!?/p>
然后,他加以分析:“這三例,都利用字形結(jié)構飛分析,說明造字的本義,就是后來形訓的先例?!?/p>
《說文》中最基本的訓釋方式就是形訓,以幾個簡單的字為例:
“豆”是古代一種盛肉的食器,高腳圓口,有的有蓋。小篆上面一劃表示蓋?!墩f文·豆部》:“豆,古食肉器也,從口。象形?!边@種器皿早已不用,被假借過去表示豆類植物,成了假借字。
“本”這個字,《說文·木部》:“本,木下日本。從木,一在其下?!毙∽谀咀之嬕粰M表示位置在樹的下面。本義是樹干或樹根?!对娊?jīng)·大雅·蕩》:“枝葉未有害,本實先拔”這里的“本”即樹根。
與“本”相對的“末”字是在“木”字的上端畫一橫表示樹梢?!墩f文·木部》說:“末,木上日末。從木,一在其上?!薄蹲髠鳌ふ压荒辍贰澳┐蟊卣郏泊蟛坏?。”這里的“末”字就是表示樹梢之義。
“取”,小篆由一個“耳”字和一個“又”組成,“又”表示一只手,意思是用手取耳朵?!墩f文·又部》:“取,捕取也。從又,從耳。《周禮》:‘獲者取左耳?!薄墩f文》引《周禮》是用古代的制度來佐證詞的意義,這里取就是割取俘虜?shù)亩洹?/p>
形訓反映了漢字形體與詞的意義之間的內(nèi)在緊密聯(lián)系,突出地顯示了漢字表意的特點。作為一種重要的訓詁方法,其作用主要表現(xiàn)在探求本義和詞義系統(tǒng)這兩個方面。
一,探求本義。我們今天所熟悉的詞義,大多是后起義,其本義在經(jīng)過了若干年的詞義演變,已經(jīng)發(fā)生了變化,有的本義降為非常用意,有的甚至已經(jīng)湮滅了。白兆麟在《新著訓詁學引論》中論述:“漢字在長期演變和使用的過程中,出現(xiàn)了所謂古今字、異體字、俗寫字、簡繁字等復雜的歧異現(xiàn)象。這些歧異現(xiàn)象都住層次沉淀在古代文獻之中?!笔褂眯斡柕姆椒ǎ涂梢蕴角蟪鲎值谋玖x,更好的辨明通假,理解古代的文獻典籍。
第二,探求詞義系統(tǒng)。詞義系統(tǒng)是就多義詞而言的,它由詞的本義和別義兩個部分構成,別義往往又包括引申義和假借義。多義詞的詞義系統(tǒng),無論其義項有多少,有多復雜,都是有法可循的。借助形訓可以理順它的引申脈絡,系統(tǒng)的、嚴密的把握該詞義系統(tǒng)。
但形訓也存在一些缺點和局限:
一、使用形訓必須參照古體字。漢字經(jīng)歷了漫長的發(fā)展,字形出現(xiàn)了極大的變化。不能由簡化字來進行形訓。許慎在《說文解字序》中就指出了當時俗儒濫用形訓之弊端。他說:“諸生競說字解經(jīng)誼,稱秦之隸書為倉頡時書……曰:‘馬頭人為長,人持十為斗,蟲者居中也?!痹S慎由此而得到的結(jié)論是:“必遵循舊文而不穿鑿?!?/p>
許慎雖然認識到了使用形訓,要依據(jù)初文,但并沒有做到這一點。他的《說文解字》以小篆為準,而不是以甲骨文為準,也就難免出現(xiàn)錯誤。例如《說文》云:“為,母猴也,其為禽好爪,下腹為母猴形?!钡珜嶋H上,甲骨文“為”字像手牽象之形,本義是役象以進行勞動,也因此而有“作為”義。許慎的解釋,顯然是附會臆說。
天,《說文》把“天”字定為會意字,解釋說:“天,顛也。至高無上,從一大”。解釋為會意字。其實這個字在甲骨文和金文里都像人形而突出它的頭部,應該是一個指事字,《山海經(jīng)·海外西經(jīng)》中的“刑天”就是“斷其首”的意思,“天”是指“腦袋”。《古文字類編》中收錄有“天“的金文寫法。
還有一個“元”字,《說文》也把它定位會意字。解釋說:“始也,從一,從?!?。這個字在金文里面也是畫一個人突出它的頭部,和“天”字的形象很接近,也表示腦袋。這在先秦文獻里是可以證明的,例如《孟子·滕文公下》:“志士不忘在溝壑,勇士不忘喪其元”。意思是有志之士不怕棄尸在山溝,勇敢的人不怕喪失自己的腦袋。
二、由于形訓的方法,只能解釋字的本義,所以對于它的引申義、假借義就不能直接用這種方法來探求了。也不適用于雙音節(jié)詞語的訓釋。如上舉的“向”字,后來引申為“方向”義,就不能直接從字形上來求得了。反過來,如果以引申義或假借義來解釋字形,也會造成穿鑿附會的弊病。如《說文》:“行,人之步趨也。從彳從亍?!痹S慎從“行”字的引申義“行走”出發(fā)來分析字形,就出現(xiàn)了錯誤?!靶小?,本像四通八達的大路、大道,引申為“人之步趨”。
總體說來,形訓是以分析字形內(nèi)部結(jié)構來解釋詞義的。這就決定了它只適用于字的研究,并且在形訓使用過程中,盡量以初文為例,這是確保形訓正確的先決條件。熟練掌握形訓這一方法,對研究古文字和典籍文獻具有不可忽視的作用于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