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總聽到那山的呼喚。

從小，熱愛山，熱愛水，熱愛大自然那渺無邊際、不可捉摸的神奇與旖旎。

童年時(shí)，在故鄉(xiāng)湖南的鄉(xiāng)間，曾有那么一座山，使我喘息過，使我迷惑過，使我喜悅而又使我沉迷，至今，那山仍清晰地縈繞于我的腦際。那山并不高，遍布著松樹，高大的直入云霄，小的只有半個(gè)人高，泥土是紅色的，土質(zhì)松而軟，沒有雜草，沒有荊棘，只是，遍地撒布著一顆顆的松果。我一直是個(gè)愛做夢的孩子，我就在那兒制造著，醞釀著，堆積著我最初的、童稚的夢。長長久久地聽著那山的傾訴、山的聲籟和山的呼喚。

這座童年時(shí)期影響著我的山，始終活在我的心中。我開始寫作，迫切地想寫出我對山的那份感覺，我寫了很多以山為背景的小說，像《深山里》，像《苔痕》，像《船里的卡保山》……而真正能寫出我那份感覺的，只有一篇《幸運(yùn)草》。

于是，兩年前，隨著拍攝《幸運(yùn)草》的外景勘察隊(duì)，我上了一座山，我這一生真正地爬上了一座“山”，再度感受到那份令人喘息、令人迷惑、令人喜悅而又令人沉迷的滋味。

那山高達(dá)海拔一萬三千多英尺，名叫“玉山”。

再?zèng)]有什么感覺比登上一座“高山”

的感覺更踏實(shí)，也再?zèng)]什么感覺比登上一座“高山”的感覺更虛幻，那山半在云封霧繞中，半在氤氳迷離中。巖石高插入云，松樹伸展著枝丫，像一只只巨人的手，托住了整個(gè)的天空。

站在那兒，世界在你的腳底，寒意深深的云層包圍著你。濃密的松樹，高大，挺拔，蒼勁，樹枝上全掛著一串一串的蒼苔，云所帶來的水汽凝聚在蒼苔上，成為一顆顆晶

瑩的水滴，順著蒼苔向下滴落。云飄浮在腳下，在眼前，在身邊，忽而來，忽而去，忽而凝聚，忽而飄散。太陽的光芒透過樹梢，透過云層，像一條條閃爍的光帶，遍撒在整個(gè)山頭。一會兒，你會浴在陽光的燦爛里，一會兒，你又會置身在巖石的陰影下。你身邊所有的一切景象，瞬息萬變，使你不能不一次又一次地驚嘆，驚嘆那造物的神秘與神奇。

夜里，寒月當(dāng)頭，流星數(shù)點(diǎn)。山沐浴在月光下，一片清幽，一片朦朧。處處是巖石與巨木的幢幢黑影，給人一份說不出的震懾與肅穆的感覺。山中的夜并不寧靜，風(fēng)在林中穿梭，時(shí)而尖嘯，如一聲壯烈的吶喊。時(shí)而低吟，如一支柔美的清歌。除了風(fēng)聲，有隔山的飛瀑，在不停不休地飛湍奔流。有不知名的鳥啼，此起彼應(yīng)地互相唱和。有樹枝偶然的斷裂聲，有小蟲的唧唧，有草叢中不明原委的簌簌……這種種的聲浪，匯合成了一股“山的呼喚”，那樣讓人震懾，讓人感

動(dòng)，讓人迷惑。似乎在不住地低喊著：“來吧！來吧！來吧！來上一座山?？纯瓷綍Ыo你什么？來吧！來吧！來吧！”這就是那山的呼喚。

夢中，我總聽到那山的呼喚。我知道，我將重去，我將攀登，一次又一次。因?yàn)?，那山在呼喚著我?/p>

（選自《中國散文鑒賞文庫》，有刪改）

賞讀

本文通過對兩座山中自然美景的敘寫和描繪，渲染出“山”的巨大魅力，表達(dá)了作者對“山”、對大自然的贊美、熱愛及向往之情，同時(shí)也含蓄地表達(dá)了作者不懈追求人生目標(biāo)的決心和積極向上的人生態(tài)度。文章描寫景物，繪形繪聲繪色，并綜合運(yùn)用了比喻、擬人、排比、夸張等修辭手法，濃墨重彩，形象生動(dòng)。

思考練習(xí)

1．文中的“那山”具體指什么？

2．分別說說文章第八段和第九段主要的寫景角度和景物的主要特征。

3．文章先后寫了兩座山，中間是如何過渡的？在寫法上最大的不同點(diǎn)是什么？

【王志利／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