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 巖 楊億力
(華中師范大學文學院,湖北武漢,430079)
五代宋初行卷風氣考論
林 巖 楊億力
(華中師范大學文學院,湖北武漢,430079)
本文以五代宋初行卷的形式為研究對象,試圖梳理、歸納當時行卷的具體信息。通過史料的收集、整理,我們可知:宰輔、主司、兩制詞臣以及熱衷于延譽的地方官員、名士都是舉子們行卷的對象;從五代到宋初,行卷的流程經(jīng)歷了一定的變化。在行卷過程中,舉子必須注意在名刺、見面、著裝等方面的講究;舉子們的行卷多以卷軸裝為主,且奉行“少而精”的行卷策略。
五代宋初行卷風氣
日本學者高津孝的《宋初行卷考》對宋初行卷的一般流程進行了較為細致的考證。在探討有關“延譽”的問題時,文章以李昉、安德裕、徐鉉等先達為例,指出他們的稱譽是舉子及第與否的重要因素。高氏還指出:在宋初,先達們所形成的集團便是文壇。上述對行卷形式的探討,主要依據(jù)的是與柳開、王禹偁等人有關的史料以及王辟之《澠水燕談錄》中的相關記載。這些較為真實的材料與縝密的論證讓我們對宋初舉子的行卷風氣有了一定的了解。
盡管如此,有關行卷風氣的一些重要問題還沒有得到足夠的重視和闡述。例如人們在探討行卷流程時,忽視了流程的發(fā)展變化以及多樣化的問題;注重行卷流程的探討,卻沒有給予行卷禮節(jié)以足夠的重視。因此,從整體上看,學界尚未對五代宋初的行卷形式進行較為系統(tǒng)的梳理,一些細節(jié)問題尚未被充分揭示。
舉子行卷的對象很多,有中央在職的公卿大僚、兩制詞臣;有地方的知州、通判;還有著名的隱士等。行卷對象將直接影響舉子的科場命運,因此,舉子們在確定行卷對象之前都會做一番謹慎的考量。柳開和田錫的行卷書啟,可以讓我們在一定程度上窺視當時士人是如何選擇行卷對象的。以下是柳開行卷時的部分書啟:《上大名府王祜學士書》、《上王學士第二書》、《上王學士第三書》、《上王學士第四書》、《上盧學士書》、《上竇僖判察書》、《上竇僖判察書第二書》、《上主司李學士書》等,另外還有《代長兄閔上王舍人書》和《答梁拾遺改名書》。田錫則有《上中書相公書》、《貽梁補闕周翰書》等。
對照史書,柳開的行卷對象分別是:王祜(時為知大名府)、盧多遜(時為權知貢舉)、竇僖(前任權知貢舉竇儀的弟弟)、李昉(當年權知貢舉)、梁肅(拾遺)。田錫的《上中書相公書》寫于太平興國三年四月,當年居宰輔之位的只有三人,而有中書侍郎頭銜的只有盧多遜一人。而《貽梁補闕周翰書》則是給古文家、時任補闕的梁周翰的。以上人物的身份大致可以歸納成以下幾個類別:宰輔、知貢舉、其他中央官員(如拾遺、補闕等)、地方官員(如知州、通判等)等。
宋代科舉考試分為解試、省試、殿試三個級別。舉子行卷一般集中在前兩個考試環(huán)節(jié)。解試前的行卷,是舉子們行卷歷程的開始。一般而言,主政一方的地方官員(如知州、通判等)通常是舉子們行卷的必選之人。例如柳開選擇的王祜:
王祜知大名,(柳)開以文贄,大蒙激賞。[1]
可見柳開的選擇是正確的。柳開進入仕途以后,也成為了一個“奇才善士”的知州:
李文定公迪為舉子時,從種方明逸先生學,將試京師,從明逸求當涂公卿薦書,明逸曰:“有知滑州柳開仲涂者,奇才善士,當以書通君之姓名。”[2]
有時,隱士也可能成為舉子投送文卷的對象,例如宋初著名隱士潘閬:
閬,酷嗜吟詠,自號逍遙子,嘗自詠……《哭高舍人》云:“生前是客曾投卷,死后何人與撰碑?”[3]
林逋也成為士人們行卷的對象:
(黃亢)年十五以文謁翰林學士章得象,得象奇之。游錢塘,以詩贈處士林逋,逋由激賞。[4]
可知,高舍人與潘閬保持著較為密切的關系。在當時的文化生態(tài)中,隱士本身就具有極高的知名度,他們的“激賞”不僅會讓舉子們聲名鵲起,還會給舉子們帶來一種淡泊名利的色彩。這對于舉子名聲的傳揚是有極大好處的。
向地方官員行卷的主要目的是通過解試、獲得省試的資格。到了省試階段,知貢舉的“主司”和位極人臣的宰相就成了考生們爭相行卷的對象。田錫在《上中書相公書》中就表達了希望得到宰職“重顧”的強烈渴望:
然相公以房杜之策略,佐堯舜之事機,入造膝與一人,出勞神于百揆。所務者國家大事,所思者社稷宏謨。動唯萬務之繁,靜悅存陰之暇。而白屋之士,片藝自沽,求見于黃扉,進干祈于重顧。求名者不過為??频冢谖徽卟辉綖榧缴w。若是者累累然接踵于門欄,藉藉焉取容于左右。[5]
宰輔成為舉子首選的原因在于他們不僅在政界有極大的權力,而且在文壇上也有很高的威望。如果能得到他們的贊賞與延譽,后生們的科場之路立即會變得平順通達。李昉在宋初曾身居高位,錢熙、張去華都曾向其行卷,而李昉的延譽則立竿見影。錢熙“雍熙初,(熙)攜文謁宰相李昉,昉深加賞重,令子宗諤與之游。明年,登甲科”[6];張去華“建隆初,始攜文游京師,大為李昉所稱。明年,舉進士甲科”[7]。
主司,即被朝廷委任“知貢舉”的官員受舉子們關注的程度不亞于宰輔。與位高權重的宰輔相比,執(zhí)掌貢柄的主司在科場上更具備直接的影響力。而被委以主司重任的,又以兩制詞臣為多。因此,他們常常是行卷的主要對象:
伏以今之學者,露其才業(yè),日干于兩制之門,誠以輕重斯文,進退多士。遇其知,則朽株為春華;咈其意,則夷路為太行。故書不憚手之胝,言不恤唇之腐,拳拳俯伏于下風,惟恐不得請也?!椅峋詢芍茷橘t,使天下之士,士之得失,天下之本系焉。得一士為天下利,系兩制之功;失一士為天下害,系兩制之罪。[8]
所謂“兩制詞臣”,指的是翰林學士、中書舍人(或知制誥)。而不少詞臣也是進士科出身,及第前也曾有行卷的經(jīng)歷。這種經(jīng)歷可能讓他們對行卷的舉子抱有一定的同情態(tài)度。 “兩制詞臣”不僅文采出眾,而且在科場中具有使“朽株為春華”、“夷路為太行”的能力,也難怪舉子們“日干于兩制”、“書不憚手之胝,言不恤唇之腐,拳拳俯伏于下風,惟恐不得請也”。當然有的舉子也將主司的親戚列為行卷對象。柳開就曾向竇僖投卷,而后者的哥哥竇儀就曾主持過科舉考試。除了宰輔、主司或兩制詞臣外,舉子們青睞的中央官員還有中書舍人、拾遺、補闕等。向中央官員行卷一般是在省試環(huán)節(jié),而在解試之前,舉子們主要是向地方官員行卷。
總的來說,宰輔、主司、兩制詞臣、其他中央官員(如補闕、拾遺等)、地方官員(如知州等)、名士都是舉子們爭相行卷的對象。而不少原先身居高位、現(xiàn)今退居鄉(xiāng)野的先達們則受到了舉子的冷落:
顯然,賦閑的裴皞并不是舉子們選擇的對象。原因之一就是致仕的他對科場、官場以及文壇的影響力已經(jīng)大不如前。事實上,高的經(jīng)歷具有一定的巧合性:如果當年知舉的不是裴皞的門生馬裔孫,那么他很可能無緣榜第。此外,舉子們也不太愿意向那些“少許可”的先達行卷:
(龔)穎自負文學,少許可,又談論多所折難。太宗朝,知朗州,士罕造其門。獨丁謂贄文求見,穎倒屣延迓,酬對終日,以至忘食,曰:“自唐韓柳后,今得子矣。”[10]
除了龔穎外,丁謂還向王禹偁行卷過??梢?,舉子一般不會只向一個先達行卷,行卷對象的多元化是舉子行卷的策略之一。龔穎對舉子的評價是比較苛刻的。舉子們不但不能從龔穎處獲得聲望,相反還可能受到他的“折難”。因此龔穎自然不會成為廣大舉子行卷的對象。由此可以看出,大部分舉子在行卷時都抱有強烈的功利心態(tài)。
行卷程序是指舉子依照某些既定的套路和方式,向顯貴私下投送文卷。除了人們已知的“一般流程”外,宋初還有其他類型的行卷流程。溫卷是宋初行卷流程中的一個重要環(huán)節(jié)。舉子們溫卷時既可以再次投送文卷,也可以僅投啟事。從某種意義上說,行卷程序也是行卷禮節(jié)的一個部分。
(一)行卷的程序及其演變
從現(xiàn)有的記載來看,五代宋初的舉子們較少形成“朋甲”等組織。除了部分出身高門的子弟外,其他舉子行卷基本上是從各自奔走開始的。在探究這些各自奔走的舉子們是按照何種程序行卷時,《澠水燕談錄》中的相關記載常常被提及:
國初襲唐末士風,舉子見先達,先通箋刺,謂之請見。既與之見,他日再投啟事,謂之謝見。又數(shù)日,再投啟事,謂之溫卷?;蛳冗_以書謝,或有稱譽,即別裁啟事,委屈敘謝,更求一見。當時舉子之與先達者,其禮如此之恭。近歲舉子不復行此禮,而亦鮮有上官延譽后進者。[11]
高津孝根據(jù)柳開的行卷經(jīng)歷歸納了五代宋初行卷的“一般流程”,又以“一般流程”為基礎,歸納了《澠水燕談錄》中所記錄的流程。張希清教授也根據(jù)以上兩種材料歸納了“行卷流程”?,F(xiàn)將三種研究成果通過表格比對的方式展示如下:
表1
相比之下,《澠》的記述沒有突出說明“(三)會面”與“(五)行卷”兩個環(huán)節(jié),而張希清則沒有強調(diào)“(三)會面”。可以看出,學者們對于行卷流程已經(jīng)有較多方面的共識。關于行卷過程中與先達見面的注意事項,我們將在下文作具體論述。
除了《澠水燕談錄》,我們還可以從其他文獻中找到相似的記載。據(jù)《宋朝事實類苑》卷六十一“風俗雜志”門引《李學士家談》所言:
吾不敢以遠事言之,只記后唐明宗朝,公卿大僚皆唐室舊儒,務以禮法相尚。其時進士明經(jīng)皆衣纻布襕衫,藍鐵帶,著靴乘驢。(鐙角木,不施。)重帶書簡照袋,(書簡乘啟狀,照袋貯筆墨紙硯。照袋制已具先說。)每見公卿門,并數(shù)步外下驢,整衣冠,斂奴仆,然后躬趨門下,求執(zhí)事者通箋啟、刺字請見。既得見,它日復投啟事,謂之謝見。又數(shù)日,始袖文卷,以授執(zhí)事者,不更求見。又數(shù)日后,投啟事,謂之溫卷。大都見不可數(shù),數(shù)則黜,黜則見待之禮懈矣。或大僚有書題謝卷,他處聞有稱譽之言,則別裁啟事,委屈敘感,方可更求一見。[12]
《澠水燕談錄》反映的是宋初的相關情形,而《李學士家談》則是關于后唐明宗朝的記錄??芍皣酢钡男芯硇问胶臀宕鷷r并無太大差別。而宋代的筆記中記載了另一種相近的行卷流程?!渡凼弦娐勪洝肪砥咻d:
李文定公迪為舉子時,從種方明逸先生學,將試京師,從明逸求當涂公卿薦書,明逸曰:“有知滑州柳開仲涂者,奇才善士,當以書通君之姓名?!蔽亩〝y書見仲涂,以文卷為贄,與謁俱入。久之,仲涂出,曰:“讀君之文,須沐浴乃敢見?!币蛄糁T下。[13]
南宋費袞的《梁溪漫志》也載:
前輩行卷之禮,皆與刺俱入。蓋是主人先閱其文而后見之。宣和間,蒼梧胡德輝見劉元城,尚仍此禮。[14]
李迪將名刺、信箋與文卷一齊呈送柳開。史料中似乎并沒有柳開知滑州的記錄,但李迪向柳開行卷則確有其事,《宋史·李迪傳》載其“嘗攜其所為文見柳開,開奇之曰:‘公輔材也。’”[15]迪為景德二年(1005年)狀元,柳開卒于咸平三年(1000年),因此其行卷當在咸平三年之前。而宣和年間已是北宋后期[16]?!读合尽放c《邵氏見聞錄》中的記載相合。但問題在于,這里記載的流程與柳開當年行卷的流程并不一致:舉人們“皆與刺俱入”,待主人“先閱其文而后見之”。這種情況的解釋有兩種可能:第一,高氏所歸納的僅是行卷的“一般流程”,在宋初還有其他類型的行卷程序。第二,宋初沿襲了五代形成的行卷流程,其情形如高津孝所言;而隨著時間的推移,行卷流程逐漸簡化,允許舉子將名刺、信箋與文卷一齊上呈,待先達閱后召見。相比之下,我們認為第二種猜測的可能性較大。行卷的“一般流程”明顯較為繁雜,“文與刺俱入”則省去了繁瑣的程序,也有利于雙方相互了解。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在行卷流程變化的過程中,名刺、信箋和文卷是不可缺少的三個要素;無論行卷流程以何種方式變化,舉子們都不能違反相關禮數(shù)。
(二)溫卷
“溫卷”曾在研究界引起過較大的爭議,本文已在序言中對相關的定義作出辨析,此處不再贅述。程千帆先生指出,溫卷的目的是喚起對方的重視。舉子可以通過兩種方式進行溫卷,一是復投舊卷,二是僅投啟事。王佺認為溫卷在形式上經(jīng)歷了一個發(fā)展的過程:復投舊卷是溫卷的本意,但隨著文卷數(shù)量的增加,以啟事溫卷這種簡便靈活的方式逐漸為各方所接受,直至后來,以啟事溫卷成為溫卷的主要形式。但王佺并沒有舉出具體的事例對其觀點進行論證。
首先,從內(nèi)容上看,溫卷信箋與行卷信箋沒有太大的區(qū)別。舉子在兩種信箋中都會介紹自己、闡發(fā)自己的志向并希望得到對方的延譽。已知的最早以“溫卷”命名的信箋是柳宗元的《上權德輿補闕溫卷啟》。在這封信中,柳宗元只是說明自己的志向和用意,希望得到對方的提攜,并沒有提及隨信呈獻的文卷。由此我們可以推測,柳宗元的這次溫卷只是一封信箋而已,并沒有附帶自己的作品。
宋代也有不少溫卷信箋被保留了下來,除了柳開的《上王學士第三書》、《上王學士第四書》外,寇準的文集中就保留了兩封《溫卷啟》,這些對我們進一步了解宋代的行卷、溫卷情形有著一定的幫助。柳開的兩封溫卷信箋都提及了自己隨信上呈的作品,如“開再拜。謹投素所業(yè)書序疏箴論一十七篇……”(《第三書》)、“近獻舊文五通”(《第四書》)??軠适翘脚d國五年進士,他的兩封《溫卷啟》應寫于此前。在這兩封信中,寇準都沒有提及他的作品??梢姡@兩次溫卷應該沒有附帶文卷。因此,我們認為,至少在太平興國五年以前,舉子在溫卷時既可以再次投送文卷,也可以僅投啟事。值得一提的是,寇準的溫卷信箋是用駢文寫成的。作者這樣做的用意也十分明顯:一方面,大量的辭藻和典故可以展示自己的才華,引起對方的重視;另一方面,在駢文已成為官方文體的社會語境下,這兩封信在某種程度上體現(xiàn)了作者的政治修養(yǎng)。
其次,從上文所論述的行卷的一般流程來看,三種論述中都涉及了“步驟六”(見表1)。無論是“第三書”、“第四書”還是“委屈敘謝”,都多少與溫卷有關。因為在這幾種語境下,舉子至少需要再次向先達投送書啟。但如果我們再參看宋初行卷的其他流程,就會發(fā)現(xiàn)其中似乎并沒有溫卷的環(huán)節(jié)。因此,王佺的論述部分符合宋代行卷的實際情況。
行卷的禮節(jié)問題包括見面、穿著、避諱以及考試以后的一些注意事項。這些方面的注意事項是舉子在行卷時必須注意的細節(jié),它們中的一些是唐代行卷風氣的延續(xù)。這些禮儀都力圖展現(xiàn)后進對先達的尊重,展現(xiàn)舉子勤樸重道的本色。
(一)箋刺
上文已經(jīng)說到,箋刺與啟事是行卷中不可或缺的事項。從《李》、《澠》、《梁》中的幾段記載來看,投遞名刺是行卷的第一步驟。舉子投遞名刺時也有一定的講究,例如:
皇祐年前,舉人看謁,皆用封狀,面簽所謁爵。其中細書云:鄉(xiāng)貢進士姓某名某,謹捧狀詣客次,祗候某官,伏惟尊慈,俯賜鑒念,謹啟月日。鄉(xiāng)貢進士姓某啟。未得解者,稱應鄉(xiāng)貢進士舉。四五年來,止用名紙,又不論曾預薦與不曾預薦,皆單稱進士。[17]
皇祐年前,當指公元1049年之前,因此這條材料所反映的應該是宋初的情況。舉人在拜謁顯貴前,須事先將自己的名刺裝在信封中,信封上寫明先達的官爵。名刺內(nèi)須根據(jù)舉子的實際考試情況寫清姓名,并表達求見的愿望。這種情況在皇祐四年或皇祐五年后逐漸改變,舉子干謁不再使用信封,而“止用名紙”、“皆單稱進士”。投送的啟事,即給顯貴的信箋,不僅是行卷開始時必要的程序,而且將貫穿整個過程。
(二)見面
舉子與顯貴見面也有一定的講究。在一般程序中,舉子在投送文卷時并不一定要與受卷方見面,“授執(zhí)事者”即可。在收到文卷后,先達們將會根據(jù)文章的優(yōu)劣決定是否約見舉子。
端拱改元歲,春官庀職,俊造畢集。有廖生者,惠然及門,以文十五軸為贄。觀之,則博贍淵奧,清新相接?!瓎柶淠?,則既冠矣,問其爵里,則閩方茂族。[18]
廖生的文章得到了徐鉉的稱賞,而“問其年”、“問其爵里”則證明徐鉉確實與廖生見過面。如果先達賞識舉子的才華,通常也會修書一封,表達對舉子的賞識并邀約見面。目前可見的邀約信函有強至的《代謝秀才投卷啟》:
右某啟累曰:前伏蒙某人親屈臨門,貺示編著,辭高理遠,且仰且服。竊以三代之盛,養(yǎng)士于學,文行道藝,日較月比,孰材孰否,自朝廷公卿大夫,以至于鄉(xiāng)黨朋友,舉得而知。后世學廢,士不素養(yǎng),惟禮闈一開,猝然群萃,材與否者,亡復自別,矧朝廷鄉(xiāng)黨之人可知哉?故連篇累軸,爭贄于薦紳士之門。跡其來,不過望甄別而博稱遇,非有名當時,言足輕重,烏足塞所來之望耶。若某之愚,徒辱勤意。吏識鞅掌,阻叩謁舍。[19]
換句話說,舉子在投送文卷之后、未得到回復之前,不應冒失地求見先達。因為頻繁的求見不僅會導致對方接待禮數(shù)的懈怠,還可能引起顯貴們的反感,于己無益,即“大都見不可數(shù),數(shù)則黜,黜則見待之禮懈矣”。只有大僚們“書題謝卷”、“以書謝,或有稱譽”之后,舉子才能“別裁啟事,委屈敘感”、“可更求一見”。
(三)穿著
舉子們還需注意行卷時的穿著。據(jù)上文所引的《李學士家談》,五代時,舉子行卷時須“皆衣纻布襕衫,藍鐵帶,著靴乘驢”?!袄偛肌敝傅氖锹椴肌?jù)《宋史·輿服志五》載:“襕衫,以白布為之,圓領大袖,下施橫襕為裳?!盵20]“纻布襕衫”即麻布做的白色長衫。除此之外,舉子還須著“藍鐵帶”和靴子。據(jù)《湘山野錄》卷下載:
張尚書(詠)鎮(zhèn)蜀時,承旨彭公乘始冠,欲持所也為贄,求文鑒大師為之容。鑒曰:“請君遇旌麾游寺日,具襕鞹與文候之,老僧先為持文奉呈,果稱愛,始可出拜。”[21]
張詠知益州在真宗景德元年(1004年),由此可見,真宗時舉子執(zhí)贄謁見顯貴,仍保持著五代時的服飾要求。程千帆先生指出,唐代進士行卷時要穿白麻衣[22]??梢娞拼倪@種慣例一直延續(xù)到了宋代。
考生們還需注意所騎乘的驢馬的裝飾?!独顚W士家談》和《湘山野錄》中都有“具襕鞹”的記載?!耙[”應是指舉子的衣著,而“鞹”則意為去了毛的皮。我們可以根據(jù)“以虎豹皮裝飾鞍韉”推測:行卷時,舉子的鞍韉不應用帶毛的獸皮做裝飾。顯然,“具襕鞹”的用意在于展示舉子們對先達的敬重,顯示讀書人勤樸重道的本色。
需要指出的是,上文所言的慣例曾經(jīng)一度中斷。據(jù)《李學士家談》載:
先公嘗言:近日舉子,多衣紫皂袍,乘馬,以虎豹皮裝飾鞍韉,謁見士大夫,并不以牋啟為先容,往往仍不具襕鞹,甚無謂也。[23]
目前雖然還不清楚《李學士家談》為何人所作,但從其所引后唐明宗朝的典故,大體可以推測其為宋初前后的作品。從上段引文中可見,作者和“先公”都對當時舉子們“衣紫皂袍,乘馬,以虎豹皮裝飾鞍韉”的裝扮是持評判態(tài)度的,由此可見“以箋啟為先容”、“具襕鞹”是后輩謁見先達的慣例。
(四)其他注意事項
即使落第,舉子還須注意一系列禮儀規(guī)范。落第的舉子依然要繼續(xù)向前達行卷。一方面,這可以向先達表達自己的謝意和堅持赴考的決心,另一方面,這也是第二輪行卷的開始。在進行新的一輪投卷時,已經(jīng)用過的“舊卷”是不宜再投的。例如:
裴說補闕只行五言十九首,至來秋,復行舊卷,人有譏之者,乃云:“只此十九首苦吟,尚未有見知,何暇別卷?”[24]
另外,考生們必須注意“避諱”問題。又《五代史補》卷五《舉子與馮道同名》載:
馮瀛王道之在中書也,有舉子李導投贄所業(yè)。馮相見之,戲謂曰:“老夫名道,其來久矣,加以累居相府,秀才不可謂不知,然亦名道,于禮可乎?”李抗聲對曰:“相公是無寸底道字,小子有寸底道字,何為不可也?”公笑曰:“老夫不惟名無寸,諸事亦無寸,吾子可謂知人矣?!绷藷o怒色。[25]
避諱,是古人交往中必須重視的一種行為規(guī)范。無論唐五代還是宋初,避受卷方的諱,是舉子們在行卷時必須注意的事項。
關于五代宋初行卷文本的裝式與卷數(shù),史籍中有不少零星的記載,本節(jié)擬從相關文獻資料入手,對相關信息進行梳理,試圖揭示五代及宋初行卷作品的裝式及數(shù)量。
(一)軸與編:行卷文卷的裝式
《唐代進士行卷與文學》引用南宋程大昌《演繁錄》卷七《唐人行卷》中的相關記錄,用于揭示唐代行卷所用的紙張、寫卷的書法與款式等:
唐人舉進士必行卷者,為緘軸錄其所著文以獻主司也。其式見李義山《〈新書〉序》(小字:卷七),曰:治紙工率以幅墨邊為準(小字:今俗呼解行也),用十六行式(小字:言一幅解為墨邊十六行業(yè)),率一行不過十一字。(小字:此式至本朝不用)[26]
“軸”,當指裝成卷軸形的書。唐代的行卷文本多是書寫于紙上,并將這些紙張組合成卷軸。按照古典文獻發(fā)展的歷史推測,唐代的行卷多應是卷軸裝。這段文字實際上也透露了宋代行卷文本編排的情況。從末尾的小字“此式至本朝不用”來看,宋代行卷在紙張上并沒有延續(xù)唐代“十六行式”、“一行十一字”的裝式。而從其他文獻記載中,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五代文人們所投的文卷裝式依然是卷軸裝:
昭宗時,李溪父子以文學知名,李琪年十八,袖賦一軸謁溪……[27]
又《宋史》卷二六三:
后唐莊宗入魏,河朔游士多自效軍門,(張)昭因至魏,攜文數(shù)十軸,謁興唐尹張憲……[28]
宋初行卷文卷裝式的主流還是“卷軸裝”,如青年時代的宋白的行卷:
(白)建隆二年,竇儀典貢部,擢進士甲科。乾德初,獻文百軸,試拔萃高等。[29]
又如祖宗朝之交的郭贄:
(贄)初為布衣時,肄業(yè)京師皇建院?!诿僦痢蛟兤湫芯恚m有詩軸在案,間即取以跪呈……[30]
再如太宗端拱元年的“廖生”:
端拱改元歲,春官庀職,俊造畢集。有廖生者,惠然及門,以文十五軸為贄。[31]
天圣八年(1030年)及第的歐陽修,也是以卷軸作裝幀的文卷進行投卷的。他的《投時相書》中有“謹以所業(yè)雜文五軸,贄閽人以俟進退之命焉”[32]的表述。
當時用來表示行卷文卷的詞匯還有“編”。吳曾《能改齋漫錄》卷一四載:“歐陽文忠,少時猶未知名,以文編投內(nèi)翰胥公偃?!盵33]又如《宋史》卷四六一:“(周克明)景徳初嘗獻所著文十編,召試中書,賜同進士出身”[34]等。事實上,用“編”來表示文卷唐代就已有之。宋人沿襲了這一說法,如陳堯佐“有《潮陽編》、《野廬編》、《愚邱集》、《遣興集》”[35];王應麟和李心傳分別著有《六經(jīng)天文編》六卷和《學易編》五卷。《說文解字》對“編”的解釋是:“以絲次弟竹簡而排列之曰編?!痹诋敃r的語境下,“編”大致有兩個意思:第一,文卷里的文章是舉子們精心挑選并根據(jù)一定的順序進行排列的。第二,“編”可以代指整個文卷。田錫《上中書相公書》有“錫平身所著文約百軸,擇其自善者得二十編”一句。可知,“編”和“軸”當屬同一類的概念范疇。這也從側面說明當時的文卷是以“卷軸裝”為主的。
(二)行卷數(shù)量
與唐代的情形不同,五代已經(jīng)逐漸在行卷卷數(shù)方面形成了一些獨特的風氣。這些風氣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了行卷的面貌。據(jù)《耆舊續(xù)聞》卷八載:
后唐明宗公卿大僚皆唐室舊儒,其時進士贄見前輩,各以所業(yè),止投一卷至兩卷,但于詩賦、歌篇、古調(diào)之中取其最精者投之。行兩卷,號曰雙行,謂之多矣。故桑魏公維翰只行五首賦,李相愚只行五首詩,便取大名,以至大位,豈必以多為貴哉!裴說補闕只行五言十九首,至來秋,復行舊卷,人有譏之者,乃云:“只此十九首苦吟,尚未有見知,何暇別卷?”[36]
我們可以從這段文字中讀出五代,特別是后唐年間行卷風氣的許多信息:第一,行卷文體包括“詩賦、歌篇、古調(diào)”等。第二,后唐時舉子只以所業(yè)投“一卷至兩卷”,且“行兩卷,號曰雙行,謂之多矣”。行兩卷尚謂其多,因此不少舉子只擇最精者投之,才有了只投“五首賦”、“五首詩”或者“五言十九首”的現(xiàn)象。
程千帆先生在探討唐代進士行卷的卷數(shù)時說:“關于一個人每一次應當投獻多少卷軸,每一卷應當包括多少內(nèi)容,是沒有一定的?!芯淼妮S數(shù)以及文字的篇數(shù)多少可任意,但貴精不貴多。”[37]“貴精不貴多”應是唐代行卷的一種風氣。五代行卷在數(shù)量上的規(guī)定實際上是唐代風氣的一種延伸和細化。卷數(shù)少而作品精,不僅是五代時投卷的一種風氣,也是投卷中的一種基本策略。
五代故事既是唐代風氣的延長,也是宋初風氣的來源之一。宋初的趙湘,在端拱二年秋行卷時“但獻詩二軸”[38]。此處“兩軸”也符合《耆舊續(xù)聞》中的“雙行”之說。柳開投卷的時間要比趙湘早得多,他曾以“近獻舊文五通”行卷,投的文卷也不多。由《康熙字典》“書首末全曰通?!逗鬂h書·崔實傳》宜為一通”可見,“通”指“篇”或“章”。在《上王學士第三書》中,柳開有這樣的表述:
……謹投所業(yè),書、序、疏、箴、論一十七篇,納其后進進謁之禮,非為文也。[39]
柳開是太祖開寶六年的進士??梢?,直到10世紀60至70年代,舉子們依然以少而精的文卷投獻顯貴。從王禹偁與舉子們往來的信箋中,我們也可以找到類似的證據(jù)。淳化二年,王禹偁的《送丁謂序》這樣寫道:
今春生果來。益以新文兩編,為書以投我。……其文章數(shù)章……[40]
這也從另一個側面說明,在面對同一個行卷對象時,舉子應用新作投卷?!皟删帯币卜衔宕摹半p行”之說。而“新文兩編”僅有文章數(shù)章,足見其容量。同樣的情況還有張扶和張知白:
今子欲舉進士,而以文比《太玄》?!彩璠41]
又如《答張知白書》:
辱示《籍田賦》、《汙樽銘》、律賦、歌行凡五章……[42]
張知白“質(zhì)樸”的文字總共也只有五章??梢钥闯?,宋初舉子們挑選“數(shù)量少、質(zhì)量高”的詩文用于行卷,是一種較為普遍的風氣。
當然,并不是所有的舉子都完全遵循“少而精”的策略。有的舉子就在行卷時向前輩呈獻了大量作品。開寶七年解試前,田錫以五十軸的作品數(shù)量向梁周翰投卷:
謹以所編鄙陋之文五十軸,贄于幾閣,卜進退于明公也。[43]
此外還有舉子孫何。王禹偁的《送孫何序》中有這樣一句:“凡數(shù)十篇,皆師戴六經(jīng),指斥百氏?!笨芍獙O何淳化元年的這次行卷有“數(shù)十篇”,相比較于上述的其他舉子,此次行卷的文章數(shù)還是比較多的。
與唐代風氣相同,宋初的舉子也可以自行決定行卷的數(shù)量。這種風氣還影響到了宋代中后期的文人干謁。元豐年間中進士的華鎮(zhèn),在及第之前也有類似“投卷”的干謁舉動。他的《上侍從書》有言:
謹錄所為雜文一十八篇、賦一首、古詩一十五首,為一帙,以備贄見之禮并序其說以進。[44]
信中“近世進見于公卿大夫者,往往以文為贄”,當指宋代的投卷干謁行為。華鎮(zhèn)的投卷數(shù)量不多,僅有“一帙”且以經(jīng)義為主,這既是宋初行卷風氣的部分延續(xù),也符合當時科舉的現(xiàn)實情況。
五代時,有“行兩卷……謂之多矣”之說,實際上是唐代“貴精不貴多”風氣的延續(xù)和細化;“貴精不貴多”也是五代宋初舉子在行卷時的一種風氣和策略。行卷作品的“少而精”有著明顯的好處:“少”減少了舉子們暴露自身不足的概率,“精”又可以讓舉子用自己少量最優(yōu)秀的作品給先達們留下最深刻的印象。對于先達們來說,這也使他們可以較為迅速地了解舉子的水平。
注釋:
[1] (元)脫脫等:《宋史·文苑二》,《宋史》卷四四〇,北京:中華書局,1977年,第13024頁。
[2] (宋)邵伯溫:《邵氏見聞錄》卷七,北京:中華書局,1983年,第67頁。
[3] (宋)吳處厚:《青箱雜記》卷六,北京:中華書局,1985年,第60頁。
[4] (元)脫脫等:《宋史·張去華傳》,《宋史》卷三〇六,北京:中華書局,1977年,第13085頁。
[5] (宋)田錫:《上中書相公書》,《咸平集》卷三,成都:巴蜀書社,2008年,第37頁。
[6] (元)脫脫等:《宋史·文苑二》,《宋史》卷四四〇,北京:中華書局,1977年,第13037頁。
[7] (元)脫脫等:《宋史·張去華傳》,《宋史》卷三〇六,北京:中華書局,1977年,第10108頁。
[8] (宋)李覯:《上劉舍人書》,《李覯集》卷二七,北京:中華書局,1981年,第279頁。
[9] (元)脫脫等:《宋史·文苑二》,《宋史》卷四四〇,北京:中華書局,1977年,第13019頁。
[10] (宋)吳處厚:《青箱雜記》卷二,中華書局,1985年,第40頁。
[11] (宋)王辟之:《澠水燕談錄》卷九,北京:中華書局,1981年,第118-119頁。
[12] (宋)江少虞輯:《風俗雜志》,《宋朝事實類苑》卷六一,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年,第806-807頁。括號中的文字在原文中為豎排雙行小字。
[13] (宋)邵伯溫:《邵氏見聞錄》卷七,北京:中華書局,1983年,第67頁。
[14] (宋)費袞:《行卷》,《梁溪漫志》卷三,北京:中華書局,1985年,第28頁。
[15] (元)脫脫等:《宋史·輿服志五》,《宋史》卷一五三,北京:中華書局,1977年,第10171頁。
[16] 祝尚書指出:行卷風氣在慶歷以前就已經(jīng)息止。宣和年間,徽宗大力推廣學校教育,“行卷”有復燃之勢。但這種勢頭很快就被壓制下去。參加祝尚書:《宋代科舉與文學》,中華書局,2008年,第355頁。
[17] (宋)呂希哲:《呂氏雜記》卷上,四庫全書本。
[18] (宋)徐鉉:《進士廖生集序》,《騎省集》卷二五,四庫全書本。
[19] (宋)強至:《代謝秀才投卷啟》,《祠部集》卷二四,四庫全書本。強至事跡未見于《宋史》,《四庫全書總目》卷一五二載:“《杭州志》稱韓琦出鎮(zhèn)時上奏及他書皆至屬稿?!边@封信箋大概就作于這個時期。雖此時已不再是宋初,但我們還可以從中窺視先達與舉子在行卷場合中的表現(xiàn)。
[20] (元)脫脫等:《宋史·輿服志五》,《宋史》卷一五三,北京:中華書局,1977年,第3579頁。
[21] (宋)釋文瑩:《湘山野錄》卷下,北京:中華書局,1984年,第46頁。
[22] 程千帆:《唐代進士行卷與文學》,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第27頁。
[23] (宋)江少虞輯:《風俗雜志》,《宋朝事實類苑》卷六一,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年,第806頁。
[24] (宋)陳鵠:《耆舊續(xù)聞》卷八,北京:中華書局,2002年,第374頁。
[25] (宋)陶岳:《舉子與馮道同名》,《五代史補》卷五,四庫全書本。
[26] (宋)程大昌:《演繁錄》卷七,四庫全書本。
[27] (宋)薛居正:《舊五代史·列傳第十》,《舊五代史》卷五八,北京:中華書局,1976年,第782頁。
[28] (元)脫脫等:《宋史·張昭傳》,《宋史》卷二六三,北京:中華書局,1977年,第9086頁。
[29] (元)脫脫等:《宋史·文苑二》,《宋史》卷四三九,北京:中華書局,1977年,第12998頁。
[30] (宋)何遠:《春渚紀聞》卷七,北京:中華書局,1983年,第107頁。
[31] (宋)徐鉉:《進士廖生集序》,《騎省集》卷二五,四庫全書本。
[32] (宋)歐陽修:《投時相書》,《歐陽修全集》卷六七,北京:中華書局,2001年,第982頁。
[33] (宋)吳曾:《能改齋漫錄》卷一四,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60年,第411頁。
[34] (元)脫脫等:《宋史·周克明傳》,《宋史》卷四六一,北京:中華書局,1977年,第13504頁。
[35] (元)脫脫等:《宋史·陳堯佐傳》,《宋史》卷二八四,北京:中華書局,1977年,第9584頁。
[36] (宋)陳鵠:《耆舊續(xù)聞》卷八,北京:中華書局,2002年,第373-374頁。
[37] 程千帆:《唐代進士行卷與文學》,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第19頁。
[38] (宋)趙湘:《后感知賦序》,《南陽集》卷一,四庫全書本。
[39] (宋)柳開:《河東集》卷五《上王學士第三書》,四庫全書本。
[40] (宋)王禹偁:《送丁謂序》,《小畜集》卷一九,四庫全書本。
[41] (宋)王禹偁:《再答張扶書》,《宋文選》卷七,四庫全書本。
[42] (宋)王禹偁:《答張知白書》,《小畜集》卷一八,四庫全書本。
[43] (宋)田錫:《貽梁補闕周翰書》,《咸平集》卷三,成都:巴蜀書社,2008年,第46頁。
[44] (宋)華鎮(zhèn):《上侍從書》,《云溪居士集》卷二二,四庫全書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