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句實在話,沒來永平之前,我對于大理州永平縣的所知所聞,近乎空白。沉淀在記憶中的永平印象,也不過是一隊隊馬幫鈴鐺聲里穿越巍峨群山所踩踏出來的、那條被譽為“西南絲綢之路”的博南古道。
沒曾想到,我心中那條神秘而近乎神圣的“蜀身毒道”,竟會被我們不經(jīng)意間走過,而更讓我沒想到的是,沒有作為旅游目的地的永平縣,竟會給我們那樣多的意外和驚喜。
因為深入,所以發(fā)現(xiàn)。永平的卓越風(fēng)姿,不應(yīng)該是安靜的木蓮花,只綻放在悄然寂靜的山林,而應(yīng)該讓更多的眼睛和心靈發(fā)現(xiàn)并讀懂永平。
汽車在寬闊的高速公路上疾馳,路在山巔,云在車旁,云貴高原藍天的遼闊與高遠,讓我們心曠神怡。因為有了朋友的等候,永平之旅親切而溫馨。從大理去永平,不過一小時多的車程。轉(zhuǎn)眼之間,永平縣城就成為了我們臨時的家。
永平的熱情,就像滿山盛開的杜鵑,真誠地?zé)o遮無掩。著名的永平黃燜雞,噴香的清真美食,典型的山野菜,街巷攤上味道十足的米粉與桃醋,陶醉著我們的味蕾,大呼過癮。
縣城算不上大,卻很精致。我不知道,現(xiàn)在所用的永平縣名,是否是東漢明帝永平十二年設(shè)郡時暗藏在其年號中的一個秘笈,但千百年風(fēng)雨浸潤后的永平,終歸還是永遠安定太平的,漢、彝、回、白、苗、傈僳等民族生生不息,依然是這樣的葳蕤、堅韌。
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的永平,是絕版的。它的原生態(tài),就像高山、河谷與壩子縱橫交錯下的純粹,讓人猶如置身博南古道,聆聽得出峽谷間升騰著的蕩氣與回腸,體味得出銀江河水翻卷著的驚心與動魄。
來到永平,我才發(fā)現(xiàn),將永平的面孔與那條滄桑的博南古道,進行單一嫁接的搭配,其實是粗淺而幼稚的。永平的純粹和誘人,還有著一座莽莽的寶臺大山,一片盛開在浩瀚林海中的純潔木蓮,以及那隱藏在歲月衣袂褶皺中的絢爛文化、光輝歷史。
朋友知道我們在想什么,就徑直開車直奔寶臺山。三月的永平藍天如洗,處處生機勃勃,高大的杜鵑樹上,燃燒如紅云的杜鵑,開得肆無忌憚妖艷卓絕。而將房屋建在田疇之旁山坡之上的永平村民,那零星點綴卻又遙遙相望的座座屋宇,就如同水墨畫作上的那個閑章,清晰地襯出一枚永平印來。
到寶臺山時,時值正午。高大茂密的山林,一株株蒼茫著將群山推向了遠方,聽風(fēng)聲越過林海,瞬忽間有種身處恐龍時代的混沌之感。陽光被驅(qū)逐到了空地上,挺拔的樹干之下,蔥郁的青苔與低矮的灌木,爭相擁擠在一起,相讓著、爭吵著,蓬蓬勃勃。云南寶臺山國家森林公園龐大的植被和根系,一山接著一山,就這樣遮天蔽日地生長了起來。
突然,一片陽光在密不透風(fēng)的林間鉆了出來,一座巍峨的寺院輝韻滿身。朋友說,這就是名譽滇西的佛教名勝金光寺。而我們千思萬想的木蓮花,就開在這梵音與香煙齊飛的金光寺門前。
沒目睹木蓮花之前,我心中揣摩她的樣子,也不過幾束柔弱的花朵,樣子像蓮花罷了。但是此時,你不能不為之驚嘆,她的生命屬于怒放,屬于高貴與圣潔,她不需要綠葉襯托的尊嚴與骨相,在蒼茫林海間迥然獨立?;ㄐ稳鐚毸訉觿冸x,粉紅色的花瓣似觀音拈花,幽香淡雅的花香,從高達二、三十米高的樹干上傳遞下來,頓時整個林海都氤氳在高貴圣潔的氛圍中。
站在她的花香中,我就在想,為什么第四冰期幸存下來的這一古老植物,能在這山勢如蓮的寶臺山中盡情開放?她潔凈而高雅的花序,與梵音飄渺的佛教寺院,是否也有著某種說不上的淵源?
朋友說,我們運氣不錯,趕上了。據(jù)說明代有過黃、藍、褐色的木蓮花,但現(xiàn)均已絕跡,只剩粉紅和朱紅了。朋友是正確的,我們運氣委實不錯,寶臺山的木蓮花沒有凋謝,她嬌艷而高貴的面容,我們還是看到了。
其實,寶臺山的木蓮花,我們來還是不來,她都是如期而開,定時而謝。只不過我們沒有曾經(jīng)也來過這里的徐霞客運氣更好些罷了,競相盛開的木棉花中,那業(yè)已絕跡的黃白藍紫諸色,只屬于徐霞客,屬于一個真正鐘情并讀懂她花開的人。
下山已近黃昏,漫山遍野的杜鵑,還在盡情地燃燒著。我們的永平之行,已被清純圣潔、淡雅高貴的木蓮花所包圍,她靜靜地開放姿態(tài),就如同茫茫林海鋪排而出的純粹,等候著發(fā)現(xiàn)并記住她的那個人。
大理永平,木蓮花開,花開如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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