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詩少了心靈深處的認知,有的僅是生活中一些小小的喟嘆;詩消解了作者深厚的文化背景,有的僅僅是一點淺淺的感覺;多的是通俗的大眾化的哲理或是平白的格言短語,而沒有作者深厚的體悟和高華的哲理境界。
當前的詩歌創(chuàng)作應該向何處發(fā)展,這是我?guī)啄陙硪恢彼妓骰蚶Щ蟮囊粋€問題,總感覺當下詩歌的繁榮跡象缺失一種氣度。何為氣度?氣度即是詩的境界。詩是可長可短,可大可小的,但是,一定要有境界,氣度一定要大、要高遠深邃,不要萎縮。
詩的體制,可大可小,是指題材與篇幅而言,如詩經之四言、絕句之七言;如艾青的《雨花石》、顧城的《一代人》。魯藜的《泥土》,只有短短的數行:
……把自己當成珍珠
就有被埋沒的危險
把自己當成泥土吧
讓眾多的人踏成一條路,正如劉勰所說:“辭約而旨豐?!卑嗟摹痘鸢选烽L達數千行,他的《吹號者》也有數百行,但同樣也令人神馳。詩可長可短,無一定則,亙古皆然。
漢民族少有成千上萬行的詩作,如西方的《伊利亞特》《奧得修記》,或是但丁的《神曲》,歌德的《浮士德》等。
就詩的思想深度與文化意義層面而言,也有小大之別,“大”者深遠,“小”者淺近。一般來說人們追求深遠,但是淺近也有妙處,巨瀾排空,小橋流水,濃妝與淡抹,各有所宜。詩不能個個博大精深,若是篇篇如此,讀者也受不了,淺近亦是詩的一種,但淺近不等于浮華,更不是淺薄。
詩無論“大”還是“小”,氣度一定要大,不可小,氣度小便沒有境界,那便是小家子氣;“小”只能小在題材上,篇幅上,而切忌小在氣度上,意義上。我們所說的氣度,一是指作者的主觀修養(yǎng),二是指詩要有高大深遠的境界。
近年來,詩壇價值標準非常雜亂,可謂“江南草長,群鶯亂飛”。探索無可厚非,但是經過探索,總要建構一些東西。目前,詩少了心靈深處的認知,有的僅是生活中一些小小的喟嘆;詩消解了作者深厚的文化背景,有的僅僅是一點淺淺的感覺;多的是通俗的大眾化的哲理或是平白的格言短語,而沒有作者深厚的體悟和高華的哲理境界;詩只能是生命的坦白與宣言,它是人類精神家園的拳拳憂心,它滿懷著對人類真實生命的關愛,它維護著人類靈性的翅膀,隱忍著生命的痛苦,擔當起人類的失落,抗擊著現實的丑惡,歌贊著人間的正義,呼喚著這個世界應該有而沒有的東西。
這是一種詩人的堅守和浩然之氣,這一線法脈貫穿古今:屈原的《哀郢》與《懷沙》,劉禹錫身居陋室卻說“何陋之有”,杜甫《茅屋為秋風所破》卻想著“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李白的“天子呼來不上船”,王勃《滕王閣序》中的“窮且益堅不墜青云之志”,韓愈《柳子厚墓志銘》中的“士窮乃見節(jié)義”,范仲淹《岳陽樓記》中的“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周敦頤《愛蓮說》中“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等,都是一種詩性的高貴氣質的自然流露,這是一種超拔的、愛的大境界,是一種處世情懷與人的尊嚴的開張與揮灑。
然而,目前一股追求自我幽閉的風尚襲裹著詩壇,以己的得失寵辱,個人的恩怨甘苦,風花雪月,甚至吃喝拉撒睡及男女的隱私都成了一些詩人的創(chuàng)作主流。這些無以聊賴的清談和創(chuàng)作,只能意味著詩人對時代對人生現實生活的逃避和萎縮,不能面對血與火,不能面對改革的進步與坎坷,不敢面對道德的墮落與滑坡,這只能意味著詩人的人生的卑微,意味著詩人不敢擔當大的使命。詩,它應該介入時代、個人人生、個人社會,它是一代人的思考的印記,它滿布著痛苦與歡樂,汗水與淚水,挫折與輝煌。
我以為,詩的氣度境界要大,要反映一個時代及人民的主體精神,它既關注人生的疾苦,也關注人們的心靈,它應具有哲學的情懷和大地的寬廣。在藝術上,既有對歷史的傳承性,又有對未來的開拓性。
詩的境界要大,要表現新舊交替時新舊力量的消長,要迎接和贊頌陽光,抨擊黑暗,要關注13億人的心理,要觸摸幾代中國人為之奮斗的歷史,要為中華民族筑建一處心靈的居所。詩既是個人的、也是人類的、時代的。
胸有丘壑,才能渾厚凝重,做人以真,方可為文以誠,從血管里流出來的都是血!
責任編輯 王 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