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近年來群體性事件頻繁發(fā)生，給正常的社會秩序和公共安全帶來不良影響。從目前群體性事件爆發(fā)的基本情況來看，其爆發(fā)誘因有兩個：“求告無門”和“恃強凌弱”。群體性事件的頻繁爆發(fā)反映出中國深層次社會矛盾的凸顯和政治治理的內在缺陷。通過政治體制改革，建立權力平衡機制使民眾的利益得到更廣闊的伸張和維護是群體性事件治理的基本趨勢。

關鍵詞：群體性事件；爆發(fā)誘因；發(fā)展機理；治理趨勢

中圖分類號：D63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3-291X（2012）33-0259-02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經濟得到快速發(fā)展，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成就。然而伴隨著經濟體制改革的快速推進，政治體制及社會體制改革明顯滯后，一系列社會問題長期積累得不到化解，再加上社會思想多元化趨勢的增強，各種利益沖突迅速增加，群體性事件頻繁發(fā)生。群體性事件的突發(fā)性、對抗性、聚集性等特點使它表現(xiàn)出很強的社會破壞力，給人們的生命財產帶來巨大損失，對正常的社會秩序和公共安全產生不良影響。因此，分析群體性事件產生的誘因，探求其發(fā)展演變機理，把握群體性事件的治理趨勢是社會發(fā)展的現(xiàn)實要求。

一、群體性事件爆發(fā)的誘因及發(fā)展機理分析

任何群體性事件的爆發(fā)都有其特定的原因和條件。群體性事件的發(fā)生通常有三個基本的構成要素：誘因、流言傳導和群眾參與[1]。從近年來群體性事件的發(fā)展來看，多數(shù)群體性事件的爆發(fā)是因為：“求告無門”或“恃強凌弱”。 事件的發(fā)生不等于事件的擴大，一些重特大群體性事件往往是由一些小沖突演變而成的，這其中有其內在機理。

1.群體性事件爆發(fā)的誘因及發(fā)展機理。（1）“求告無門”是人們采用體制外方式處理問題的主要誘因。比如，廣東烏坎事件，由于土地被村委會成員私下變賣，村民代表過去兩年內曾十多次上訪，在上訪無果情況下，村民與地方政府發(fā)生矛盾沖突。在當事者利益受損而又求告無門的情況下，他們選擇用體制外方式把事情鬧大，引起社會關注，從而促成問題解決。這類群體性事件的發(fā)展機理表現(xiàn)為：第一，當事人處于“有理無力”而又無處訴求的狀態(tài)，有強烈的“不公平感”，出現(xiàn)“走極端”的情緒；第二，黨政機關有意或無意的不作為，使當事人有強烈的被社會或政府“拋棄感”；第三，當事人因有共同的利益訴求而更加緊密的團結起來，以組織化方式進行機制性抗爭；第四，當事群體希望通過體制外行為實現(xiàn)自己的利益訴求；第五，采取行動，“鬧大”，利用社會關系或媒體，引起群眾或網民圍觀；第六，引起高層關注，并妥善處理?！扒蟾鏌o門”說明我們的利益訴求機制不健全，或處于機制失靈狀態(tài)，同時也反映出司法公正性、政府合法性認同感正趨于弱化。（2）“恃強凌弱”是使“社會仇視”心態(tài)蔓延，事件迅速擴大的直接誘因。因“恃強凌弱”而發(fā)生的群體性事件多數(shù)是由于當事人中弱勢一方受到了或疑似受到了不公正待遇，從而激起群眾公憤而引起的群體性事件。比如，昆明城管打下跪老太事件。強勢一方可能是官員、富人、公務人員等，弱勢一方可能是老人、學生、小商販等普通市井百姓?！皬娙酢睂Ρ仍锦r明，就越容易引發(fā)群體性事件。這種類型群體性事件的發(fā)生機理是：第一，確實發(fā)生了“恃強凌弱”的沖突事件；第二，沖突事件發(fā)生的地點發(fā)生人群聚集；第三，現(xiàn)場圍觀群眾有強烈社會“正義感”，或者是因遭受持續(xù)利益剝奪或遭遇持續(xù)社會不公正感而產生較強的“仇官、仇富”心理；第四，當面對這種“欺凌”事件時，強烈的“代入感”使其長期積累的社會怨恨被激發(fā)并瞬間釋放，導致打砸搶等過激行為發(fā)生，事件迅速擴大。恃強凌弱反映出中國基層社會政治生態(tài)的惡化，劉能在總結甕安事件、孟連事件和石首事件后，認為“以上三個案例，很可能預示著中國的縣級行政區(qū)已經成為政治生態(tài)惡化的高發(fā)區(qū)；今后一段時間內，作為對當?shù)貝夯说恼紊鷳B(tài)之回應的突發(fā)群體性事件，很可能成為群體性事件的主流類型”[2]。

2.群體性事件發(fā)展中的政府行為分析。無論是哪一種誘因引發(fā)的群體性事件，政府處理群體性事件的態(tài)度和策略對于事件的走向有重要影響。小型沖突演變成重大群體性事件的第一步往往是沖突雙方的矛盾升級，這時急需一個有分量的，雙方都信任的中間人進行調解。針對目前中國社會協(xié)調機制不完善、法治不健全而政府行政權威大的特點，只有政府能夠承擔這一角色。而政府在處理事件中能否做到客觀、公正、透明，態(tài)度是否積極、誠懇，是關系到事件發(fā)展方向的關鍵。例如在廣東烏坎事件中，汕尾市代市長吳紫驪發(fā)表措辭強硬的喊話，這使得抗議者更加群情激奮。其后村民因擔心政府人員潛入村中捉人，在村口設置路障，檢查入村人士。年青村民在夜間手持竹竿巡邏，更有人爬樹站崗，防止政府人員入村，政府的社會控制力在烏坎村徹底喪失。相反，發(fā)生在2012年的深圳“5·26”交通事故，一開始網上的質疑聲浪很大，但由于警方處置及時、態(tài)度誠懇、公正透明，雖然最后死者家屬對警方的調查結果仍不接受，但大多數(shù)人仍然選擇相信警方，沒有釀成重大的群體性事件。由于政府和警方的不當言行而激化矛盾，導致事件擴大的案例還有很多，尤其需要注意的是，政府在處理群體性事件中雖然保持一定的武力威懾是必要的，但一定要慎用暴力；因為一旦使用了暴力，即使很快平息了事件也會在群眾心中留下仇恨的種子，對社會的長期穩(wěn)定極為不利。

二、群體性事件的政治治理缺陷及治理趨勢分析

群體性事件的擴大機理正是群體性事件發(fā)生誘因的內在轉化和延伸，群體性事件的發(fā)生誘因則是深層次社會矛盾的外在表現(xiàn)和政治治理內在裂痕的反映。群體性事件雖然是體制外的機制性抗爭行為，但僅憑機制本身的修修補補恐難徹底解決問題。因為從深層次講，群體性事件的集中爆發(fā)所反映的是社會分化的加劇和政治權力結構的失衡。

1.利益訴求機制淪為政治附庸?！扒蟾鏌o門”型群體性事件的發(fā)生不是因為缺少利益訴求機制，而是因為現(xiàn)有的利益訴求機制失效，淪為了政治權力的附庸。在我們的社會中利益訴求機制是存在的，只不過沒有發(fā)揮相應的作用。比如人民代表大會應該是最權威的民意表達機構，另外，我們還有工會組織、勞動仲裁機構、信訪機關等利益協(xié)調機構，但為什么這些機構沒有發(fā)揮有效作用呢？基層的人大代表和政協(xié)委員中很多是權力意志的體現(xiàn)或者是權錢交易的結果而不是民意的體現(xiàn)，甚至出現(xiàn)官僚機構收買、綁架民意代表的情況，人大代表不敢在人代會上提敏感的問題和議案。工會也是類似的問題，工會已經退化成官僚機構而不能真正代表工人的利益。政治權力對利益表達和協(xié)調機構的干預和侵蝕使他們不能起到調和社會矛盾的作用，所以我們在建立新的利益表達和協(xié)調機制時不能淪為政治權力的附庸，應該保持其獨立性、公正性和權威性。所以，從這一角度看，廣東省放松對社會團體建立的控制，具有先行性的實驗意義。

2.政治權力分配失衡?！笆褟娏枞酢毙腿后w性事件從表面上看，是因為公民素質不高和政府官員工作作風不良，實際上它反映的是社會化程度的加劇和政治權力分配的失衡。強者之所以欺凌“弱小”，是因為他們認為他們有更多的社會資源和政治權力打壓弱者，例如，很多富人和企事業(yè)單位領導有人大代表和政協(xié)委員的身份為其提供保護。而弱者無力對抗強者，因此強者不會擔心有一天“弱小”會變成強者對其進行報復。社會上彌漫的“仇官、仇富”心理更顯示了階層之間對抗情緒的加劇。當然，公民素質教育也很重要，但是如果這種教育僅僅停留在說教層面，而沒有相應的社會制度加以配合，只能顯得蒼白無力、毫無效果。15世紀意大利思想家馬基雅維利從理論上證明了該論點。他認為一個國家的興衰成敗取決于一個國家國民的道德品質和社會結構，而一個國家國民的道德品質只能來源于這個國家的法律制度。相反單純的說教樹立不起公民價值與公共利益至高的價值理念。若單純的、一味的、甚至是抽象的強調公民價值與公共利益的至高性，只可能使公民價值與公共利益的價值理念虛化 [3]。換句話說，如果公民不能享受到公民權利和公共利益，也就不可能承擔公民責任和公共責任。所以，公民教育機制要想真正發(fā)揮其作用必須配合以政治體制和法制體制改革。

3.政治權力邏輯的偏差。許多群體性事件的爆發(fā)表面上看是因為基層政府執(zhí)法不當造成的，但政府之所以采取不當?shù)拇胧┦且驗槠湔螜嗔Φ倪壿嫵霈F(xiàn)了偏差。中國官員的權力來自于上級，而不是來自于老百姓，我們的政治體制中缺少來自基層民眾的監(jiān)督、彈劾和罷免權，使得官員在執(zhí)政過程中缺少考慮民生問題和民眾感受的激勵。同時，出于政績、發(fā)展經濟以及個人私利等方面考慮，其更愿意為富人、體制內人員提供便利和保護，這在一定程度上會進一步的加劇社會對抗情緒和政治權力分配的失衡。

4.行政問責機制的局限。既然地方政府是“對上負責”，那么我們能不能通過“上對下”的問責機制，來促使地方政府注意解決群體性事件的方式，從而遏制群體性事件的發(fā)生呢？客觀的講，問責機制確實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但也有其局限性。它容易導致政府行為的急迫性和賭博性。在事件發(fā)生之初，由于地方政府擔心問責，急于平息事態(tài)，或者說希望將事件扼殺在萌芽狀態(tài)，所以往往更傾向于使用暴力，然后可以通過公關媒體、封鎖消息、隱瞞事實等手段來保持自己的政績水平或者是隱藏自己的違法行為。而對于上級政府來說，只要事態(tài)迅速平息，沒有造成惡劣的社會影響，一般也不會啟動問責機制。但這樣處理的結果是，事態(tài)雖然平息了但矛盾依然存在，短期看風平浪靜，長期看是有害無益。

從總體上看，群體性事件反映出中國社會權力格局失衡，需要一種權力平衡機制，使民眾的利益能夠得到更廣闊的伸張。否則民眾會一直有一種權利剝奪感，覺得自己的權利從正常的社會機制上得不到維護，體制外行為才會頻繁發(fā)生。因此，從根本上說群體性事件的治理，還需要政治體制改革來打基礎。對此，黨中央也有清晰的認識，溫家寶同志多次提到要“積極穩(wěn)妥地推進政治體制改革”。當然，政治體制的改革不能寄希望于畢其功于一役，這是一個漸進的過程。而目前群體性事件的集中爆發(fā)和治理，對中國社會既是挑戰(zhàn)也是推進政治體制改革的難得契機。

參考文獻：

[1] 孟慶英.芻議促成群體性事件的三要素[J].中國行政管理，2006，（5）.

[2] 劉能.當代中國的群體性事件：形象地位變遷和分類框架再構[J].江蘇行政學院學報，2011，（2）：57.

[3] 盧保娣.善治模式的創(chuàng)建與群體性事件的化解[J].長白學刊，2012，（2）：79.[責任編輯 王玉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