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_ 馬俊河
村里最年輕的農(nóng)民今年39歲。
村里有734口人,壯勞力的平均年齡在55歲左右,身體好一點的老人還在種地,年紀最大的已經(jīng)72歲了。
村里還保持著土葬的風俗。土葬需要村里人將死者抬出去下葬,8個人一班,分三班輪流抬。村里分幾個村民小組,多數(shù)小組內部已經(jīng)無法獨立將本小組的死者抬出去了,需要和別的小組合作,才能完成一個下葬過程。再過些年,可能就需要借助機械的力量在黃沙地里去挖掘深坑和運送棺槨了。
村里的年輕人都去了外地。大家自小都被灌輸一種“逃離”的思想。父母會反復告訴子女:好好讀書,將來考個學校去外面讀書,就不要再回來了。父母除了不停地給子女灌輸這樣的“逃離”意識外,還幾乎不惜一切代價地支持這一行動:為了多賺點錢不計代價地開荒,不顧身體地打工勞作……賺錢的目的就是支持子女順利地走出自己的家園,到城市里買樓房,到遠方去,到?jīng)]有風沙的地方去,那里才是新的家園。
村里的年輕人靠讀書走出去一部分,還有一些離開村莊去外地打工,做一只候鳥,在工作地和家鄉(xiāng)之間來回奔波,積聚力量尋找機會留在工作地??傊?,還是要離開這個風沙不斷的家園。
村里的小學校在一場大風后徹底坍塌了。3年前,校舍就被鄉(xiāng)教學輔導站列為危房,學生都到鄰村的小學校去讀書,無論風雨,家長們都得按時接送。2個村子的一、二年級學生合起來不超過30人。小學校坍塌了,鄉(xiāng)村的文化、鄉(xiāng)村的整個精神世界都隨之崩潰,鄉(xiāng)村徹底淪陷。
村里的年輕人都出去了,幾乎沒有人回來。鄉(xiāng)俗里面,能出去的年輕人,哪怕在城市里端盤子也算是出去了,比回家來有出息多了。哪家的娃娃在城市里有體面的工作,收入還不錯,就是眾人羨慕甚至嫉妒的對象。在村頭婆娘們的閑言碎語間,張家的娃娃在油田上班,工資有八千多,太有出息了;王家的娃娃不行,才掙兩千多……這些言語像風一樣,穿過整個村莊,飄向遠方。
或許是村莊太貧瘠,或許是風沙讓世代居住在這里的人們厭倦了,村里人都是如此渴望離開,到內蒙古烏素圖的濃煙里生活也比待在村里強。
村里的年輕人都走了,留下一幫老弱病殘困守家園。過年時和外出的年輕人回家結婚時是村子里最有生氣的時候。伴隨著鞭炮焰火,還有年輕人的歡聲笑語,村莊里生機勃勃。元宵節(jié)過后,春天的風帶來了灰蒙蒙的塵土,覆蓋了村莊里的勃勃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