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德俊
人在他鄉(xiāng):大學生異地求學的地方認同感建構
孫德俊
地方認同感是社會科學領域關注的熱點之一,面對著多元發(fā)展的生活環(huán)境,變遷與轉型是這個時代的代名詞,異地大學生重新建構著適合自己生活與學習的環(huán)境,而地方認同感的形成則是最為關鍵的步驟之一。筆者在總結前人對于社會認同、地方認同等重要名詞的理解基礎上,從互動論角度對地方認同感進行再界定。同時筆者提出從文化適應的角度嘗試推動異地大學生地方認同感的形成,以期推動和諧校園之建設。
異地大學生;地方認同;文化適應 ;認同危機
自2008年高考報名人數達到歷史最高峰(全國共有1020萬高中畢業(yè)生,其中約629萬被錄取)后[1],盡管我國高考人數總體呈下降趨勢,但仍有三分之一的省份高考報名人數成上升趨勢。高校針對外省學生的招生人數也在高考擴招的大背景下不斷上升。異地大學生到外省就讀,面對著新的學習和生活環(huán)境,有學者指出“二次成長”——如果我們把在本土文化影響下成長的過程稱為“首次成長”的話,那么這個生長于某一文化下的主體在進入另一種全新文化(異域文化)時逐步調整、適應、接受、融入該文化的過程則應被稱為“二次成長”[2]。筆者認為,并不是該主體在進行第二次“成長”時所要面對的一定就是全新的文化,比如在我國南北差異較大的客觀環(huán)境下,北方學生到南方大學就讀所要進行的再次適應,產生再次的地方認同,這也可被看作為“二次成長”的一種類型,同時這對于學生自身發(fā)展以及大學校園文化建設是有著重要意義的。
從個體層面講,研究大學生地方認同感的情況有助于反映當代大學生學習生活的整體狀態(tài)以及異地大學生在實現地方認同過程中的問題及現狀;學校層面上,大學生這一主體是大學發(fā)展的動力所在,增強異地大學生的地方認同感,將促進大學生整體對校園文化的認同,對和諧校園的建設是具有很好的引導作用;社會層面上,由于異地大學生對于大學所在地的認同感的建立,該地區(qū)的人才資源在一定程度上會提高其多元性,注入新鮮血液,有利于高校所在地的發(fā)展。
當代大學生處于我國社會轉型的過渡時期,面臨著的是更多的選擇,更多的挑戰(zhàn),無論是在未來的就業(yè)、住房問題上,還是在現今自我學業(yè)與生活的發(fā)展上,都會給這一主體帶來不同程度的沖擊。進而,異地大學生的地方認同感的建立就越發(fā)顯得重要,需要更多的關注。
近幾年國內外對于地方認同感的研究也逐漸豐富起來,但從研究領域來看,地方認同感主要在人文地理學學科上有所關注,尤其是近年來關于認同、地方認同、地方依戀、地方依賴以及與其密不可分的地方感的概念界定引起了學界的爭論,人文地理學隸屬于地理學,側重于人地關系的研究;在社會學領域,關于認同感,主要探討的是社會認同,強調個人與群體之間的互動關系。筆者將在梳理學界的主要觀點之后進行本次研究的地方認同感的界定,一是方便進行本次研究分析的問題討論,另一方面也期望從前人研究的基礎上提出切實可行的概念界定,認同感的研究尤其在對異地大學生這一群體的相關研究中,并沒有明確將地方認同感引入其中,這也是筆者的一次嘗試。
本文定義異地大學生為非本省大學生。因為考慮到在同一省份,學生群體所生活的社會環(huán)境差別并不是很大,而不同省份之間的在經濟、政治及文化的差異則相對比較明顯,學生群體的生活環(huán)境也自然是有著一定程度的差異性的。尤其是我國東西差異、南北差異比較明顯的大學區(qū)域的轉換更是體現出不同地域的文化差異。這也是定義異地大學生為非本省大學生的重要原因。
心理學家埃里克森指出,一個成熟的心理認同的漸進性發(fā)展是以人所屬的團體為條件的,團體的傳統價值對個人的成長而言意義非常[3]。校園文化與大學生的日常生活和學習息息相關,我國高校校園文化因為地域的不同而呈現出不同的特點,異地大學生作為這一地域新的成員,自然要從全新的校園文化中去尋求再一次定位(認同),這不僅僅是自我對于新校園文化的認同,亦是新校園文化給予異地大學生自我的一種歸屬與肯定。正如泰費爾所言,“個體認識到他(或她)屬于特定的社會群體,同時也認識到作為群體成員帶給他的情感和價值意義”[4]。在“特定的社會群體”中,群體文化的重要性是毋庸置疑的,這也是校園文化之所以被重視的重要原因。
在社會認同的層次分析上,沙蓮香提出社會認同的三個層面,價值認同、工作或職業(yè)認同和角色認同[3]。大學生在新地域的地方文化中尋找自己定位的過程中,不僅要與學校的生活世界進行互動,而且也要與大學所在地的各個方面進行多元互動,尋找著適合自己的群體關系,這其中包括寢室、班級、社團、學生會、老鄉(xiāng)會等。這也驗證了社會認同理論的主要研究假設——當個體以組織成員身份確定他們自己的時候,這種由群體定位的自我知覺會在隨后的社會行為中產生心理區(qū)辨效果,形成主動歸屬的社會心理,產生社會認同[5]。
對于地方認同,在社會學領域探討的并不是很多。地方認同的研究主要集中于對于西方人文地理學中關于地方認同研究的總結與概括[6][7]?,F在比較認可從Breakwell的認同的四項指導理論對于地方認同做出的深入解釋[8][9],即獨特性——使一個地方的個體與其他地方的個體形成區(qū)別,增加了自我身份的認同感與歸屬感;連續(xù)性——地方認同本身就是一個動態(tài)的過程,不同的發(fā)展階段所構建的地方感亦有所不同,但總體上有地方認同所構建起來的親密關系在一定程度上還是具有連續(xù)性的;自尊——肯定了通過地方認同而形成了馬斯洛所說的尊重與被尊重的需要,進而肯定了自我價值;自我效能——人們心中的地方認同感作用于實際生活中即是行動的效率反饋,使得人們的效能感增強。
筆者以為文化是社會建構異地大學生地方認同感的關鍵因素,伴隨著城市化的迅速推進,無論是東西部、南北方,城市的客觀物質環(huán)境在很大程度上是不斷趨同的。其中連鎖店的建立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跨越了不同城市經營著同一產業(yè)。那么用來區(qū)分不同城市的主要依據是什么,當然不僅僅是地域的不同,更重要的是不同的城市所內含的文化。這種文化是與城市的經濟與政治的發(fā)展共存的,它往往凝聚著一座城市的歷史積淀,也體現著一座城市的內在氣質。
那么現在回到異地大學生這一群體,構建其在新的地域環(huán)境中的地方認同是離不開與出生地的長期而穩(wěn)固的地方認同感的比較的。正如米爾斯所言,比較將會使我們更加清楚地發(fā)現社會結構的變遷過程中事物的特點[10]。這在一定程度上要求新的地方文化(城市文化)要與異地大學生原有的地方文化有一定的異質性,且這種異質性開發(fā)了異地大學生對于新的地方認識和了解的需求。社會通過文化的滲透來與異地大學生逐漸形成連接紐帶,這時在這條“傳送帶”上新地域的其他元素也就隨之而來,異地大學生地方認同感也就這樣開始形成了。
筆者以為,將地方認同引入社會學領域是可行的,亦是有意義的。而事實上,二者并沒有質的差異。筆者對于地方認同是指在某一特定的地方或區(qū)域,人們通過一定時間積累的互動與交流以及對這一地方的主觀印象而逐漸形成自我印象,實現自我認同;在自我認同的基礎上,人們進一步與地方環(huán)境的經濟、文化、人際及政策四要素的互動中,尋求滿足自己的地方要素,逐漸形成地方印象,最終形成地方認同感。(見圖1)
圖1
第一,地方認同的前提條件是,形成認同感是在某一固定的地域或地方,有一定的區(qū)域限制。一般不會是范圍較廣的地區(qū),這與人文地理學所說的“特定的”是相關的。
第二,地方認同感的形成應該有一個時間性的積累。這一時間性的積累并不是人文地理學、旅游休憩學所說的多次來到同一地方所形成的時間的積累,而是強調個體主觀時間的積累。在個體與地方進行互動的過程中,有著客觀的時間存在,但客觀的時間有時即使很長,主體對該地方也不一定就能構建地方認同感,因為主觀的接受與認可并不僅僅以時間為標準,主觀時間是主體思維與時間的客觀性相結合,使得時間更富于記憶力。
第三,自我認同與地方認同的循環(huán)性。正如Breakwell的認同理論中強調認同的四個特性——獨特性、連續(xù)性、自尊和自我效能[8][9]。主體在新的地方的自我認同與地方認同的建構過程是動態(tài)且連續(xù)的。因為個體互動的四大要素亦處在不斷變化之中,這就要求個體不斷地修正與適應。在自我認同中也包含著自我效能與自尊,在地方認同的過程中,獨特性與連續(xù)性是貫穿其中的。
對于異地大學生地方認同感的理解,根據對于地方認同感的界定,我們可以這樣理解異地大學生地方認同感——異地大學生在一新的地方學習與生活的積累性的時間里,通過與這一地方的人們互動與交流形成新的自我印象,進而實現新的自我認同,我們可以稱之為新自我。在新自我構建的過程中異地大學生與這一地方的各個要素進行不同程度的互動,尋求滿足自己需求的要素,并給予積極地回饋,逐漸形成地方印象,最終形成新的地方認同感。
筆者所強調的新自我并不是與個體的過去完全切割開來的自我,而是在原有的自我印象的基礎上做出的適應環(huán)境以及嘗試去改變新的環(huán)境的自我,而且異地大學生地方認同感是以之前常住地的地方認同為參照的。需要指出的是,異地大學生地方認同感的形成并不能完全等同于地方認同感的最佳狀態(tài)。因為這其中的主觀時間與客觀時間是受到限制的。在有限的大學四年,作為異鄉(xiāng)人的異地大學生尋求的認同并不可能與該地方的各主要要素都進行深度互動。異地大學生這一群體的地方認同更主要是從地方文化和學校這兩個層面進行建構的。
筆者以為人文地理學的地方認同與布迪厄的場域理論有著一定的共通性?!耙粋€場域可以被定義為各種位置之間的客觀關系的一個網絡,或一個構型?!盵11]布迪厄傾向于將場域看作是一個一經形成即確定的社會關系總體,同時在不同的社會實踐的條件下發(fā)揮其不同的作用,而人文地理學的“地方”更加強調人的一種主體性,以及由這一主體性所衍生的“社會與文化的意義”。我們可以近似地將其看作為場域中的慣習,因為正是因為慣習反映了場域的性質與意義,也正是“地方”的“社會與文化”意義的所在。筆者以為,地方是從屬于場域的,地方認同是形成場域認同的重要過程之一。
無論是地方文化還是學校層面,異地大學生都離不開對新環(huán)境的適應,文化適應是指對一種新文化或外來文化的適應過程,在此過程中往往會伴隨文化沖擊的出現[12]。貝瑞認為文化適應可以被看作多維線性現象而不是一維的。因此可以假設:(1)個體可能更愿意保留他們原來的文化;(2)同樣的個體可能更愿意有選擇地參與到其他文化中[13]。從大學生角度看,異地大學生對于新的地域的適應及認同一方面存在著跟隨周圍同學的生活方式包括娛樂、飲食、穿著等方面的改變以迎合本地文化;另一方面也同時會存在著某一部分異地大學生并沒有選擇改變以適應本地文化。這兩種情況往往會同時存在,在異地大學生文化適應的過程中不斷地交互影響。
在文化適應的過程中并不是一帆風順的,這個過程中會充滿著挑戰(zhàn)、改變與不斷的選擇。進而,有學者提出文化調適——文化的適應不像生物適應那樣單一,它需要同時在兩個方面求得與環(huán)境的協調。其一是周圍的自然環(huán)境,其二是社會環(huán)境。而社會環(huán)境既要包括同質文化之下的人與人的關系,又要包括并存不同文化間的關系,還要包括文化與其他社會事實的關系。這樣一來,文化的調適就只能理解為一種雙重性的調適,即對自然的調適和對社會的調適,而且是主動和及時的調適[14]。在自然環(huán)境與社會環(huán)境的調適下,個體不斷完善,實現文化適應。
異地大學生地方認同感的建構是一個相對漫長的過程。在異地大學生為期四年的學習生活中,對于這個由陌生到熟悉的地方,地方認同感伴隨著“地方”的變遷而變化。處于社會轉型時期的中國社會變遷的速度是較快的,異地大學生不僅要面對與本地大學生同樣的問題包括未來的就業(yè)選擇、繼續(xù)深造的可能等等,同時還要面對陌生地域的再次的文化適應,并在不斷的互動過程中形成不同程度的認同感。這種認同對于大學生自身的發(fā)展和和諧校園建設是密不可分的,從長遠角度來講,這對于中國社會人力資源的發(fā)展有著極為重要的建設性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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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姚 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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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1-6531(2012)08-0063-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