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紅松
我到新崗位后。碰上個女頭兒。叫金萍。不是管理很男性化的女強人那種,而是個嬌滴滴的小女人。三十出頭,妖媚艷麗。說話嗲聲嗲氣。但部里的員工好像都很服管,很怕她很聽她話。
上班好幾天后,我才見到剛出差回來的女頭兒。她給我一個工作任務(wù)。做個報表,很急。我悶著頭干了一天,也沒能完成。怕完成不了。電話請示女頭兒放寬一下時間。金萍沒同意。讓我一定加班加點將報表趕出來。強調(diào)說:“你明天不將報表交上來,我死給你看!”我一聽嚇了一跳。好半天沒回過神來?!八澜o你看!”頭兒竟然說要死給員工看?挺嚇人的,肉麻。在大學(xué)校園里。只有小女生被啥給逼急了。才對我這么說過。
下班后。我還真不敢怠慢,一邊想著女頭兒這句女人味十足的話,一邊保質(zhì)保量地完成了工作任務(wù)。倒并不怕女頭兒真死給我看。而是有了一點點的感動。
時間一長,我才發(fā)現(xiàn)女頭兒那句“我死給你看”并不是故作親昵對我一個人說的,她一發(fā)急,就來這句。不管男女。對部里的每個員工都說過。有意思的是。她的一句口頭禪,并沒那么可怕,但大伙都當(dāng)真似的,怕她死。都很努力配合。不過,她不在的時候,同事們私下里談起女頭兒的口頭禪,樂暈了。
那天正上班,我向女同事借點啥,人家不給。我拿腔拿調(diào)輕言細(xì)語地來了一句:“給不給?不給,我死給你看!”金萍過來有事,正好聽見了。見大家忍俊不禁的樣子。很不好意思,臉紅到耳根。
從此以后,女頭兒發(fā)急的時候。再不說那句女人味很足的“我死給你看”了。改口說:“除非你不要月獎?!边@句生硬的話從她口里說出,讓人聽著實在是又不自在,又別扭。
年終,部里開民主考評會。部里每個員工都要被人提意見,也包括金萍。臨到給女頭兒提意見,我站起來嚴(yán)肅地說:“頭兒。我好想聽你說。我死給你看?!苯鹌颊龖C怒間。部里的所有員工都鼓起了掌。
大伙不約而同地發(fā)表意見說:“這句極富人情味的口頭禪,咱們都喜歡?!?/p>
過把官癮
在上海開筆會。到東方明珠去玩。要不是能寫幾個字兒。我這類工薪族。想親眼看一下東方明珠,估計夢中才有可能。到了那,我興奮得腳打漂兒,恨不得飛到球臺,鳥瞰黃浦江,鳥瞰大上海。
誰知,我在人堆里一鉆。就給粘上了。一大群人粘著我,要我拍照。我剛開始直犯迷糊。以為碰上記者。要拍我光輝形象。仔細(xì)一打量,才發(fā)現(xiàn)是些拍商業(yè)照的。有個模樣很油的老嫂子粘著我說:“老板,拍個照吧。特快,馬上出片兒,特便宜,20塊錢拍一下?!甭牽谝?,不是上海本地人。
被逼得沒辦法,又不敢發(fā)脾氣,怕這伙來歷不明的人揍我。于是,四周打量了一下,看我文友是不是也被粘住了。這一看不打緊。嚇我一跳。文友們?nèi)纪粐芰?。就剩一個又瘦又矮的司機在我后面,由于他太不起眼,基本沒人粘他。我正惶恐,又有七八個老嫂子圍上來。危機時刻,我一邊捂著錢口袋,一邊指著跟在后面的司機說:“找他。這是我單位的頭兒。只要上司同意拍,我就拍。”
話一落音,我身邊“嘩”的一下跑沒人了。老嫂子們轉(zhuǎn)眼就將瘦小的司機圍得沒了影兒……
我逃了老遠(yuǎn)?;仡^一看,司機被老嫂子們抓小雞似的,攆到一個角落里去了。我很不好意思,覺得自己不夠仗義。送我們出來的司機雖說房間在我隔壁。但對我實在不錯。沒事轉(zhuǎn)悠到我房間里,總反客為主給我煙抽。我現(xiàn)在這般害他,簡直不是人!
晚上回去后,我一直躲在房間里。有人敲門,我就嚇得發(fā)抖。真是怕啥來啥,我一不留神沒關(guān)門。司機就溜進來了。我做了虧心事般紅著臉,主動掏煙。司機擋著我說:“別。哥們兒。抽我的,我專門買了好煙。”我羞愧得無地自容,說話直打結(jié)巴。
“兄弟,今天在東方明珠。我有點……有點不夠……”
司機一巴掌按我肩上。喜形于色地說:“哥們兒。謝謝!”
“我不是人!”我繼續(xù)說。
“不?!彼緳C叫道?!拔易孀趲纵吶艘捶N地要么伺候別人……今天,您終于讓我過了一把官癮。被人圍著追著捧著說好話,你說那感覺……你說。”
我嘴巴張成O型。
“那感覺就一個字:爽!”司機很干脆地說。
我沒笑。差點哭了。
50塊錢訴苦費
那天,我到移動點充電話費。一時大意。把電話的一個數(shù)報錯了,充錯了手機號,雖說只充了50塊錢。相當(dāng)于打麻將放了一炮。但想到無緣無故送人50塊錢。心不甘意難平,便想著將電話打過去,討聲感謝也值。
接電話的是一哥們兒,我說明原委,那哥們兒火冒三丈地說:“兄弟,年底了,全是要賬的。我好不容易把機停了,你又給我充上了!”
我噎得直翻白眼,深表同情地說:“啊,這樣啊!您瞧我一不小心做了件壞事。咋辦?”哥們兒在那頭好像認(rèn)真地想了一下?!斑@樣吧。我也不白要你50塊錢話費,你掛了。我打過來。反正咱們不認(rèn)識,說一段艷遇你解解悶。把話費打完,咋樣?”我表示對他的艷遇不感興趣,倒想聽聽他為啥有那么多債主?
我把電話掛了,那哥們兒果然守信用。馬上打過來了。還沒說幾句,那哥們兒就在電話那頭哭了。
“我在城里買了一套房,房錢是找一群親戚朋友借的……嗚……更要命是,我還買了一輛車,車錢是找我媳婦的娘家借的……嗚……”
我忍不住打斷他說:“你沒錢買啥房和車啊?”
“這年月在場面上走,二混子都有房有車,我咋說也是一公務(wù)員,總不能混得見不得人吧?”
我無語,任憑那哥們兒在電話里哭訴。電話停機。那哥們兒一肚子苦水還沒倒完。
想到50塊錢話費,我肉疼。因為我公務(wù)員都不是,就一打工仔,月薪剛剛過千。更讓人難堪的是。我上街開的那輛二手車。也是借錢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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