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我對樓梯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恐懼感。
小時候,我的房間在二樓,我喜歡睡在木板鋪的樓板上。寬闊的樓板就像一張巨大無比的床,足夠我在睡夢中任意馳騁。但是即使這張床再巨大無比,也有一處地方睡覺時是不敢靠近的,那就是接近樓梯口的地方。雖然樓梯口在晚上父親會在我和弟弟睡覺時封蓋起來,但我總懷疑樓梯的蓋板不牢固,而自己睡夢中會不知不覺翻滾到蓋板上,然后蓋板在我正做夢的時候會整扇塌落,我會在睡夢中像皮球一樣沿著樓梯滾下去。所以睡覺時我會選擇遠離樓梯口,遠離內(nèi)心深處死亡的恐懼。
這樣的日子持續(xù)到16歲。
16歲那年,我離開了家,到外面讀書。之后就很少在家中的樓板上睡過了。但是那吱吱作響的樓板聲,不管時間過去多久,總出其不意出現(xiàn),或在街上走著走著的時候,或在看書的時候,或在睡夢中。那聲音不大,聲音卻如鋼鋸一樣堅硬、固執(zhí),不由掌握地切割著那似乎從來沒有遠去的記憶。
在離開小鎮(zhèn)之后的無數(shù)日夜,曾走過無數(shù)種的樓梯,水泥的、木板的、結實的、破爛的、高的、矮的……
在那些樓梯上曾和無數(shù)面孔相遇,年輕的、年老的、美的、丑的、男的、女的……
偶遇的一張一張臉,有時像行走途中偶遇的樹葉,在風中不知不覺就飄向我們并不在意的某處了,在它們飄落或者飄飛的過程中,我們或者注意到了,或者一點感覺也沒有。而同樣,我們的臉,在對方眼中,可能也一樣,飄蕩,然后迅速消失。在這樣的過程中,誰也不是故意而為,而是曾有太多樹葉,太多風景,在我們視線中,一晃而過。
在樓梯上,就算是見到熟悉的面孔,一個往上走,一個往下走,有人俯視,有人仰望,彼此的位置不平等,視線難免導致不一致的想法。故一般時候,彼上打聲招呼,或者簡單聊幾句,便會告別,然后擦肩而過。
也曾聽過樓梯處美麗的偶遇故事,但更多的是恐怖故事里搖晃的蒼白的身影和讓人不由心生寒意的虛擬的笑聲。
普通樓房的樓梯,一般是9級或者11級。走完9級或者樓梯之后,肯定會來拐角處。拐角背后,常常是我們看不見的,無法預料的,未知的世界。
很多的時候,樓梯處是安靜的。
責任編輯:黃艷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