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 峰 姜小玲

(河北聯(lián)合大學法制辦公室 河北唐山 063000;①唐山外國語學校)

信賴利益損害賠償研究

史 峰 姜小玲①

(河北聯(lián)合大學法制辦公室 河北唐山 063000;①唐山外國語學校)

締約過失 信賴利益 損害賠償 標準 范圍

1861年，德國法學家耶林提出了締約過失責任理論，該理論被譽為法學上的重大發(fā)現(xiàn)。本文從締約過失行為導致當事人信賴利益損害賠償?shù)慕嵌日归_論述，期望自己一孔之見能對理論的發(fā)展、相關立法以及司法實踐有所裨益。

1 信賴利益的內(nèi)涵

理論界關于信賴利益的界定主要有以下幾種觀點:一是損失說，認為信賴利益指當事人相信法律行為有效成立，而因某種事實之發(fā)生，該法律行為(尤其是契約)不成立或無效而生之損失［1］。二是不利益說，認為信賴利益乃法律行為無效，而相對人信賴其為有效，因無效之結果所蒙受之不利益也［2］。三是處境變更說，認為信賴利益是指原告信賴被告的約定(許諾)，使自己產(chǎn)生自我狀態(tài)的變更［3］。四是利益說，認為信賴利益指一方基于其對另一方將與其訂約的合理信賴所產(chǎn)生的利益［4］。

以上學說各有不足之處:損失說、不利益說的缺陷在于損失和利益是相對立的范疇，以損失來定義利益邏輯上講不通;處境變更說有其合理之處，但該說所涉范圍過于寬泛，不利于信賴利益的辨別和認定。筆者傾向于利益說，然而該說仍顯籠統(tǒng)，實踐中不利于對信賴利益和履行利益的甄別。筆者認為，締約中的信賴利益是指在締約過程中締約一方當事人基于對另一方當事人的合理信賴而做出的無益的成本支出。這種無益的成本支出包括經(jīng)濟成本支出和機會成本支出。其中經(jīng)濟成本支出包括:①締約相關費用，含郵電費用、赴訂約地察看標的物所支出的合理費用等;②準備履約或受領給付的合理費用，包括標的物的運輸費、倉庫租賃費、銀行貸款利息以及土地測量費、建筑設計費、與承攬人(指第三人)訂約之違約金、訴訟費等等;③受害人支出上述費用所失去的利息。機會成本支出是指當事人喪失與第三人訂立合同的機會所產(chǎn)生的機會利益的損失。

2 信賴利益的損害賠償范圍

締約過失行為導致當事人信賴利益的損害，包括經(jīng)濟成本支出和機會成本支出兩個方面。經(jīng)濟成本支出相對來講比較具體，比如締約費用、準備履約的費用以及上述費用的利息等。在這里需要注意一個問題，是不是所有的經(jīng)濟成本支出都應當由締約過錯方承擔賠償責任呢?許多學者認為，締約過失責任的賠償結果是達到契約如同未發(fā)生然，而違約責任的賠償結果是達到契約已經(jīng)適當履行然。對于這一觀點，筆者不敢茍同。實際上，這種觀點具有誤導性，讓人覺得似乎所有因締約而生的費用，在契約未成立等情形下，都要由過錯方來承擔賠償責任。

筆者認為，締約過失中的締約費用僅限于無益的成本支出。市場經(jīng)濟環(huán)境中交易雙方頻繁的接觸磋商屬于正常現(xiàn)象，在磋商談判之際產(chǎn)生相應的費用支出亦屬情理之中，并不是每次的資金投入都能得到物質(zhì)的回報，由于各種各樣的原因，締約的成功率很難得到保障。因此，締約中經(jīng)濟成本支出實際上是指“無益”的成本支出，即這種成本支出與締約一方的過錯有直接的因果關系，屬于額外的成本支出，在締約雙方都沒有過錯的情況下是完全能夠避免的。比如A鋼管廠生產(chǎn)各種類型的鋼管，B建筑企業(yè)與A聯(lián)系欲大批量購買某一特定型號的鋼管，雙方互致信函，擬定了鋼管的價格、型號及數(shù)量，并且B企業(yè)派人到A廠實地察看，最后雙方達成初步的意向，擬于數(shù)日后簽訂正式的合同，并且在合同生效后一個月內(nèi)交貨。誰知天有不測風云，鋼材的價格直線上漲，A廠由于資金周轉(zhuǎn)困難，決定暫停該特定型號的鋼管生產(chǎn)線。但是，A廠并未將這一情況及時的通知B企業(yè)。而在同期，B企業(yè)為準備履行合同向銀行貸款，并且預付場地租金若干。直到意向書規(guī)定的簽訂合同的日期到來時，B企業(yè)才得知A廠不能簽訂合同，更談不上履行合同了。在這個案例中，B企業(yè)遭受的損失包括通信費用、實地勘察費、貸款利息、場地租金及利息。那么，是否所有的這些損失都要由A廠負責賠償?筆者認為，本案中A廠的過錯在于沒有將情勢的變化及時通知B企業(yè)，結果導致B企業(yè)額外的成本開支，A廠的不作為有悖于誠信原則，應當賠償因此給B企業(yè)造成的無益的費用支出，費用支出包括貸款利息、場地租金及利息的損失，而不包括通信費用及實地勘察費用，后兩項費用應當屬于市場交易中正常的成本支出，費用投入的結果具有不可預知性，不應列入信賴利益的賠償范圍之中。另一個需要討論的問題是機會成本支出如何確定。對此，理論界討論較少，法律上也缺乏規(guī)定，在審判實踐中是一個令法官倍感頭疼的問題。筆者認為，首先，締約受害人機會成本的支出意味著他的機會利益的喪失，意味著有其他的交易機會，沒有其他交易機會不能構成機會利益的喪失，比如單一的、不可替代的特定物的買賣就屬于此種情況;其次，與他人交易機會中所謂的“他人”既可以是特定的也可以是不特定的。喪失與特定的“他人”之間的交易機會要由受害人提出證據(jù)加以證實。喪失與不特定的他人的交易機會要由法官根據(jù)當時的市場交易環(huán)境來判斷。就買賣關系而言，買方因賣方的過錯需要支付比交易之初市場環(huán)境下的合理價格更高的購買費用，而賣方由于買方的過錯需要以低于交易之初市場環(huán)境下的正常價格出售自己的物品，都應當認為無過錯方的機會利益喪失，應當由過錯方給予補償;再者，機會成本支出的賠償額應當以兩個合同的履行利益差額作為參考。假設兩個合同均成立生效的情況下，喪失與特定他人的交易機會的賠償額應當以無過錯方與特定他人間簽訂合同的履行利益及無過錯方為購買替代物品所簽訂合同的履行利益的差額做參考;喪失與不特定他人的交易機會的賠償額應當以無過錯方在締約過失行為發(fā)生之前的市場環(huán)境下購買同種類物品所簽訂合同的履行利益及締約過失行為發(fā)生后為購買替代物所簽訂合同的履行利益之間的差額做參考。

3 信賴利益的損害賠償標準

有學者認為“在一般情況下，基于信賴利益的賠償，不可能達到合同有效或者合同成立時的履行利益的范圍，但以此來限定信賴利益的賠償范圍，仍然是必要的。因為信賴利益不得超過履行利益乃是一項基本原則［4］。”

以履行利益為標準的論點歷來有肯定說和否定說之爭。持肯定說的學者有史尚寬、何孝元、梅仲協(xié)及日本學者石田文次郎，認為如果不把信賴利益的賠償限制在履行利益的范圍之內(nèi)，則意思表示撤消權的行使不但無益，反而會因之而受其害，這樣就違背了法律尊重當事人的意思自由而賦予當事人撤消權的本意。持否定說的有日本學者谷口知平、植林弘、柚木馨等，認為信賴利益賠償范圍的確定，與侵權行為或債務不履行的損害賠償相同，均應當以相當因果關系為判斷的標準，凡是相當因果關系所涉及的范圍內(nèi)的損害，賠償義務人即有對信賴人的賠償之責，沒有限制其不得超過履行利益的必要。

關于以履行利益為賠償標準的爭論，筆者以為應從理論和法規(guī)意旨兩方面進行考察。就理論方面而言，締約過失責任賠償?shù)哪康脑谟谔钛a受害人的損害，因此，凡是相當因果關系范圍內(nèi)的締約過失行為所導致的損害都應當予以賠償，而不應當以履行利益作為賠償?shù)慕缦?就法規(guī)意旨而言，立法的目的在于維護交易安全，打擊不誠信行為，在契約自由原則和誠實信用原則指導下尋求當事人利益的平衡。如果加害人因其過失行為所承擔的損害賠償額超過了受害人在通常情況下所獲得的履行利益，那么，法律的救濟則偏向了受害人一方，失去了法律的公允

和當事人之間的利益平衡。根據(jù)我國合同法第54、58條之規(guī)定，締約雙方在重大誤解和顯失公平的情況下都享有請求變更或者撤消合同的權利，但是在締約過程中有過錯的一方應當賠償合同無效或者被撤消導致另一方當事人的損失。然而，如果締約過失責任的賠償超出了合同成立、生效后的履行利益，那么，合同法第54條的規(guī)定便成了形同虛設，失去了法律調(diào)整締約雙方利益的最初目的。因此，筆者認為"履行利益標準說"更符合法規(guī)的意旨、立法的目的，應當作為信賴利益賠償?shù)闹笇г瓌t。

［1］ 王澤鑒.民法學說與判例研究(第五冊)［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9.213

［2］ 林誠二.民法理論與問題研究［M］.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0.282

［3］ 內(nèi)田貴.民商法論叢(四)［M］.北京:法律出版社，1995.206

［4］ 王利明.違約責任論［M］.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3.782，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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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5－2694(2012)01－119－02

(2011－11－07 收稿)(王一伊 編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