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二與楊三從腳手架上下來撒尿，何二看見公路盡頭有個女孩騎著自行車越來越近。何二說。兄弟。你看那個女孩大腿白不白?楊三瞭了一眼說，我沒你眼好，看不清。何二說，走，我讓你開開眼。

他們迎著女孩走過去，女孩近了。他們看見女孩雖然穿了條裙子。但只能看見小腿看不見大腿。楊三說。能的你?？匆娝笸任逸斈阋缓袩煛：味]答話，迎著女孩說，小妹妹，給你打聽個人。女孩慌忙下車，腿一抬裙子被風掀起來，雪白的大腿露出來半截。何二煞有介事地說。何老歪你知道住哪吧?他娘讓我給他捎個話。女孩說，他是哪單位的?何二裝模做樣地撓著頭說，什么……什么單位來，我這記性，怎么給忘了呢?女孩說，那可不好找。說完，騎上自行車走了。

女孩一走。何二笑了，楊三也笑了，楊三心疼地掏出一盒“青州”遞給何二。何二拆開封口，抽出一支點燃，幸福地抽起來。不敢耽擱太長時間，他們很快又回到腳手架上。

因為被兩個陌生人截住。女孩剛才耽擱了兩分鐘。如果不耽擱這兩分鐘，她絕對不會遇上同事的丈夫。女孩的同事也是她的好朋友，剛生完孩子，幾天前女孩還去醫(yī)院看望過。今天是雙休日，同事的丈夫從市場買了幾斤泥鰍打算給老婆燉湯喝。喝泥鰍湯奶水足?？匆娕?，同事的丈夫立即跳下自行車。兩個人說了幾句關(guān)于產(chǎn)婦和新生兒的話，說著話，女孩同事的丈夫從塑料桶中撈出一些泥鰍裝進塑料袋，遞給女孩說，買得多。你拿回家燉湯喝吧?？甚r啦。聽說還美容呢!女孩本來不想要，但人家這么熱情不好拒絕。只好收下。

告別同事的丈夫，女孩犯愁了。女孩是海邊長大的，不喜歡吃淡水里的東西。嫌土腥味太大。一抬頭。女孩看見路邊的建筑工地上有個用鋼板焊的蓄水池。她想也沒想，隨手把塑料袋扔了進去，即將大難臨頭的泥鰍重獲自由。

就要收工了，有個工人去洗手，忽然看見蓄水池里有魚，還不止一條，躥上來很快又躥了下去，立即驚奇地大喊大叫起來：有魚，有魚……

下了班的工人正在向這里匯集。怎么可能呢?工人們天天在這個蓄水池里洗手、洗臉、洗衣服，從沒人見過魚，哪來的魚呢?

幾天不見葷腥，嘴饞了是吧?

做夢娶媳婦，想好事是吧?

何二與楊三也聽到了剛才“有魚”的喊聲和工人們的議論，這時候他們在腳手架上還沒下來。楊三說。說不定真有魚。前幾天下過一場雨，魚是隨著雨水飄過來的。聽說有的地方下雨還能從大街上撿到魚呢。何二說，吹牛吧你。楊三說，打賭。何二說，還是一盒“青州”咋樣?因為風的幫忙楊三平白無故輸了一盒煙。現(xiàn)在還覺得有點虧，想撈回來，不過對蓄水池里到底有沒有魚心里沒底，剛才不過是隨便說說。見何二真的要賭。有點猶豫。見楊三猶豫，何二說。怎么樣，不敢賭了吧?要是有魚不只輸你一盒煙，我還從這上面跳下去。他們蓋的這幢大樓已經(jīng)到了三層，楊三往下看看。心想：何二說他從這上面跳下去。跳下去摔不死也得殘廢。因此他料定何二不敢，如果何二不敢往下跳，他就可以向何二要兩盒甚至是三盒煙了，于是立即說：賭就賭。

發(fā)現(xiàn)有魚的工人是甲方派來的質(zhì)檢員，做事特別認真。見大家不信他的話還挖苦他，立即從廚房拿來一把竹笊籬。他把笊籬伸進蓄水池。兜底往上一抄，幾條半尺來長的泥鰍被抄上來。在笊籬中活蹦亂跳。工人們一片喝彩聲。

何二與楊三在腳手架上看得清清楚楚。楊三立即伸手向何二要煙。何二說，我沒煙，我從這上面跳下去頂吧。見何二耍賴。楊三有點惱說，跳吧，你跳給我看看。你要是不跳就輸給我三盒。

何二看見腳手架下面有堆沙子。他打算跳到那堆沙子上?？赡嵌焉匙与x腳手架有點遠。要跳得費點力氣，但絕對可以跳上去。何二站在腳手架邊上運著氣，楊三見何二真的要跳。害怕了，說，別，別，煙我不要了。何二本來還有點憂郁，聽楊三這么說，有點小瞧自己的意思，心想：我何二是這么膽小的人嗎?正要縱身一躍跳下去，一只麻雀冷不防突然從何二眼前一掠而過，何二猛地來了個急剎車。但因為慣性的作用還是跳下去了。

如果不是那只麻雀。何二完全可以跳到那堆沙子上，因為那只麻雀的突然闖入。何二在離那堆沙子半尺遠的地方一屁股蹲在了硬地上。楊三見何二蹲在地上不起來。手忙腳亂地從腳手架上爬下來走過去一看。見何二閉著眼，一動不動，一股鮮紅的血正從何二嘴里慢慢地流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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