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研究、教學,一名心理學教師日復一日的生活,簡單而快樂。
見到辛自強的時候,不禁驚訝于他的年輕。
年輕得甚至有點像個毛頭小伙,只是眉宇間有一些儒雅之氣。
光看外表,可能很少有人會覺得他是一名博士生導師,他也許是記者見過的最年輕博導。他生于1975年,2002年在北京師范大學獲得心理學博士學位并留校任教,在該校評為教授、博導,2010年調入現在的單位中央財經大學工作,目前是該學校社會發(fā)展學院的心理學教授和副院長。
他還先后主持過國家級課題4項以及若干省部級課題,在國內核心學術期刊發(fā)表過120多篇論文,出版了《問題解決與知識建構》、《社會變遷中的青少年》等數本心理學專著。2007年以后,辛自強也開始以英文在國外發(fā)表論文,迄今已達15篇。
術業(yè)有專攻
現在,心理學好像已經進入尋常百姓家,很多年輕人都會聊幾句心理學,尤其是“文藝青年”們大多曾經喜歡談論弗洛依德、弗洛姆之類的話題,那么辛自強所從事的是什么樣的心理學呢?
據介紹,他自己目前研究的領域以社會心理學為主,兼及認知心理學等。他這么說:“我認真考慮過職業(yè)方向的問題。我私下很喜歡讀精神分析學派的書,包括弗洛伊德、弗洛姆之類。但是,從剛讀研究生的時候,我就決定這輩子不做心理咨詢工作。實際上心理學的領域非常廣闊,我更喜歡做心理學的研究工作。心理咨詢基本是一對一地幫助別人,范圍有限。然而,科學研究一旦有所發(fā)現,有所進步,可能會影響更多的人?!?/p>
認知心理學屬于基礎性的心理學分支,辛自強早年研究較多的是“數學認知”:即研究小孩子怎么學習數學,怎么理解數量關系和數學概念,怎么解決數學問題。他工作后的第一本書《問題解決與知識建構》就是關于這個方面的。雖然是心理學的書,卻被教育科學出版社的“教育博士文庫”收錄并出版,這也是該文庫中第一本心理學專著,也間接證明了他的研究在教育領域的實際價值。
辛自強關于數學認知的研究成果,引起了國外同行的關注。比利時著名的心理學教授范徹菲爾(L. Verschaffel)主編一本書,邀請全世界一二十個國家的學者一起寫,其中就邀請辛自強負責書中一章的撰寫。近期,國外學者組織編寫《亞洲數學教育手冊》,他又被邀請撰寫專章。辛自強解釋道:“踏踏實實地做研究,成果慢慢會被別人認可。”
心理學的妙用
在認知心理方面的基礎性研究外,近年來隨著工作環(huán)境的變化,辛自強將主要研究方向轉向了社會關切度更高的社會心理學。
改革開放三十年,人們的心理健康狀況有何變化?到底是“世風日下”,導致人們的心理健康“一代不如一代”?還是“倉廩實而知禮節(jié)”,人們的心理狀況因而變得更好?作為研究者,辛自強不是去爭論,而是通過實證研究尋找事實作為證據。
辛自強和他的團隊在這方面做了多年的探索。2008年,他出版了《社會變遷中的青少年》一書,提出自己的發(fā)現:近20年來我國青少年心理健康水平不斷下滑。
這個研究并不容易,因為研究者無法再去直接調查過去幾十年的人群,歷史已經發(fā)生了。辛自強獨辟蹊徑,采取獨特的橫斷歷史研究方法,先后開展了近10項關于心理變遷的研究,得到了一系列有價值的學術成果。他的課題組已經成為全世界開展橫斷歷史研究最主要的兩個課題組之一(另一個為美國圣地亞哥州立大學的頓芝教授(J. M. Twenge)帶領的課題組),這種研究為在宏觀上確定我國不同人群的心理變遷規(guī)律提供了依據,方便了心理的社會預測與預警。
當然,這個研究結果似乎與中國經濟的進步不那么“同步”。但或許這就是研究的價值所在——揭示我們料想不到的規(guī)律。辛自強想通過心理學研究去揭示甚至干預一些社會發(fā)展中的問題,“大白楊是速生樹種,長成以后我們要用的時候會發(fā)現木質不堅硬,不細致。我們的社會也是一樣,改革開放30多年里我國的經濟發(fā)展非???,但我們要關心發(fā)展的質量問題,要解決伴隨而生的社會問題和心理問題,而不僅僅關注經濟增長速度。”
又如,辛自強與合作者今年剛發(fā)表的成果表明,當前大學生對他人和社會的信任遠低于十年前的大學生,呈逐年下降趨勢?!拔覀兿胝f明什么?改革開放后,隨著市場經濟觀念的普及,人們對人生和人性的觀念都發(fā)生了變化,同時,也影響了人們的關系。中國傳統(tǒng)的社會規(guī)范和靠‘面子’維持的社會關系被打破了,一時間信任水平就下降了。但是如果新的規(guī)范和觀念慢慢確立,情況也許就會好轉?!?/p>
創(chuàng)新的真諦
辛自強坦言自己非常喜歡現在的工作。 “我特別喜歡閱讀和思考,也很樂意通過自己的研究把一些社會上的問題說清楚了,很多猜測和爭論都缺少證據,我們卻能用證據說話?!边@些都是他成就感的來源,如果把自己知道的再教給學生,那更是一樁樂事。
辛自強自小有愛讀書的習慣,他自小在農村長大,當地沒什么書刊,能找到的書他幾乎都看。大學四年中也沒有當過班干部,也不是班里成績最好的。但他每周都到圖書館借3、5本書,全部看完,然后下周再去還書、借書——就這樣過了充實的4年。直到現在,他還是一有空就讀書。
即使有興趣,但不花點苦功,恐怕事業(yè)也不會那么順利。事實上,辛自強的刻苦程度是相當驚人的。有些時候,為了一個研究項目,或者寫書,他可能連續(xù)幾天不下樓;當年寫博士論文的時候,看的英文資料大多是用B3大小的紙復印的,疊起來至少有一米多高。
辛自強老家是山東沂蒙山區(qū)的,他的小學和初中階段,老師基本都是民辦教師,條件很艱苦。小學前四年上的都是“復式班”——即不同年級的學生混在一起上課。他上學那年還要自己帶凳子去上課。到高中時,教學條件才有所好轉,但由于基礎不好,他成績在全班倒數之列,很快他憑借超人的努力,在高二第二學期就追上去了,成為名列前茅的學生。及至他考上大學,就更珍惜難得的學習環(huán)境了。
時下,創(chuàng)新、創(chuàng)造成為一個討論的熱點。作為心理學學者,他對這個問題又是怎么看的呢?一次在清華大學舉辦的關于創(chuàng)造力與教育的論壇上,來自北大、清華的學者發(fā)言之后,辛自強發(fā)言的題目是“創(chuàng)造力:這種‘力’存在嗎?”他提出,可能根本不存在一種可稱為“創(chuàng)造力”的特殊的心理過程或能力?;蛟S一個人的作品或思維的產品是創(chuàng)造性的,但導致這個結果的思維過程就是一般的思維過程,沒有什么特別之處。這個觀點令臺下一片嘩然。要知道,這些聽眾都是研究創(chuàng)造力的專家或研究生。
其實,辛自強不是嘩眾取寵,他對創(chuàng)造力有自己深入的看法。他認為,并不是一個很特別的東西。創(chuàng)新、創(chuàng)造的前提一是要有知識基礎,二是要有好的思考方法。教育不能徑直去教創(chuàng)造力,而是教授知識,啟迪思考。
有學者提出過“十年律”的說法,即在一個專門的領域,要持續(xù)大約10年的學習和實踐積累,才能真正進入創(chuàng)造的階段。辛自強亦認為:創(chuàng)新不能急于求成,我們必須在某一領域堅持努力,長期積累。要建設創(chuàng)新型國家,我們必須創(chuàng)造一種條件和環(huán)境,讓人們可以靜下心來,潛心鉆研,持續(xù)積累。
我相信,辛自強關于創(chuàng)造、創(chuàng)新的看法,恰恰是對他個人事業(yè)成功的一個注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