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現在這樣一個信息化時代，“人肉搜索”作為近年來一個熱門網絡話題在社會上引起越來越廣泛的關注。我國進入互聯網時代的時間相對較短，對于“人肉搜索”所引發(fā)的法律問題還存在著爭議與制度的空白。

“人肉搜索”的涵義及分類

“人肉搜索引擎”是搜索工具的一種，它不是通過計算機程序來自動實現的，而是靠人來提供信息。廣義的“人肉搜索”并不只是用來跟蹤人，多數情況下可以用來互相學習、信息共享，目前的“谷歌”、“百度知道”、“新浪愛問”等問答社區(qū)都可以說是廣義上的“人肉搜索”。因此，“人肉搜索”是利用現代信息科技，變傳統(tǒng)的網絡信息搜索為人找人、人問人、人碰人、人擠人、人挨人的關系型網絡社區(qū)活動。

從被搜索的對象來看，人肉搜索一般可以分為針對某種事件、知識的搜索、針對特定主體信息的搜索及混合型搜索等三大類。其中，第一類主要是由于提問者或征集者出于對某種事件的真相、針對特定知識信息感興趣而進行的搜索；第二類主要是出于針對特定主體感興趣而進行的搜索。第三類是混合型搜索，即同時針對事件、知識和人的搜索。

由“人肉搜索”引發(fā)的相關法律問題

·個人信息的泄漏和濫用，可能侵犯了他人的隱私權

人們對“人肉搜索”不齒、批判的最主要的原因就在于它侵犯他人的隱私權或泄露他人的個人信息。其實，并不是每一種人肉搜索都會侵犯他人隱私權，但不可否認，信息的上傳有可能會使被搜索者的個人信息泄露并導致濫用。個人信息是指那些能足以識別一個特定個人的信息，但這些信息并不一定都是個人的隱私，個人信息范圍大于隱私。雖然“人肉搜索”并不必然導致個人隱私的侵犯，但是大部分的“人肉搜索”卻與個人信息有關。

并非所有個人信息均應被納入到法律范疇的隱私權保護范圍，對隱私權內涵與外延的界定，應平衡維護個人空間與公眾言論自由的關系。但就社會公眾人物而言，對隱私權的外延需做解釋限制，以保障公眾的知情權。公眾人物的隱私權受到限制，并不是指其不具有隱私權，而是指對公眾人物涉及國家利益、社會公共利益及公眾知情權的那些隱私進行限制。以官員財產申報制度為例，公民私有財產一般而言屬于個人隱私，但作為官員必須犧牲該隱私權，將個人財產公之于眾。如原江蘇省南京市江寧區(qū)房產局局長周久耕抽名煙、戴名表，似乎是個人隱私，但作為要職部門的官員，網友從其言行中嗅出腐敗的氣息，于是發(fā)動“人肉搜索”，最終讓其受到應有的懲處。

·對于信息的錯誤處理和誤讀，可能會侵犯他人的名譽權

某些網絡匿名者利用“人肉搜索”，對特定人進行侮辱、誹謗，造成對該公民名聲的損害，主要方式有兩種：一是利用知悉的信息對名譽主體進行侮辱、誹謗；另一種是網民通過“人肉搜索”的方式獲取該名譽主體的“第二手信息”，再利用該信息對名譽主體進行侵害。而“人肉搜索”信息使用者要構成對公民名譽權的侵害，一般需要具備以下兩種情節(jié)之一：歪曲使用所獲得的“第二手信息”或虛構事實信息，譬如無中生有，捏造虛假事實并在網上進行批判以引起眾多網民的關注和惡評，構成對名譽主體的誹謗。

對于人肉搜索來說，出現名譽侵權的情形可能是由于信息提供者提供的有關被搜索者的虛假信息，甚至是捏造事實，從而導致被搜索者的社會評價降低或名譽受損的情況下；名譽侵權更多地發(fā)生在論壇網友的議論和評價過程中。以菊花香香事件為例，一位自稱是“二奶”的網友“菊花香香兒1986”發(fā)帖炫耀，列舉當“二奶”住豪宅、開名車的種種好處，惹來無數網友瘋狂拍磚， 啟動“人肉引擎”后，網友認為，住成都錦江區(qū)順江路的網友“瀞唲”就是發(fā)帖的二奶。趙女士深受其擾，其4歲小兒照片都被公布網上，她只好請律師訴諸法律。本案中，“人肉搜索”錯誤的將此“瀞唲”當作彼“瀞唲”，構成對趙女士的侮辱和誹謗，構成侵害名譽權的侵權行為。在既有的人肉搜索事件中，網友們往往侮辱、誹謗、披露諸如性生活細節(jié)等隱私等方式來發(fā)表自己對被搜索者的議論或評價，這種言語超出了言論自由和輿論監(jiān)督的合理界限，構成了對被搜索者的名譽侵害。

·人肉搜索帶來的是網絡暴力還是言論自由

對于某些道德審判型的“人肉搜索”事件，如“死亡博客案”，網民最初是基于一種樸素的正義觀、道德感來評判。在匿名的網絡中，基于共同的倫理道德觀念和價值體系，人們放松了對自己的社會約束力，對事件的關注很容易演化為非理性的人身攻擊。當網民通過侵犯隱私的方式來捍衛(wèi)他們心目中的道德時，人肉搜索就偏離了它本來的道路，走上了網絡暴力之路。

種種已經發(fā)生的“人肉搜索”事件表明，“人肉搜索”扮演的角色亦正亦邪，引發(fā)了人們的熱烈討論。贊成派認為，在任何一個民主法治社會，言論自由和輿論監(jiān)督都是憲法賦予公民不可剝奪的權利，“人肉搜索”是公民言論自由和信息自由的表現形式之一，在客觀上能夠對不符合道德觀念卻不違法的行為起到震懾作用。就某種層面上說，“人肉搜索”也是一種公民行使監(jiān)督權、批評權的體現。網民將涉嫌違法、違紀或道德敗壞的人和事及其相關信息公布在網上，進行評判，如果是適當合理的，那就有利于公共利益的實現和社會正義的維護。因此，不能因為“人肉搜索”與網絡暴力相關，就簡單地將“人肉搜索”納入網絡暴力盲目叫停。禁止派則認為，“人肉搜索”會導致“網絡道德審判”，引發(fā)網絡暴力，或至少為網絡暴力提供了對象、信息以及制造輿論和氛圍的機會，踐踏人的隱私權乃至尊嚴，恐怖的網絡暴力頗有“大字報”當年的特征，無疑應該禁止。事實上，“人肉搜索”只是一種像其他科技產品一樣的搜索工具，既可能為民眾服務，特別是在當前中國的社會轉型期，作為市民社會的替代性機制的“人肉搜索”具有正當性，其公益化發(fā)展趨勢及前景有利于克服自身缺陷，推動公民社會的發(fā)展和法治國家的建設。

應對 “人肉搜索”負面問題的規(guī)制建議

首先，規(guī)范并完善我國現有的法律法規(guī)政策。我國現有法律對于“人肉搜索”具有較好的適應能力，但仍存在“人肉搜索”的法律困境。從本文之前的分析可以看出，應被規(guī)制的“人肉搜索”問題是特定的，即造成惡劣社會影響的“人肉搜索”行為。這些行為都是可以在我國現行的法律制度中找到對應的法律條文的。比如對于敗壞他人名譽、情節(jié)嚴重的行為，我國《刑法》已經規(guī)定了侮辱罪和誹謗罪。而對名譽權、隱私權的保護在我國《民法通則》以及有關司法解釋中也有十分全面的規(guī)定，只是需要進行統(tǒng)一的整合與歸納。同時還應加強關于個人信息的立法工作。我國可以通過制定個人信息保護法，來明確個人信息的使用規(guī)則，以達到避免個人信息被非法搜集、非法公布、非法使用的效果。

其次，各網站、論壇應建立嚴格合理有效的信息管理制度。各個網站和論壇都有相應的隱私規(guī)定和版規(guī)，這是行業(yè)自律的一種重要體現，同時利用技術手段自動對網上的有害信息進行屏蔽和過濾。除此之外還應該建立網絡舉報或投訴機制，應相對人的請求介入到“人肉搜索”中。

再次，對網民進行普遍的道德與法律教育。除了對網絡社會進行法律監(jiān)管外，網民也需要道德約束。網民應在遵紀守法、追隨良知的前提下，運用自己的權利，做負責任的網絡公民。

（作者單位：南京財經大學法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