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格里拉”的藏語意思是：神仙生活的地方。說到香格里拉，人們就會想到洛克。洛克曾兩度來到中國西南，他在中國西南花了近三十年時間考察，他的身份也是植物學家，其主要任務是植物考察；而他的著作中影響巨大的竟沒有一本是關(guān)于中國西南植物的，而是關(guān)于納西學方面的。他如此本末倒置，而且窮其一生積蓄的重要原因和心路歷程是如何的呢？我三度來到他所走過的探險路，從麗江直達木里大寺，感受了依然如昨的神秘與美麗，漸漸地，我理解了洛克為什么鐘情于納西文化的重要原因。

雪嵩村：被當代遺忘了的美麗村落

洛克一生最為留戀的地方便是麗江，這里的山水與人文留給他太多真切的感動。他在《中國西南古納西王國》一書中寫道：“麗江是個最有趣的地區(qū)之一，而且可以肯定地說，是云南全省最美麗的地方?！笨梢娖鋵惤u價之高，一直到他在美國辭世之前，最后念叨的也是麗江。

二0一一年三月，我乘飛機抵達麗江。時下的麗江離我?guī)啄昵暗挠∠蟾鼮榉比A，已經(jīng)失卻了一個納西古鎮(zhèn)的氣質(zhì)，被更多的人奉為旅游勝地，以至于人潮涌動。我在想，如果沒有洛克，麗江的模樣是不是會是另一番景象呢？那么，洛克的故居會不會和麗江四方街一樣嘈雜呢？

牧馬人吉普駛出市區(qū)，沿著玉龍雪山的北面往西而行，在巍巍的玉龍雪山下面，有—個村子如她的名字——“雪嵩村”一樣美麗。路的兩旁是草壩子，看得出來是夏季的牧場，只不過現(xiàn)在有兩條分路劃開了原野，顯得沒有那般遼闊，當年來接洛克的飛機就曾在這里起降。我很贊賞洛克選擇這里作為基地，背倚雪山，面臨大野，天高云祥，鳥語花香。即便到了今天，這里依然固守著寧靜與閑適的氛圍。

村子里面的路還是石塊鋪就，不平整，步行倒有點按摩效果。我向村里的老人打聽有關(guān)洛克的故事，名人的確不同凡響，幾乎人人都知道，一個老人把我?guī)У酱謇锏囊粭l岔道上，指著一棵高達二十余米的楊樹說：“這就是當年洛克種下的樹?！睒涞闹車F(xiàn)在修了不少四合院，而他作為考察基地的住址也是一處四合院，院里有松柏。

我踏著當年洛克走過的石徑來到這座院落，里面很清寂，環(huán)境幾乎保留著往日的模樣：二樓是洛克的起居室，他的書房和臥室連在一起，在房子的一角擺了一張單人床，床邊是一張長方形的木桌，他就在這上面查閱資料和寫作，因為格子窗透進來的光正好照在這張桌子上。這里可以看到外面的群山，這里又非常清靜。

他是一九二二年到達中國的，當時他是受美國農(nóng)業(yè)部和美國國家地理學會的委托到西南從事植物考察，第一次來比較匆忙；后來又作為確尼王子的客人，從一九二四年開始在中國西北的甘南一帶從事考察，在一段相當長的時間里，他都盡心地從事植物的科考。直到在麗江的一個晚上，他被院落外的納西東巴跳神所吸引，開始關(guān)注納西文化；而這一次的目光轉(zhuǎn)移，使他從一個植物學家迅速成為一名非常出色的納西文化研究專家。

他以這里為基地，開始了漫長的納西族文化研究，直到一九五0年才離開云南，自此再也未來過麗江。后來他研究納西族的專著由美國哈佛大學出版社出版，有了中文譯本，我們才得以知道他在那個年代考察、探險的艱辛。不過，他又是一位特別講究的人。

關(guān)于洛克的出行，著名記者埃德加·斯諾在一九三。年曾與洛克同行，從昆明到大理，他見證了洛克在探險中的講究“在旅途中，他的部落的侍從們被分為一隊前衛(wèi)和一隊后衛(wèi)，前面的一隊由一名廚師、一名廚師助理和一位管理全隊伙食的男仆帶領(lǐng)，精心確定了與洛克有一段在視野中隱蔽的距離。用餐時，地上鋪上豹皮地毯，上面安放一張桌子和幾把椅子。桌面上鋪有亞麻布，銀質(zhì)餐具和餐巾安放其上。我們到達時飯已快做好了。晚餐后，通常是用茶，然后飲烈性甜酒。洛克教會了他的廚師們燒地道的奧地利菜。他時常接受當?shù)毓賳T或鄉(xiāng)紳的宴請，嘗夠了中國式的美味佳肴。他吩咐侍從用轎子把自己抬著進入陌生的城鎮(zhèn)以顯示他這個人的重要地位，許多圍觀的民眾還以為他是—位外國王子?！?/p>

當時他在這里知道了在離麗江很遠的地方，有一個神奇的木里王國，有木里王，還有木里大事，他一直想去。當年中國沒有完全統(tǒng)一，沿途有土匪、不同土司的領(lǐng)地，行程極其艱難。但是，充滿探險精神的洛克還是出發(fā)了。

他出發(fā)的時候是冬季，行前專程到麗江衙門拜訪了當?shù)亻L官，因為臨近春節(jié)，沿途匪患眾多。他在給《國家地理》的報道中曾記錄了一些行前的插曲：

我送名片給麗江衙門長官，捎話說我要動身去云川滇交界處，女始（蒙古族人）部落的首府永寧。我很謹慎不提木里，以免他會妨礙我。按云南的慣例以及他們的職責，我請求沿途武裝護送?！蹦俏婚L官客氣地送來名片，懇求我不要在那個時節(jié)旅行，因春節(jié)將近，土匪倍增，道路不通……“當我表明我的決心后，那位長官捎話說，既然這樣，他不能提供武裝護送我再次捎信，簡要說明我第二天六時出發(fā)，這次他未復信，但到了晚上有十個納西族士兵來到我住的村子，他們都帶著一八五七年奧地利造的槍；這些槍是從槍口裝子彈，已經(jīng)很破爛了，有的用繩子捆綁著，有的用釘子釘在—起，防止脫散。

沒有這個小小的衛(wèi)隊，洛克能否安全回到住地，完全是一個未知數(shù)。

瀘沽湖：云貴高原上的世外桃源

一個深秋的早晨，陽光還未發(fā)散出絢麗的光彩，洛克就帶著他的衛(wèi)隊和廚子從麗江出發(fā)了，首先穿越的是金沙江峽谷，他在一九二五年第四期美國《國家地理》第一章節(jié)就描繪了這一帶險峻的地貌：“浩大的金沙江穿流于高山峻嶺，經(jīng)過峰頂終年積雪的石灰石巖壁，劈山而過，開成深達一千三百英尺的峽谷，蜿蜒曲折，逾回轉(zhuǎn)流好幾百英里，整個地區(qū)廣大遼闊，溝壑縱橫，幾乎沒有平坦之地。因此，從麗江到木里之行是在中國西南部最艱難的嘗試之一?！逼鋵?，我們這一程又何嘗不是這樣的艱辛呢！

從麗江出發(fā)，經(jīng)過寧蒗縣，到達鹽源瀘沽湖，穿越了兩座大山；其中寧蒗一段連續(xù)拐彎的公路記憶猶新，因為我們快要接近這一段路時，路邊有了觀景臺，上面寫的是《千里走單騎》的外景地之一，我們看到了公路如蛇一般曲折纏繞的景觀。從這里下山之后還要翻越一座山才能到達瀘沽湖。

瀘沽湖是四川第一大淡水湖，是云南與四川兩省交界處的湖泊，其中四川的湖泊面積為80%。洛克在這里生活了一段時間，這里還有一座島叫“洛克島”。由于以前的叫法與現(xiàn)在有異，所以我只好向當?shù)厝舜蚵?，我一個朋友劉偉在這里開了五六年客棧，熟悉當?shù)?，他說洛克居住的島叫“謝瓦俄島”——但是在洛克的著述中沒能找到這個名字，最后根據(jù)洛克的著述描繪才找到了。一九三一年至一九三二年，洛克來到瀘沽湖，他在《中國西南古納西王國》一書中記載：“奈絡普島……它在湖的中心，在步槍射程之外；它高一百英尺，周圍筑有圍墻和有炮眼的瞭望塔，可以防衛(wèi)來犯盜匪的襲擊。此外，為防止在島上任何地點登陸，島的周圍都有沉下去的大松樹，樹的基干放置在岸上，但分枝則凸出水而?！缹幫了镜拿梅?、已故總管阿云山首先在北面斜坡上建筑了一個別墅，后來又在島上的最高點平整地基，蓋了一所更大、更寬敞的房子。至少他的家庭可以在這里安全地居住，免于遭受貢嘎嶺來犯者的襲擊。這些強人不只一次到永寧燒殺搶掠。步槍子彈是打不到這個島上的，而且除了他擁有的那些船只外，沒有其它船只可以利用，因此沒有任何人能到這個島上來?！?/p>

我們的車從寧蒗縣過了金沙江，一路北上，翻過高高的山嶺，在最后一處山埡口時，四周全是云南松；過了埡口，看見一泓碧藍延伸至天邊，這就是美麗的瀘沽湖。時近傍晚，四野寧靜，鳥雀歸巢，落日熔金。是夜，我們在湖畔青年客棧休息，夜里真靜。一大早，劉偉就領(lǐng)著我們?nèi)ノ逯宕a頭，那兒一個山坡是欣賞晨景的好地方！

瀘沽湖的清晨極為抒情，陽光一點點穿過薄薄的云層；那東邊的云像著了魔似的，—會兒燦若玫瑰，—會兒柔似輕紗，突的—下，騰出牽扯有些時間的云層，剎那間，瀘沽湖的湖面金光閃閃，這時除了人類的歡呼外，我想大自然所有的生物都為之雀躍——又一個美麗的一天開始。瀘沽湖的每一個清晨都是這樣出現(xiàn)的。

這時，山鄉(xiāng)的各處會響起漢子們歡快的歸家的腳步聲。白霧縹緲的湖面，三三兩兩的豬槽船開始蕩開一湖的清寂，有去往碼頭經(jīng)營擺渡營生的，這些多半是接受了現(xiàn)代文明的一對阿肖，其余的多半是走婚返回各自家庭的摩梭男子。

當夕陽落下、月亮如期升起之時，湖畔樹蔭下、花叢中會出現(xiàn)一對對戀人，他們喁喁私語，沒有什么巧克力與玫瑰花，你不能說他們就比坐在咖啡廳里用花與鉆戒獲得的愛情差。瀘沽湖畔的愛情沒有任何一絲一毫的金錢觀與地位觀，相戀的男女不為金錢與地位的原因來取悅對方或是追求對方；花腰帶是女性送給男人們的第一件禮物，其意義是拴住男人，同時也是一種定情信物。當男女雙方進入熱戀期時，男方需要請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到女方說媒，雙方父母不會反對兒女們的婚姻，但這—形式是需要的。之后，男方開始漫長的走婚，傍晚踏月色來到女方家；女方家則早在女兒舉行了成丁禮之后就準備好了花樓——花樓就在二樓，一人一間，這花樓既是一個女人的新房，也是相守終身的居室。男人們在太陽出來之前離開，回到自己的母系大家庭。

當女人生下孩子之后，這個孩子由女方的所有家庭成員撫養(yǎng)，而走婚的“阿夏”（指走婚中的男方）沒有撫養(yǎng)的義務。這種走婚從最初的戀愛到最后孩子的歸屬不會牽扯一絲一毫的金錢與地位以及姓氏問題，雙方的愛情極為純粹，因而這樣的愛情最值得珍惜與信任。而在我們生活的都市中，真誠的愛情有幾許？這也許是每個現(xiàn)代人都希望了解的一個人生答疑解惑；我們的家庭大多數(shù)還在講究門當戶對，講究經(jīng)濟基礎(chǔ)，講究為了孩子不要離婚，講究到最后出現(xiàn)了不少二奶三奶，講究到紅杏出墻，講究到家中紅旗不倒、家外彩旗飄飄，這是愛情嗎？

瀘沽湖對于愛情作了真切的解釋：以愛情為基礎(chǔ)，靠走來完成。這并不是說這里的愛情就是相守終身；相反，由于他們對于愛情的正確理解，當雙方的感情出現(xiàn)裂痕時，只需相互退還定情信物就行了，不會=就社會影響、家庭財產(chǎn)分割、孩子的歸屬而扯上三年五載。他們也許一生會有多個相好，也許自最初的相愛便相守終身，但他們對于愛情的認知是一致的，那就是有感情就生活在一起、沒有感情便分手。這種沒有任何外來力量左右的婚戀關(guān)系是絕對的自由，但絕不容忍多角婚戀關(guān)系；—旦出現(xiàn)那樣的情況，當事人除了被“阿注”（指走婚中的女方）退還定情信物外，還會被其他女子視為不好的人。他們的走婚是在絕對的選擇自由情形中保持著絕對的唯一性。

千百年來，這里的摩梭男女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這一多民族聚居的湖畔，無論漢族還是彝族，都各自保持著各自的文化，漢族與彝族依然采取結(jié)婚一男婚女嫁，或是招贅上門的一夫一妻形式，沒有受到摩梭人的婚俗影響。而摩梭人（現(xiàn)劃為蒙古族）對于結(jié)婚這一形式也不反對，只要兒女們中意對方，與漢族人通婚也行，與彝族人相愛也行；而與外來民族相戀通婚，摩梭人很尊重對方的婚俗，因而古往今來，不少摩梭姑娘會嫁到其他民族中去，但卻極少有其他民族的男女認同走婚喊提與摩梭男女走婚（想獵奇者不在此例）。

春天開始來臨，瀘沽湖的春天由于海拔與緯度、日照的原因，想來現(xiàn)在已是繁花似錦了，那一片浩渺的湖面上定是開滿了波葉海藻花了吧？那如同小白菊一樣的白色花朵在整個淺湖地帶盡情開放，就像是星星落在了水面上。湖畔的菊花海棠也開了吧？柳樹樺樹吐出新綠了吧？——我真想馬上飛到那里看看。當年，我離開瀘沽湖時是秋天，那時的瀘沽湖花團錦簇，金黃的樺樹把湖畔搖曳得繽紛多姿，草海上的草開始變黃，湖畔的漢族、彝族和摩梭人會到這里來割草，這是牲畜過冬的草料。草海是瀘沽湖畔的一處濕地，人們將長草的濕地稱為“草?！?，將草海以外的大面積湖泊稱為“亮海”。草海的冬天是候鳥的王國，數(shù)十種在此越冬的候鳥起舞和歌，沉醉于如此和諧美麗的女兒國。

永寧壩子-利家咀：古樸的傳統(tǒng)村落

洛克當年也就是在瀘沽湖一帶生活、工作，他是經(jīng)由這里去木里王國腹地木里大寺的。當年，在前往木里大寺的途中，他很少遇到漢皎人，“到木里的路上十天或十一天未遇見一個漢族人，這里居住著納西、倮倮（彝族）、蒙古和西番族。各部落講的語言不同；更奇特的是，除了自己的名字之外，各部落還有幾個別的名字，這個名字是由相鄰的部落取的，這是一塊未成型的部落之地”。

就在：瀘沽湖邊上，現(xiàn)在我們也能看到摩梭人、納西族和彝族，然后翻越獅子山向木里進發(fā)時，依然是少數(shù)民族雜居之地。我們一次是從永寧壩子里穿過，一次是從永寧壩子邊上的山肩通過。從半山上看，永寧壩子是一片沃土，當年永寧土司選中的地方，不過那時不注重旅游，而重農(nóng)耕。這里物產(chǎn)豐富，一條小河蜿蜒穿過壩子，河畔楊柳成蔭，壩子里的麥苗吐綠，正如洛克當年所描繪的那般讓人愉悅：“經(jīng)過巨大的峽谷和溝壑，來到永寧壩子，好像來到另一個世界，心情驟然愉快起來，這里云集著鴨子、蒼鷺、鶴和鵝?！奔幢闶嵌皇兰o的今天，這里依然寧靜秀美。

我們慢慢地駛離永寧壩子。往西北山區(qū)行進；山越來越高，森林越來越茂密。理塘河開始出現(xiàn)，這條河也不只一次出現(xiàn)在洛克的筆記之中。理塘河發(fā)源于甘孜藏族自治州的理塘縣境內(nèi)，從格聶神山終年不化的冰川開始啟程，在涼山州境內(nèi)匯入雅礱江。沿著理塘河溯流而上，森林間有了房舍和耕地，漸漸地，我們到了此行的一個大的集鎮(zhèn)——星腳蒙古族鄉(xiāng)。屋腳鄉(xiāng)曾經(jīng)是忽必烈大軍的駐地之一。這里依然如洛克當年來到一樣，基本還是木板房，木板蓋的頂。這里離我們要到達的利家咀還有三十多公里，不過全是山區(qū)小公路，要涉水過一條小河，如果洪水較大，那么就不可能到達。路上碰著不少彝族婦女，她們背著背篼趕路，不知是做什么。在一塊坡地上，她們坐下來抽旱煙。這種煙是她們自種的一種本地煙，煙斗也是自制的，呈一個“T”字形。

七月的雨季讓這里的空氣格外清新，沒有暴風驟雨，是細細密密，群山滴翠，云霧升騰，宛若仙境。連續(xù)幾天的雨，讓道路泥濘不堪，與景觀帶來的好心情截然相反，三菱越野車也被折騰得夠嗆，很擔心過不了河。從屋腳鄉(xiāng)到利家咀這段山路我們走了一個多小時，小雨一直不停，到達涉水處時。發(fā)現(xiàn)河水水量并不大，證明這幾天上游并沒怎么下雨。我駕駛頭車小心翼翼地駛下河，勻速前進，最為擔心的是河面下有看不見的坑，快到河岸時，加大了油門，車迅速駛上河岸，心里踏實好多。第二輛車沿著車轍也過了河，然后前往利家咀。

人人都有一個夢想中的桃花源，當利家咀出現(xiàn)在視線中的時候，腦海里冒出的第一個詞匯就是“世外桃源”：靜靜的村子，沒有一絲工業(yè)文明的痕跡；天很藍，村外是一條小河，木柵欄圍著一塊塊菜地和牧草。這里是半農(nóng)半牧的地區(qū)，有馬有羊，河邊還跑著豬群、狗和雞，似乎也相處甚好。利家咀是一個還保留著母系文明的古樸村莊，其實這里條件頗為艱苦：因水電站出故障已停電好幾個月，沒有自來水，手機屏幕上早已提示“無網(wǎng)絡信號”……但這一切并沒有破壞利家咀在我心中的分量，她仿佛就是我心中的那片凈地，是我心中的桃花源。我知道，在利加咀的這幾天會是我一生之中難得的、最安靜的美好時光。

群山環(huán)抱中的利家咀有一點緩坡，四周林木繁盛，在間或有幾聲狗吠的村子里漫步實在是一種享受。家家戶戶或新或舊的木籬笆圍墻間隔出彎彎曲曲的小路：從每年五月開始，這里有很多鮮花，依籬笆而種的薔薇或另一些帶刺的植物長得繁盛而蔥翠，不時有打著花蕾的或是已盛開著粉色花的枝蔓撫摸你的頭發(fā)和胳膊，引得同行的女伴不時在花下擺pose。一隊馬幫遠遠地走來，近了看清是一些行李，而隨著馬隊行進的是三位成都人和二位馬夫，他們從瀘沽湖徒步而來，還將繼續(xù)徒步到亞丁。簡單的幾句交談后他們又匆匆上路了。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在心里默默祝愿他們一路平安。

利家咀是一個摩梭^居住的村莊，這里家家戶戶供奉著他們心中的英雄——成吉思汗——的畫像。摩梭人的房屋皆用圓木或方木壘墻，以木板覆頂，一般由四棟二層樓房圍成四合院。

人類社會發(fā)展到二十一世紀的今天，利家咀的摩梭人依然還保留著母權(quán)制家庭形式：女性在家庭中占主要地位，在大家庭中由母親來主宰一切，家庭里的成員都是一個母親或—個祖母的后代，始終生活在母親身邊；家庭中無男子娶妻、無女子出嫁；財產(chǎn)按母性繼承，家庭成員的血統(tǒng)完全以母系計算，家里完全不存在公、婆、媳、女婿、妯娌、姑、嫂、叔侄等現(xiàn)代關(guān)系；家庭里姐妹的孩子都是自己最親的孩子，而彼此母親的姐妹也稱“媽媽”，對自己生父則稱為“舅舅”。

在利家咀，大多數(shù)人都信奉喇嘛教，大多數(shù)祖屋的每個角落和屋外，都有堆放成金字塔形狀的白石祭壇；每當家里有小孩誕生，都會請喇嘛為小孩取名。蘇拉是當?shù)氐哪λ笈?，穿著當?shù)貍鹘y(tǒng)的摩梭服飾：上身穿著用紅色的金絲絨布料縫制而成的短衣；腰間纏繞著花紋的寬布帶子；下身是白色的白槽裙，僅在裙身中間用紅線裝飾兩圈，走起路來，長裙搖曳，自由擺動，美觀大方?！按倘世搿本褪抢餅樘K拉取的名字，“蘇拉”則是她的小名。在摩梭人眾多的禮俗中，新房落成后的祭火儀式是最為隆重的?！霸谖覀冄劾?，火塘的誕生，意味著這個家庭的興旺與紅火，標志著新生活的開始，所以火塘可以說是房屋的心臟?！碧K拉站在熊熊燃燒的火塘面前這樣說道。在利家咀參觀了幾家摩梭人的祖屋后，發(fā)現(xiàn)祖屋里都立著兩個柱子?！斑@柱子是用來支攆房屋還是有別的意義？”“這是‘男柱’跟‘女柱’，男左女右；而且這兩根柱子必須用同—棵樹，意為男女同根，團結(jié)一體。”“同一根樹？那在最初選擇的時候怎樣區(qū)分哪段為男柱、哪段為女柱呢？”“—般都是選取粗的一端為男柱，略細的—端為女柱?！薄俺扇硕Y是不是就在男女柱下舉行？”“呵呵，是的。摩梭孩子長到十三歲舉行成人禮，女孩叫‘穿裙禮’，男孩稱‘穿褲禮’?！?/p>

我們晚上住在蘇拉家所開的小客棧里，兩層木屋，房間整整齊齊、干干凈凈的?！艾F(xiàn)在有不少游人徒步經(jīng)過這里，偶爾也會在這里落腳休息，所以我們家的旅館生意還不錯。現(xiàn)在我們村里已經(jīng)有很多人外出打工，我弟弟也在瀘沽湖的一個酒吧里打工，和—個香港女孩在瀘沽湖相識相戀?！碧K拉說。

另一位摩梭姑娘拉措剛從麗江回來，因為家里三個媽媽已經(jīng)年邁，需要靠她來支撐起家里的一切。每個摩梭家庭都有一位“達布”，是由家里選出一位最能干的女子來擔當家里的—切事務。

利家咀現(xiàn)在共有二十六戶人家，全村只有三四戶人家是分家離去單獨生活的。在利家咀，分家不是因為什么家庭不和、財產(chǎn)分配不均這種問題，而是家里住不下了，所以才選擇人口較多的一脈離開祖屋，在村里重建一座房子生活。

利加咀的生活是比較落后的，由于一臺供電器壞了，村里已經(jīng)斷電一個多月了。我問蘇拉：“這村什么時候能通電話？”“今年大概就可以了，昨天移動公司才派人進來，選址。以后你們再來的時候手機就不用休假了?！碧K拉打笑道。

晚上8：30，篝火晚會開始。村長家聚滿了人，穿著傳統(tǒng)服飾的男女老少在領(lǐng)舞人悠揚的笛聲中婆娑起舞，我們也融入其中，邊學邊跳，歡聲笑語隨著飛揚的火星騰空而起，久久地在村莊上空回蕩……

夜已深，當我們邁出村長家的時候，不經(jīng)意間抬頭才發(fā)現(xiàn)已是繁星滿天，明天又會是—個艷陽天。明天，我們也將踏上回程，重返塵世。

木里大寺：遙遠的朝圣之地

七十多年前，美籍奧地利植物學家、探險家約瑟夫·洛克不遠萬里來到中國，曾跋山涉水，歷盡艱險來到木里這個神奇而美麗的地方，洛克把她稱為“上帝瀏覽的花園”，并把她“帶出”封閉的村落，讓世人看到了那一幅幅壯美秀麗的山川河流和神秘的風情畫卷。洛克在他的游記中寫道：“夢中我又回到了那片被高山環(huán)抱的童話之地——木里。它是如此的美麗與安詳。我還夢見中世紀的黃金與富庶，夢見涂著黃油的羊肉和松枝火把，一切都是那樣安逸、舒適與美好……”由此可見，洛克當時的香格里拉之旅，大部分是在木里完成的。

洛克稱木里是“上帝瀏覽的花園”。千百年來，木里就像是一顆璀璨的寶石，鑲嵌在崇山峻嶺之中。這里出門望青山，低頭見綠水。我們此行，確實也感受到了他稱之為“花園”的美麗地方，時隔半個多世紀，道路依然艱辛?，F(xiàn)在為了開發(fā)這一地方，準備大規(guī)模地修建景區(qū)公路，七十多年后的今天，一條蜿蜒曲折、風景優(yōu)美的旅游環(huán)線——瀘（沽湖）亞（?。┞凤h曳在了中國西部的祟山峻嶺中?！盀o亞路”位于橫斷山脈的邊緣，這里平均海拔在三千八百米左右，晝夜溫差多達二十攝氏度，被公路專家稱為“四川的青藏天路”，其難、艱、苦不言而喻。

“瀘亞路”起于鹽源縣瀘沽湖鎮(zhèn)，終于甘孜州稻城縣亞丁鄉(xiāng)，由東南向西北先后穿越鹽源、木里、稻城三縣，全長約二百五十六公里，在涼山州境內(nèi)長近二百三十四公里，而其中在木里縣就有一百九十公里。隨著瀘亞路的修建，意味著真正的大香格里拉環(huán)線從此貫通，意味著“洛克路”不再是探險家的專利，意味著“上帝瀏覽的花園”中的美景將——展現(xiàn)在世人面前！

我們一路上在回憶洛克當年的著述，一面向當?shù)乩相l(xiāng)打聽洛克的故事，但時隔久遠，鮮有人能描繪多年前的情形。好在瀘亞路也基本是在原來的馬道上擴建，我們基本沿著當年的軌跡在行走。離開利家咀，我們?nèi)匀辉谏絽^(qū)里穿行，海拔越來越高，兩旁全是由冷杉和云南松組成的森林，松蘿密布，野花盛開。我們要翻越一座海拔四千零四米的巴丹拉姆神山，這是當?shù)氐囊蛔裆?。下山后，是一個小鎮(zhèn)瓦廠，是一個很偏遠的行政機構(gòu)。這里是木里大寺附近唯一的給養(yǎng)供給處，離開這里，方圓數(shù)十公里內(nèi)就沒有商店和飯館了，我們在這里就餐，然后起程前往木里大寺。

接近木里，需要穿過從森林中辟出的盤山公路。洛克在一九二五年第四期美國《國家地理》的報道中寫道：“我們在陡峭的冷杉樹里往下走，低矮的樹木是杜鵑花；地衣植物是苔蘚，裹著樹干，覆蓋著巨大的石礫。一切寧靜無聲。小路往下通過伸向深谷的—個山嘴，峽谷里流著的正是木里河；左邊，一座高大的山脈，頂峰是完整的錐形火山遺跡，由此證明這里發(fā)生過巨大的地殼隆起?！蔽覀兇藭r正在木里河的旁邊行走，漸漸地村莊開始消失，出現(xiàn)了洛克筆下的景致。二00九年我到達這一帶時是七月，沒能見到叢林中的杜鵑，二0—0年四月，我看到了冷杉與云杉叢中盛開的杜鵑。夏天，這里鮮花滿地；秋天則是楓紅橘黃的世界；唯有冬季，因為大雪封山，我們很難抵達。

木里大寺，是木里三大寺之一，曾是藏傳佛教在康巴藏區(qū)規(guī)模較大的格魯教派的寺廟之一，在藏區(qū)具有特殊的地位。去往木里大寺的路比昨天還要險峻，路在山上呈“S”形，山路很窄，僅容一車單向通過；如遇對向來車，而又沒有避讓的地方，車上的人只有大眼瞪小眼。車隊在山路上小心行駛，前方的車通過，卷起滿天塵土，完全看不清路況，以至于我們不得不拉大距離，減速行駛。一遇上連續(xù)下雨，這里道路一片泥濘，開車的楊師說車很容易打滑；周圍又是陡崖，不時有飛石滑落，稍不注意就會出事故。

我們駕著越野車也如此辛苦，當年的洛克真超乎常人！

當年的木里為木里土司所統(tǒng)治，那個年代是怎樣的，讓我們再度回到洛克筆下的世界：

“據(jù)說木里土司始于清代，有名的雍正皇帝一七二三年登基得到呈奏，說他們打仗英勇，于是封給他們永遠統(tǒng)治木里的大權(quán)。木里土司管轄九千平方英里的領(lǐng)土，比我們美國的馬薩諸塞州面積稍小，但是只有二十二萬順便的臣民。

“……王國有十多個喇嘛寺廟，三個大的，十五個小的。

“僅次于木里喇嘛寺廟的是北面直線路度約十八英里的瓦爾寨大寺，有二百七十個喇嘛；第三大寺是康塢大寺，木里的東南方，大約二十五英里的距離，有三十個喇嘛?！?/p>

一下車，便聞到陣陣酥油香，寺廟莊嚴而安靜?，F(xiàn)在木里大寺的規(guī)模已不復往昔，正殿周圍很多殘垣斷壁，那是前木里大寺被毀壞后而留下的?，F(xiàn)在我們看到大寺是一九八0年由國家撥款在原址上重建恢復至現(xiàn)狀的。木里大寺的修筑，從公元—六五六年至一九五八年，歷時三百多年的不斷擴建、維修，建成了一個占地面積八萬余平方米的宏偉建筑群體。寺院規(guī)模日趨隆盛，佛殿林立，僧舍櫛比，而且寶相莊嚴、僧人云集、名僧輩出、佛事興隆，既有顯宗學院，又有密宗講修部，遂成顯、密雙備之寺。由此，木里大寺名聞遐邇，盛極一時。其殿堂金碧輝煌，僧舍錯落有致，白色圍墻高大堅厚，四面有大門，八方有小巷，常住喇嘛近千人，真是到了“騎馬關(guān)山門，十里聞香板”的輝煌，成了名揚國內(nèi)外的“木里喇嘛王國”的政治、宗教、文化中心，是康藏地區(qū)較大的格魯教派的寺院之一。

我們的到來打破這寺廟原有的寧靜。三三兩兩的喇嘛進入我們的視線，見我們的鏡頭對著他們，有的靦腆地笑著，有些不好意思，丟下同伴—溜煙跑了。由于供電設備還未修好，我們便在木里大寺賓館度過了此行第一個沒電的夜晚。點上蠟燭，我們與廟里的—位喇嘛聊天，這才知道，寺院其實就像一所大學，也像一所博物陳列館，兼容自然科學和社會科學內(nèi)涵，萬寶歸宗，無所不有；管你是虔誠的教徒，還有藝術(shù)家、歷史學家、建筑學家、音樂舞蹈家等，寺院對于每一個客人都展現(xiàn)出它的不同姿容和并讓人生出各自的感覺。小喇嘛告訴我，在寺院學完所規(guī)定的全部課程至少需要十三年，香根活佛也不例外，都要經(jīng)過這一過程。

每天早上六點半是喇嘛們誦經(jīng)時段，我們很榮幸地被允許可以進入大殿拍照——每天早上的誦經(jīng)時間是不允許外人進入大殿打擾的。坐在大殿看著莊嚴的佛像，聽著喇嘛的念誦，看著他們專心的表隋，聞著酥油的香味，—切是那樣的神圣而莊重，讓我不忍出聲走動打擾。昨天同我聊天的喇嘛也在專心地背誦著經(jīng)文。聽著喇嘛們整齊的誦經(jīng)聲一會兒，我便退出了大殿，來到大寺的遺址，撫摸舊日的斷壁，傾聽著喇嘛們的頌經(jīng)。

這里的僧人都過著簡約的生活。到大殿朝圣，隨喜功德，沒有外界一些佛教寺院的價碼。大多數(shù)僧人們對于外界的到來有著天生的靦腆。晨課之后，我們看到了罕見的一幕：小商販在這個時候陸續(xù)到來，擺上菜攤；藏傳佛教的僧人都是自己做飯，沒有食堂，下課之后，開始自己挑選自己所需的菜蔬——多為大白菜、土豆、卷心菜……這種菜市可能只有木里大寺才會存在！

管理圖書館的扎西尼瑪給我們介紹木里大寺的歷史。然后還帶我們到寺廟外的一處小院，說這里就是木里大寺活佛小時候生活的地方。他給我們介紹了不少洛克的情況，比如小院外的菜地原來是馬棚子；洛克到達的第一晚上寺管會偏初主任說，當年木里大寺活佛的弟弟還健在，叫“甲央巴丁”。對我來說，這簡直是一個大大的好消息！我們次日告別木里大寺，直奔木里縣城。清晨的炊煙還沒有完全散去，頌經(jīng)聲還在山谷回蕩……

稻城亞?。合愀窭锢L

稻城亞丁，今天之所以這樣有名，最初的發(fā)現(xiàn)者和傳播者便是洛克。當年他騎馬和步行，沿著江河與山徑到達這里，撰寫了發(fā)現(xiàn)的報道，最后再由英國作家演繹成小說《消失的地平線》，最后形成了“香格里拉旋風”，風靡全球。

洛克當年從木里大寺出發(fā)，到達了今天著名的旅游勝地——稻城亞丁。

我們從木里大寺下山，要途經(jīng)豹子坪，在這里倒一個回頭彎向西，到達查布朗——這是一個與外界遠隔的很寧靜村落，景觀優(yōu)美，然后前行至麥日鄉(xiāng)——亞丁就在前面了。這一行是充滿未知的一種探險，因為沒有外界的車在這里面通行，你遇上最多的就是當?shù)氐呢涇嚭屯侠瓩C，然后就是狗和牛。

這條路在今天對于外界來說，仍然是隱秘的所在——我們一般都是經(jīng)由三一八國道在理塘分路抵達亞丁，而這一條卻更為夢幻，值得探險與尋訪。我們此行的追尋還要前往洛克當年所住過的康塢大寺和長海子。

康塢大寺與木里大寺一樣，隸屬于木里大寺活佛，也是格魯派寺院，寺院雖小，卻依山傍水。寺院不遠處有一個長長的湖泊，當?shù)厝朔Q為“長海子”。長海子也叫“寸冬海子”，是木里最大的高山湖泊，它正好位于康塢牧場范圍之內(nèi)。車子拐入岔路不久，經(jīng)過路邊的幾個小牧場，就能遠遠地眺望長海子。海子四面環(huán)山，山上森林茂密。我們到達的時候，海子水而寂靜如鏡，倒映著群山，真的是水天—色；一陣風吹過，吹皺了水面，吹散了倒影，水面久久不能平靜下來，也讓我心中的漣漪不肯停歇。山上各色不起眼的野花競相開放，在這高海拔的山地上也不放棄綻放它們的美麗，一切都顯得那么寧靜而祥和，不失為一處不染纖塵的方外凈土。

長海子中的浮島在國內(nèi)是絕無僅有的，擁有無數(shù)浮島，是長海子的一大特點。所謂“浮島”，就是指湖水中漂浮著的一個個草甸。與其他濕地草甸不同的是，濕地草甸是固定生長，而長海子的草甸是漂浮移動的；有的單獨成塊，有的幾塊連成一片，如同漂浮在汪洋中的陸地板塊；一年四季。隨著季節(jié)的風向變化，草甸受不同方向的風力作用，慢慢漂移。蔚藍的湖水，像一個大的花籃，將綠草茵茵的浮島攬入其中，盛滿絕美綺麗、動人心魄的風光。

一眼望去，綻放的鮮花與天相接，匯成海洋。輕輕地踏上已漸枯黃的草地，將手輕放在草甸上，仿佛能感受到大地母親強健的心跳。藍天、高原、草甸、海子、風、水、寧靜、和諧、安詳，在大自然的懷抱里—切是那樣的愜意；幾只鳥兒被我們驚起，突然從草叢里躍起，撲棱棱地飛向天邊……清脆悅耳的鳥鳴，一聲勝過一聲，如同山后面康塢大寺里的鐘聲，心也隨之而去……

由于行程時間有限，我們沒能拜謁瓦爾寨大寺，但前往木里縣城去尋找了甲央巴丁老人。老人已近九十高齡，而容和善，面色紅潤，很健康。他住在女兒家，對于木里大寺下的老屬來說，這樣的年齡顯得很遙遠。當我們問及洛克的情形時。老人笑呵呵地說：“那個時候我才五歲，洛克手上滿是長毛，他拿出一把糧給我吃。他就住在我家門外的馬棚子里，第二天才到寺廟里面……”我問他你還記得糖好吃嗎？老人笑得更開心了：“好吃，好吃！”對于大山里的小孩，在那個年代能吃上糖果，那種記憶估計是終身難忘。

洛克故去了幾十年，關(guān)于他的故事，至今仍在世界各地流傳。一個人的學識與執(zhí)著，成就了一種探險與追尋的生活方式；重走洛克路，無論是徒步還是自駕，在今天的中國西南地區(qū)，都是極富挑戰(zhàn)性的；而且，洛克走過太多地方，而且極偏遠，還有很多的人文精神值得我們?nèi)ピ俣茸穼?。此時。我正在準備再一次的行走。

【作者簡介】劉乾坤，四川省資中縣人；四川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四川省攝影家協(xié)會會員，資深媒體攝影師；曾任《四川畫報》策劃總監(jiān)、《中國西部》總編助理、副主編，現(xiàn)任《中國國家地理》雜志特聘編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