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篇
三、名人詠武夷茶詩
謝尚書惠蠟面茶
唐·徐夤
武夷春暖月初圓,
采摘新芽獻地仙。
飛鵲印成香蠟片,
啼猿溪走木蘭船。
金槽和碾沉香末,
冰碗輕涵翠縷煙。
分贈恩深知最異,
晚鐺宜煮北山泉。
和章岷從事斗茶歌
宋·范仲淹
年年春自東南來,
建溪先暖冰微開。
溪邊奇茗冠天下,
武夷仙人從古栽。
新雷昨夜發(fā)何處,
家家喜笑穿云去。
露芽錯落一番榮,
綴玉含珠散嘉樹。
終朝采掇未盈澹,
唯求精粹不敢貪。
研膏焙乳有雅制,
方中圭兮園中蟾。
北苑將期獻天子,
林下雄豪先斗美。
鼎磨云外首山銅,
瓶攜江上中泠水。
黃金碾畔綠塵飛,
紫玉甌心翠濤起。
斗茶味兮輕醍醐,
斗余香兮薄蘭芷。
其間品第胡能欺,
十目視而十手指。
勝若登仙不可攀,
輸同降將無窮恥。
吁嗟天產(chǎn)石上英,
論功不愧階前蓂。
眾人之濁我可清,
千日之醉我可醒。
屈原試與招魂魄,
劉伶卻得聞雷霆。
盧仝敢不歌,
陸羽須作經(jīng)。
森然萬象中,
焉知無茶星。
商山丈人休茹芝,
首陽先生休采薇。
長安酒價減千萬,
成都藥市無光輝。
不如仙山一啜好,
泠然便欲乘風飛。
君莫羨花間女郎只斗草,
贏得珠璣滿斗歸。
詠茶
宋·蘇軾
君不見,
武夷溪邊粟粒芽,
前丁后蔡相寵加。
爭新買寵各出意,
今年斗品充貢茶。
吾君所乏豈此物,
致養(yǎng)口腹何陋耶?
洛陽相君忠孝家,
可憐亦進姚黃花。
詠頭春貢茶
元·劉說道
靈芽得春先,
龍焙收奇芬。
進入蓬萊宮,
翠甌生白云。
圾詩詠粟粒,
猶記小時聞。
詠武夷茶
元·杜本
春從天上來,
噓弗通賓海。
納納此中藏,
萬斛珠蓓蕾。
詠貢茶
元·林錫翁
百草逢春未敢花,
御花葆蕾拾瓊芽。
武夷真是神仙境,
已產(chǎn)靈芝又產(chǎn)茶。
見貢頭春漫成
明·蘇伯厚
采采金芽帶露新,
焙芳封裹貢楓宸。
山靈解識君王重,
土脈先回第一春。
酬藍茶仙見寄先春
明·邱云霄
靈雨開仙圃,
春風長玉芽。
摘來旗葉卷,
封處墨題斜。
品落龍團翠,
香翻蟹眼花。
欲移三徑地,
從此遍栽茶。
藍素軒遺茶謝之
御茶園里春常早,
辟谷年來喜獨嘗。
筆陣戰(zhàn)酣青疊甲,
騷壇雄助錄沉槍。
波驚魚眼聽濤細,
煙暖鴟罌坐月長。
欲訪踏歌云外客,
注烹仙掌露華香。
堪翁送茶
翡翠春巢瑤圃枝,
欣看雀舌展新旗。
翁中存有經(jīng)年雪,
人鼎休傳到黨姬。
寄容庵弟索素茶
仙種先春仙已去,
采春長夢望仙亭,
老來仍抱通靈癖,
雪水空留滿瓦瓶。
閩茶曲
清·周亮工
御茶園里筑高臺,
驚蟄鳴金禮數(shù)該。
那識好風生兩腋,
都從著力喊山來。
一曲休教松枯長,
懸崖側(cè)嶺展旗槍。
茗柯妙里全為崇,
十二真人坐大荒。
謝送武夷茶
清·彭定求
芒履何緣到武夷,
揀芽相餉等瓊枝。
卻宜鴻漸烹泉日,
絕勝龍團作餅詩。
石鼎香浮涵素液,
冰壺色映凈炎曦。
使君風味情如許,
續(xù)取甌梅唱和詩。
謝王適庵惠武夷茶
清·沈涵
雀舌龍團總絕辟,
驛書相餉意偏殷。
香含玉女峰頭露,
潤帶珠簾洞口云。
不用破愁三萬酒,
慚無掛腹五千文。
呼童攜取源泉水,
細展旗槍滿座芬。
武夷茶
清·陸延燦
桑苧家傳舊有經(jīng),
彈琴喜傍武夷君。
輕濤松下烹溪月,
含露梅邊煮嶺云。
醒睡功資宵判牘,
清神雅助畫論文。
春雷催茁仙巖筍,
雀尖龍團取次分。
茶歌武夷茶歌有序
明吳栻雜志云:“茶歌音最凄婉,每一聲從云際飄來,令人潛然墜淚”吳栻未必能動人如此也。許秋史曰:“建屬諸鄉(xiāng)婦孺皆能之,不獨山中人”及見其詞,殊鄙俚,不堪寓目。暇日,因采山中,故實仿其音節(jié),以竹枝浪淘沙調(diào)譜之。按武夷棹歌,唱自紫陽。其后和者數(shù)十家,皆陳陳相音。若茶歌實為唱調(diào),但宋時武夷茶事未起,故朱子以山水間情,寄之棹歌。然九曲溪中,棹即實不解謳吟也。茶歌本山中所耘,惜古今詩人,俱未之及。
自愧下里靡詞,殊非韶護遺音,
沒有作者,聊以此為發(fā)軔云。
幔亭峰前云氣迷,萬年觀里草萎萎,
秦時日月漢時祀,問著山翁都不知。
虹橋一段隔千重,幾見曾孫滄海塵,
若說神仙長不死,山頭遺蛻是何人。
斷礍殘碑滿草萊,金龍玉簡久沉霾,
洞天也自淪灰劫,豈獨人間世可衰。
銀膀輝煌御墨畢,閩南闕里魯東家,
縣官那解修祠祀,但索文公手植茶。
五曲隱屏書院,康熙時,御賜學達天性區(qū),今頹廢已極,祠祀久缺。春間置茶焙于此,尤以穢褻,
相傳舊有文公手植茶一本,山僧不勝誅求,潛以沸湯之遂枯。
山南觀宇半流源,山北鐘魚日漸喧,
只為清源留梵種,山中洞亦冒清源。
武夷向多道院,絕少僧庵,近則道院衰而僧庵盛矣。又山北諸盛,如彌陀清源福井皆后出,住僧悉漳泉人,清源、溫陵名山也。
御茶園廢幾多年,風餅龍團制不傳。
無復靈芽湛銀線,春雷空發(fā)喊山泉。
水茶宋時貢茶之絕品,揀嫩芽剔取其心,清清泉中,如銀線一縷,嘗讀無名氏北苑別錄云:“天下之理,未有不相須而成者。有北苑之芽,則有龍井之泉,亦猶錦之于蜀江,膠之于阿井”。按造團茶之法,須用水滌凈,然后入甑,孰復淋洗數(shù)四,乃上榨,出其膏,柯杵瓦盆,酌水研之,皆有度數(shù),自十二水之十六水為準,故制茶又須清泉。又按北苑故事,啟蟄以牲牷致祭,樅金代鼓,齊聲喊曰:“茶發(fā)芽”泉乃涌出。故鳳凰山有喊山泉。元置官焙于武夷,亦修北苑故事,至今御茶園側(cè),有井一泓,土人亦名喊山泉也。
餅茶存末不留膏,瀉醴何堪但哺槽,
高榨壓成干竹葉,懸知陸羽定號咷。
宋黃儒品茶要錄云:“榨欲盡去茶膏,膏盡則有若干竹葉之意”。又云:“昔者陸羽號為知茶,然羽之知者,皆今之所謂草茶,何哉。如鴻漸所謂蒸荀并茶畏流去膏,蓋草茶味短而淡,故惟恐去膏,建茶力厚而甘,故欲去膏”按此論造團茶之法,今之茶葉正飲其膏耳。
奇種天然真味存,木瓜微釅桂微辛,
何當更續(xù)歌新譜,雨甲冰芽次第論。
各種之奇者,紅梅、素心蘭、及木瓜、肉桂。紅梅近已枯,素心蘭在天游,其真者余未得嘗。肉桂在慧苑,木瓜植彌陀大殿前,其本甚古,枝干捲曲,類數(shù)百年物。余初疑木瓜味酸,最不宜茶,及在藍上舍重慶家飲之,初入鼻,微有木瓜氣,及到口,但覺其甘芳留舌本,半日尤津津,細咀之并無酸意,此其所以奇也。若膺者則以花蕊熏焙,反奪真味,不足貴矣。又按古人茶錄茶譜諸書,皆論團茶與今制法不同。武夷諸名稱,品目及眾,擬作今茶譜以續(xù)陸熊黃之后。
翠廠丹崖隱士家,半譃榛薺半開畬,
五百年來山脈死,更無耆舊臥煙霞。
武夷茶盛于元,然隱屏書院猶置山長以領祠祀,至明罷貢,而精廬名墅、所在不乏,今皆無片椽半瓦之余矣。
自從茶荈遠流傳,逐使山林溷市塵,
獨有山林茶害鳥,聲聲哀怨似啼鵑。
茶害,鳥名,呼茶害二字甚清,三月間遍山皆此鳥。土人云:“昔有茶廠婦為夫所虐死,化為鳥,猶不忘故夫,故呼茶害以相警耳”。余曰:非也,茶山之害于今為烈矣。此鳥其得氣之先者與。
茶市雜詠
衷干(崇安藉今尚在近改編武夷山志)
清初茶市,以下梅為盛,星村次之。福非通商后,始由下梅迂赤石,商賈云集,頗稱繁盛。亂后一落千丈,令人有今昔之感。追而記之,亦白頭宮女在間坐說玄宗之意。
聞到東坡辨士宜,郝壑移種上林枝。
如將歷史從頭數(shù),請向長安問可之。
南唐時建茶始盛,建茶衰,而后武夷茶繼之,故童衣云武夷茶新考有武夷茶之種制,當在建安茶后之語。不知建茶實出自武夷也,蘇軾葉嘉傳云:“曾祖茂先好游名山,至武夷悅之,遂家焉。茂先葬郝源,子孫遂為郝源民云?!庇墒怯^之,郝源茶之武夷移種可知,雖此傳為游戲文章,不足為據(jù),然其先后影射,自有蹤跡可尋,若能旁征以實之,不可謂非武夷茶史上之新發(fā)現(xiàn)也。胡浩川武夷茶史微謂唐鄭谷之徐夤惠臘面茶詩為武夷茶最古之文獻,似矣。然考孫樵送茶焦刑部書云:“晚甘侯十五人,遣待齋閣,此徒皆乘雷而摘,拜水而和,蓋建陽丹山碧水之鄉(xiāng),月澗云龕之品,慎勿賤用之”。丹山碧水為武夷之特稱。唐時崇安未設縣,武夷尚屬建陽,故云。然則此茶出于武夷,已無疑義。孫樵元和時人,先鄭谷約七十年,可知其字也。所謂最古之文獻,其在斯乎。史征所引武夷雜志,當作武夷雜記,明末新安吳栻撰。史征謂作者當與蔡君謨?yōu)橛?,年事或稍晚,誤。
漫談各種重黃毛,尚有龍團價格高。
猴子風流傳海外,白云深處看紅袍。
毛猴茶名,有黃白兩種,出松溪,龍團則宋時珍品也。宋劉屏山詩云:“猶有清饞未已,茶甌日食萬錢”。清章朝栻詩云:“多者饋盈箱,少或進數(shù)片,詢其價幾何,卑之亦一絹”,其貴重可知。三一學校校長陳世鐘云:“英諺謂十八世紀相傳武夷大紅袍,生高峰之上,人跡不到,以猴子穿紅袍采之”。然大紅袍產(chǎn)于現(xiàn)代,當時有無此茶待考。
清初貿(mào)易在梅溪,販得毛茶價頗低。
竹筏連云三百輛,一蒿歸去日沉溪。
清初茶市在下梅,附近各縣所產(chǎn)茶,均集中于此。竹筏三百輛,轉(zhuǎn)運不絕。
腰纏百萬赴夷山,主客聯(lián)歡入大關。
一事相傳堪告語,竹梢奪得錦標還。
清初茶業(yè)均系西客經(jīng)營,由江西轉(zhuǎn)河南運銷關外。西客者山西商人也。每家資本約二三十萬至百萬。貨物往還絡繹不絕,首春客至,由行東赴河口歡迎。到地將款及所購茶單點交行東,態(tài)所為不問,茶事畢,始結(jié)算別去。乾隆間,邑人鄒茂章以茶也起家二百余萬,妻林氏,多所相助,俗稱:“氏為鯉魚精轉(zhuǎn)轉(zhuǎn)世,茶箱經(jīng)所撫摸,即利市三倍,及年高撫摸幾遍,即以竹梢鞭之,否則有傾舟滯售之患”云云,雖屬神話,然可想見林氏精勤干練,有巴家婦之風焉。福州通商后,西客遂衰,而下府、廣、潮三幫,繼之以起。
雨前雨后到南臺,廈廣潮汕一道開。
此去武夷無別物,滿船春色蔽江來。
道光后,邑人業(yè)茶者,只紅茶數(shù)家,青茶均由下府、廣州、潮州三幫經(jīng)營之。下府幫管晉江、南安、廈門等處,而以廈門為盛。汕頭經(jīng)潮州幫,廣州幫則統(tǒng)香港而言。首春由福州結(jié)伴溯江而上,所帶資本,幾百數(shù)十萬。
高樓仿佛住神仙,近水遙山落檻前。
羨殺庸奴多艷福,夜深常伴百花眠。
茶幫建公所一所,花香鳥語,風景宜人。亂時,軍隊以與防務有礙,毀之。
一團小鳳盡垂髻,玉手拈來細細挑。
博得青蚨攜伴去,釵光鬢影似歸潮。
首春四鄉(xiāng)婦人,多赴赤石揀茶,共約千余人。散工時,釵光髻影,幾如潮涌,每人一日可收益五角至一元。
宜興春暖盡瑤膏,小小茶杯具兔毛。
莫到諸生終落拓,今朝已試大紅袍。
茶壺以宜興為尚,茶杯小巧,不堪一吃,此袁子才所謂飲人如飲鳥也。然氣香味甜,不必以多為善。且茶愈佳,則消化力愈強,多飲亦能傷胃。大紅袍為山中第一妙品,樹僅兩本,年約收茶十兩,至為寶貴難得。市上所售,皆仿品也。出天心巖九龍窠。
花晨月夕啟瓊筵,處處芳名列錦箋。
記得郇廚多異饌,一盤烤肉十千錢。
茶客均自帶廚房,廣州幫尤以烹調(diào)著聲,每席數(shù)十金,以烤豬刀翅為上品。
沿街市井快當風,幾曲胡同四面通。
午后常聞招手語,家家雀躍響叮東。
手談多從下午起,入夜尤盛。
夕陽初下月如弓,到處笙歌繞碧空。
燕燕鶯鶯春似水,幾疑身在廣寒宮。
首春校書堂集,幾百數(shù)十家,傍晚衣香鬢影到處撩人,頷之則歌喉宛轉(zhuǎn),音樂爭鳴。天官開矣。校書售唱謂之開天官;陪牌謂之出堂。陪牌者,打牌時招其一陪也。
紅云旭日畫圖開,半入煙霞半染埃。
醉后海棠猶未起,清風已送市聲來。
夜眠遲則晨起不早,舉女子以概男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