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兵

成長是一件非常復雜的事情，也是一個不可逆轉(zhuǎn)的過程。但我想，不論每個人成長的經(jīng)歷如何不同，他在成長過程中的前行姿勢總是有大致相同之處的。

大體上，我們成長時都要經(jīng)歷四種姿勢，或早或晚。

第一種姿勢是昂首闊步。這時候，我們對未來是充滿信心的，一種近乎盲目的自信讓我們無所畏懼地大步向前，可是，這種姿勢固然意氣風發(fā)，卻有著不可避免的痼疾：因為目光放得過遠，我們往往忽略了腳下。在闊步前行時，我們會輕易地跌倒在無處不在的坎坷面前。第一次摔倒，我們昂首的姿態(tài)不會受到太大影響，只是步伐會不自覺地放緩一些；第二次摔倒，我們開始有意識地將視線下移，分出一部分精力留意腳下的坎坷；而伴隨著第三次第四次摔倒，我們昂首闊步的姿勢就有可能改變了，這時，我們會經(jīng)歷成長的第二種姿勢。

第二種姿勢是畏首畏尾。這種姿勢與第一種姿勢截然相反，它是在昂首闊步卻無數(shù)次摔倒之后的一種下意識的自我保護姿態(tài)。我們因為摔傷而變得小心翼翼，每走一步都要環(huán)顧四周，每做出一個決定都要考慮周全，這時的我們對于未來不再是盲目自信，而是變得有些茫然，甚至有迷失方向的可能。毫無疑問，這個姿勢是痛苦的，折磨的不僅僅是肉體，還有精神。而保持這種姿勢久了，就可能漸漸轉(zhuǎn)化為第三種姿勢。

第三種姿勢是亦步亦趨。我們在成長中終于融入了群體，個性逐漸模糊，你慢走我也慢走，你快走我也快走，你跑我也跑。由于缺乏主張，我們只得事事模仿或追隨別人。這種姿勢是在成長過程中保持時間最長的，甚至有相當一部分人一生都保持著這種姿勢，并最終流于平庸，因為它是安全的。當然，因為缺失了自己，這是一種不成熟的姿勢，這也預(yù)示著，成長并未結(jié)束，我們?nèi)匀粵]有成熟。要擺脫這種姿態(tài)，就要求我們在人情練達之后重新找回個性，并用一種更為內(nèi)斂的方式對待成長，這時，我們可能會采取第四種姿勢。

第四種姿勢是穩(wěn)步前行。某種意義上來說，它跟昂首闊步有異曲同工之妙，但它更為穩(wěn)妥，雖然速度可能不快，但不會摔得太狠，雖然氣勢不會太盛，卻不會半途而廢戛然而止。事實上，它堪稱成長的最理想姿態(tài)，也是一個人步入成熟的標志。在這種姿勢下，我們的成長會變得有條不紊、水到渠成，而在此時回首看看，我們就會發(fā)現(xiàn)，這種姿勢其實正是從前三種姿勢中轉(zhuǎn)化而來，有昂首闊步時的自信滿滿，有畏首畏尾時的小心謹慎，有亦步亦趨時的順應(yīng)時勢，但又拋棄了從前的種種問題，比如盲目、茫然、呆板等等。

我們的一生正是在這四種姿勢中緩緩走過，要做的，就是珍視每一種姿勢中的自己。

（選自《光明日報》，2012.11.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