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劉夏 |

梁曉聲：一路走來感謝妻子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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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曉聲這個名字早已為海內(nèi)外眾多讀者所知曉。他的作品始終洋溢著一種大愛，讓人心靈充滿著溫情與善良。梁曉聲坦言：“在幾十年的寫作生涯中，是妻子真誠的愛使我內(nèi)心常常產(chǎn)生無限感動、感激和感懷，以致影響著我的寫作、我的人生及一切?！?/p>

相信人有緣，那個唯一沒被嚇退的女孩兒成了妻子

1977年，28歲的梁曉聲從復(fù)旦大學(xué)畢業(yè)后被分配到北京電影制片廠文學(xué)部，成為這里最年輕的編輯。有“復(fù)旦”這樣的名牌大學(xué)文憑，再加上梁曉聲看上去斯斯文文、書卷氣很濃，同事中熱心的師長們就把他“推薦”給自己周圍的好姑娘……

1981年7月的一天，正埋頭一部兒童電影劇本創(chuàng)作的梁曉聲，被文學(xué)部的黨支部副書記硬拉下了樓，原來，他想“推薦”給梁曉聲一位叫焦丹的姑娘。

第一眼相見，梁曉聲就對這個短發(fā)、大眼睛的女孩兒充滿了好感，但是他十分坦誠地向?qū)Ψ礁嬷俗约贺毨У募揖场?/p>

以往沒等聽完梁曉聲的這番說辭，許多姑娘就抽身而退了。沒想到，這個女孩兒竟被感動得哭了。良久，她抬起滿是淚花的大眼睛，望著梁曉聲說：“我真的沒想到，看起來瘦弱的你，肩上竟有這么重的擔(dān)子，那你就更需要一個人愛護(hù)你了……”

從那以后，梁曉聲的單身宿舍里，隔三岔五的便可以見到焦丹的身影。她經(jīng)常會在下班的時候繞個彎兒路過。一聽到那清脆的腳步聲，梁曉聲就知道是她來了。

終于在相識10個月后他們結(jié)婚了。登記后，梁曉聲陪他的新娘拎著大包小包來到了他們的新房——梁曉聲那間11平方米的單身宿舍。

靠著好女人，筒子樓走出平民作家

出身貧寒的梁曉聲對于豪奢有本能的反感，他也不能容忍一日三餐浪費太多的時間精細(xì)操作。

而家庭條件較優(yōu)越的焦丹和許多女孩兒一樣，十分喜歡烹飪?？吹叫膼鄣娜藶榱藙?chuàng)作日益消瘦，她變著花樣地做飯為梁曉聲增加營養(yǎng)。

一天，焦丹正在樓道的灶臺上忙個不停，梁曉聲卻坐不住了：“一頓飯而已，你每天弄這么復(fù)雜做什么？吵得我都寫不下去了。”

焦丹沒想到自己的一番好意卻遭到了抱怨，她滿臉委屈地抽泣起來：“我只是覺得你太瘦了，想給你做點好吃的補補。”

見此情景，梁曉聲連忙道歉?？墒菑拇耍沟し艞壛司窦?xì)琢的烹飪愛好，慢慢練就了一種能在十幾分鐘內(nèi)做成一頓飯的本事。但就在這十幾分鐘的飯菜中，卻包含著她花了不止幾個月的心思。在妻子默默地鼓勵與支持下，梁曉聲的成名作《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發(fā)表了，并在該年得了全國最佳短篇小說獎。

結(jié)婚一年后，就在那間單身宿舍里，焦丹生下了兒子梁爽。為了不讓兒子的哭鬧聲影響到喜歡安靜的梁曉聲，焦丹絞盡腦汁。

看到兩人輕手輕腳的樣子，梁曉聲心里十分愧疚。焦丹卻反過來安慰他：“想報答我們，就趕快寫出好的作品來。等哪天你成名了，也讓我們沾沾光。”梁曉聲惟有以更加出色的作品來表達(dá)對妻子的感激。1984年，《今夜有暴風(fēng)雪》獲得了全國最佳中篇小說獎。同年，他的另外一篇感人肺腑的作品《父親》拔取了短篇小說獎的頭籌。有人甚至喊出1984年是“梁曉聲年”。

也就在這一年，梁曉聲與焦丹的居住條件有所改善，搬到了同一幢筒子樓的一間14平方米的居室里。成名后的梁曉聲更加忙碌了。為了支持他的創(chuàng)作，妻子不但包攬了所有的家務(wù)，就連本該屬于他的許多事也承擔(dān)了：父母來北京，她陪著出去逛；北大荒的朋友來了，由她來招待；有人求他辦事，也是她跑前跑后……

在焦丹的建議下，梁曉聲把父母從黑龍江接到了北京。那時梁曉聲在北京電影制片廠任有行政職務(wù)，工作更加繁忙。常常是瘦弱的焦丹蹬著三輪車帶著二老去醫(yī)院看病。而他的稿費總有一半要寄去接濟(jì)弟弟妹妹們，焦丹也毫無怨言。一家三口一直住在那間只有14平方米的筒子樓居室里。梁曉聲感慨萬分地說：“這一輩子，真心視我的父母、弟弟妹妹為親人的，除了妻子焦丹，別無他人?！?/p>

1988年，梁曉聲完成了長篇小說《雪城》，念及多年來妻子的付出，他在書中借男主人公給女友寫的一封情書表達(dá)了他對妻子深深的感激：“好女人是一所學(xué)校。一個好男人通過一個好女人走向世界……好女人使人向上。好女人暖化了男人，同時又彌補了男人的不完整和幼稚，于是男人就像一個真正的男人走向世界?！?/p>

難得妻子這份情，人間大愛伴夫走向高遠(yuǎn)

1998年，梁曉聲用半生的積蓄買了四室一廳的住房，看到妻子和兒子興奮地在正裝修的屋子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梁曉聲心中略感安慰。

但就在這一年，梁曉聲的母親走到了人生的盡頭。彌留之際，母親將圍在病榻前的兒女們看了又看，然后緊緊地攥住梁曉聲和焦丹的手，淚流滿面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夫妻倆從母親掛淚的目光里讀懂了老人的心思。他們俯下身，哽咽著說：“媽，你放心走吧，我們會照顧好大哥的。”原來，梁曉聲的大哥30年來一直住在哈爾濱江北精神病療養(yǎng)院中。

“焦丹，我想將大哥接到北京來治療，找一所好的精神病院，你覺得行嗎？”梁曉聲與妻子商議。

“行啊，可是一直住在精神病院不好。大哥需要的不是多好的醫(yī)療條件，而是家庭般的溫暖。但將大哥接到咱家一起住，又會影響你的寫作，怎么辦呢？”焦丹和梁曉聲都陷入了沉思。

“辦法倒有一個，可是，算了……”梁曉聲想了想，話沒有說出口。

“我知道你想說的是什么。把大哥安置在新買的房子里，雇個人照顧他，我們還住在原來的宿舍。大哥孤零零的這么多年，就讓他過段好日子吧!我們還年輕，以后還有機(jī)會享受。”

“焦丹……”梁曉聲緊緊地握住了妻子的手。

焦丹親自為大哥挑選了家具和工藝品。聽說大哥會彈琴，焦丹還買了一臺電子琴。焦丹讓人把靠陽臺的一間十幾平方米的居室設(shè)計成了書房，桌上擺放著硯臺、狼毫毛筆和厚厚的一沓宣紙。焦丹對梁曉聲說，學(xué)習(xí)書法是讓大哥修身養(yǎng)性的最好辦法。梁曉聲看到妻子把這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條，不禁對妻子充滿了深深的感激。

兩年后，梁曉聲夫婦才搬出住了十幾年的筒子樓，在離單位近的地方又買了一所住房。

30多年的寫作生涯，損害了梁曉聲的身體健康。他的頸椎病一直很嚴(yán)重，每天都需要敷藥治療。焦丹細(xì)心地記下梁曉聲吃藥、治療的時間，定期強(qiáng)制他去醫(yī)院檢查。

作家梁曉聲照顧“瘋”大哥的故事經(jīng)報道后，感動了許多人。面對來訪的記者，梁曉聲感慨地說：“在外人面前，大家只知道有一個具有責(zé)任心、有溫暖情懷的作家梁曉聲。其實在這些事上，我做得并不多，大部分的事情都是妻子替我做的。”

妻子真誠的愛，使梁曉聲內(nèi)心常常產(chǎn)生無限的感動和感懷，于是后期他的作品開始探討現(xiàn)實與人性，相繼完成了《浮城》《伊人，伊人》《政協(xié)委員》等書稿。

2009年3月，焦丹不小心在樓下摔了一跤，小腿骨折，需要人照顧?？纱藭r正值“兩會”期間，身為全國政協(xié)委員的梁曉聲不得不奔走于各大會場，認(rèn)真地履行著一個國計民生觀察員的職責(zé)。

回到家里，焦丹十分開心地對他說：“我看電視了。你今天在會上的發(fā)言挺不錯的，算是一個稱職的國家觀察員?！笨吹狡拮又糁照仍趶N房里忙來忙去的身影，望著妻子頭上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長出的白發(fā)，梁曉聲感慨地對妻子說：“都說我是一個稱職的國家觀察員，可是我對自己的這個家卻觀察不夠，連妻子什么時候長出白發(fā)都不知道?！?/p>

他期望著能早日實現(xiàn)自己多次在書中描繪的“退休后的夢想”：住到郊外去，買幾間紅磚房，整理出一個不大不小的農(nóng)家院落來，抬頭可望山，出門即臨河，自己與妻子恬靜地坐在屋前，閑看云起云落……

摘自《文摘周報》2012.7.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