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像太平洋的寧靜/徜徉在美麗的海床上/我的心像太平洋的寧靜/蕩沉在古老的傳說里”。這是臺灣民歌先驅胡德夫為蘭嶼的首次反核廢抗爭運動而寫的詩歌。
夜我要走近這片海岸/去聆聽各種不同的聲浪
今夜我要走進這片海洋/讓海風用力地吹動我
如果愛這片海有罪/我情愿變成那飛魚
泳向惡靈登陸的沙灘/擱
我的心像太平洋的寧靜/徜徉在美麗的海床上
我的心像太平洋的寧靜/蕩沉在古老的傳說里
這是臺灣民歌先驅胡德夫在1988年寫的詩歌,為蘭嶼的首次反核廢抗爭運動而寫。
蘭嶼是在臺東外海、太平洋上的一個美麗小島,島上主要住的是兩千名左右的原住民達悟族。達悟人稱呼他們的島嶼是“Pongso No Tao”,意思是“人居住的島嶼”或者“人之島”。
但是戰(zhàn)后的臺灣政府,并沒有把“人之島”真的當做人居住的島嶼。臺灣島嶼上的統治者,把他們不要的人與物,都丟在這個離臺北遙遠的小島。
1958年,政府在這里設立了十處離島監(jiān)獄,統稱為“蘭嶼農場”。1974年,臺灣“行政院”決定把核電廠的核廢料放在這個美麗之島,因為這里地遠、人少,而且島上主要是他們以為民智未開的原住民,所以他們欺騙達悟人說,未來運輸核廢料的港口是軍港,核廢貯存場是魚罐頭工廠。
之后,政府不再將犯人送往蘭嶼,但送來了核廢料。1982年,貯存場完成,第一批10008桶核廢料來到蘭嶼,至今整整三十年。
然而,1980年代正是臺灣社會力解放的年代。在各個社會領域,人們開始爭取打破體制的古老謊言,爭取自己的權利,學著如何做公民。達悟族知識青年也開始思考核電與核廢料的安全問題。次年底,郭建平等四人在蘭嶼機場發(fā)動反核的第一場抗爭,開啟了蘭嶼反核運動的序幕。1988年的2月20日,蘭嶼人第一次在核廢料貯存場前舉行“220反核廢驅逐惡靈”游行─對他們來說,核廢料這個邪惡的物質就是惡靈。于是,當時十分關注原住民運動的胡德夫,寫下了這首歌。此后蘭嶼人開啟一波又一波的抗爭,為了求生存的抗爭。
今年2月22日,來自島上六個部落的達悟族人,男的女的,年老的年輕的─許多高中生都來了,再度走向島上的惡靈居住之處。在“蘭嶼貯存場”的廣場前,宣傳車上的演講者用達悟語和“國語”表達他們的憤怒,達悟老人們堅毅而憤怒地喊著口號;他們展示受輻射污染的芋頭和馬鈴薯,焚燒象征輻射外泄人工核種銫137鈷60 的象征紙箱。許多臺上的演講者、臺下的參與者可能都記得,24年前的“二二零抗爭”,那天也是風雨不斷。
這確實是一條漫長而艱辛的路。
二十多年前也在風雨中抗議的一名達悟族作家寫下詩作:“生番/這是你們的早餐/男人吃鈷60/女人吃銫137/孩子們的早餐─滅絕”。達悟族人三十年來,都身處于輻射外泄的威脅之中。2005年,民眾發(fā)現核廢料桶嚴重銹蝕,散落成水泥塊和灰砂;去年“中研院”研究團隊發(fā)現蘭嶼的土壤、海洋都有銫137、鈷60污染。
達悟人要求立即將核廢料遷離蘭嶼,“經濟部”卻說一切安全、不用擔心。達悟人曾要求對蘭嶼全島居民進行健康檢查,但臺灣電力公司在過去四年卻只對166位居民代表作全身劑測。
因此,蘭嶼的核廢料問題不只是環(huán)境的抗爭,更是達悟人的自治問題。他們希望政府能與達悟人之間進行一次島與島的對話,并與達悟民族代表簽署“達悟民族島嶼治理協議”。唯有如此才能真正處理現在與核廢料相關的許多問題。例如臺電公司從2001年民進黨執(zhí)政時給予蘭嶼的回饋金是撥給當地鄉(xiāng)公所來處理的,但族人們希望回饋金能直接匯入達悟民族的信托基金,由族人自主管理、共同決定如何運用。而核廢貯存場的土地屬于當地居民,目前土地是否繼續(xù)簽約給臺電,是由鄉(xiāng)公所成立的“蘭嶼鄉(xiāng)原住民保留地土地權利審查委員會”來決定的,而這可能受臺北政府所影響。
無論如何,政府不應該一再隱藏信息,并且讓小島上的居民承受臺灣這個大島上不愿面對的風險。
一位達悟老者曾經吟誦著這樣一段美麗而哀傷的文字:
我們摯愛的島嶼
當你被異族羞辱的時候,求你不要被擊潰,不要被粉碎
我們將以黃金的魂魄支撐你
還有我們蒼翳的田園,湛藍的海洋
還有我們未來的子子孫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