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在全球聞名的登月英雄尼爾·阿姆斯特朗的居住地——美國俄亥俄州的印第安山，警笛鳴響。在美國，這樣刺耳而短暫的鳴笛聲意味著“立刻停車”。于是，法國人帕斯卡爾·羅斯坦將他租來的尼桑汽車停在了馬路邊。他是一位攝影師，昨天剛抵達印第安山，此行的惟一目的就是拜訪阿姆斯特朗?！栋屠韪傎惍媹蟆返闹骶幵蛩麛嘌裕骸叭绻隳芘臄z到他，我會很佩服你的?！惫?，才剛剛到達，羅斯坦的行蹤就被人發(fā)現(xiàn)了。在阿姆斯特朗的后登月時代，當?shù)厝硕挤浅ｊP心這位名人，不希望有人去打擾他。這時，當?shù)匮策墕T瓦茨向帕斯卡爾·羅斯坦走來。這位攝影師辯解稱：“我沒有做什么違法的事啊！”瓦茨回答道：“先生，在俄亥俄州，惟一合法的事情就是讓人們過平靜的生活。如果您繼續(xù)打擾阿姆斯特朗，我會把您關起來?！?/p>

尼爾·阿姆斯特朗被公認是最偉大的美國人，就連小說家也無法創(chuàng)造出這樣一個完美的人物。阿姆斯特朗的父親是蘇格蘭人，母親是愛爾蘭人。父親因為工作原因，不斷搬家，阿姆斯特朗15歲之前就在20多個城市生活過。15歲的他已經(jīng)拿到了飛行證書，那時，他還沒有拿到汽車駕照。阿姆斯特朗從小就醉心于制作飛機模型，后來成為了火箭動力飛機方面的專家。阿姆斯特朗一生中參加了兩大宇航行動，一個是1966年的雙子座8號任務，另外一個則是1969年的阿波羅11號登月，后者成就了他的一生。

1961年，美國總統(tǒng)肯尼迪雄心勃勃地宣布要在10年內完成登月計劃。1969年7月16日，“阿波羅11號”在肯尼迪航天中心發(fā)射升空。飛船上搭載了三名成員，分別是指令長尼爾·阿姆斯特朗，登月艙駕駛員巴茲·奧爾德林，以及指令艙駕駛員邁克爾·科林斯。7月20日20點17分，代號為“鷹號”的登月艙在月球表面降落，著陸地點偏離預定地7 公里。7月21日2點56分，阿姆斯特朗首先踏出登月艙，對著當時全世界4.5億聽眾說出了那句至今令人難忘的話——“這是個人的一小步，卻是人類的一大步?！?5分鐘后，奧爾德林也踏上了月球，成為了第二位踏上月球的人類成員。阿姆斯特朗和奧爾德林在登月艙外待了兩個半小時，期間，他們收集了21公斤的巖石和塵土標本。之后的月表行走時間逐漸加長，到阿波羅17號時達到21小時。

重返地球的阿姆斯特朗無力面對隨之而來的種種名譽和光環(huán)。他做出了一個驚人的決定：從此不再參加任何太空探險。1971年8月，他離開了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NASA），去了辛辛那提大學擔任航空工程學教授。80年代，阿姆斯特朗開始投身商業(yè)活動。他在克萊斯勒汽車公司、美國通用時代公司等企業(yè)擔任代言人，為航空公司試駕新型飛機，還在美國聯(lián)合航空公司和塔夫脫傳媒等公司的董事會任職，他的主要工作是向員工們講述他的登月經(jīng)歷。盡管身兼數(shù)職，四處演講，生活中的阿姆斯特朗卻是個寡言少語的人。

多年來，未經(jīng)允許使用阿姆斯特朗的名字、照片和名言的情況經(jīng)常發(fā)生。在他的家鄉(xiāng)俄亥俄州的沃帕科內塔，建立了一座阿姆斯特朗航空航天博物館，這也違背了他本人的意愿。博物館中陳列的阿姆斯特朗的一件宇航服和一些個人物品，都是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和阿姆斯特朗的母親為博物館提供的。自1972年博物館開放以來，阿姆斯特朗只去過三次。2005年5月，阿姆斯特朗與為他服務20年之久的理發(fā)師馬克思·塞茲莫爾產(chǎn)生了沖突，原因是理發(fā)師在阿姆斯特朗不知情的情況下將他的頭發(fā)以3000美元的價格賣給了一位收藏家。阿姆斯特朗表示，如果不能要回頭發(fā)，他將訴諸法律。經(jīng)過協(xié)商解決，理發(fā)師最終把錢捐給了慈善機構。

在無數(shù)航天人的心目中，阿姆斯特朗的一生都是一個傳奇。與此同時，關于他的各種神秘、荒誕的傳聞在他的后登月生涯中一直不絕于耳。有時，阿姆斯特朗故意開玩笑，使事情變得更加復雜。例如，在返回登月艙之前，他說了一句無人能解其意的話——“祝你好運，高斯基先生。”這句話引起了社會各界的好奇心。這是否意味著，在美國航天事業(yè)取得輝煌勝利之時，阿姆斯特朗在月球上嘲笑他的蘇聯(lián)同行呢？經(jīng)過考證，無論蘇聯(lián)還是美國的太空項目中都沒有叫高斯基的宇航員。每當有人問他這句話是什么意思時，他總是笑而不答。直到最后，喜劇演員巴迪·哈克特向美國全國廣播公司道出了其中的奧秘，高斯基先生是阿姆斯特朗兒時的鄰居。一天，阿姆斯特朗不小心將棒球打到了高斯基夫婦家的院子里，當他悄悄鉆進院子去撿球時，聽到高斯基太太在沖著她丈夫嚷嚷：“什么？！想讓我吻你？除非鄰居家的小男孩走到月球上去！”自此，這個故事廣為流傳，阿姆斯特朗不得不站出來聲明，這只是喜劇演員表演的一個段子。但真相到底是什么，他卻沒做更多的解釋。除此之外，還有各種各樣的傳聞。比如有傳言說，阿姆斯特朗曾公開承認，在靠近月球軌道時，他看見了奇怪的微光；還有傳言說，登月歸來后，阿姆斯特朗皈依了伊斯蘭教；他不但皈依了伊斯蘭教，還把家搬到了黎巴嫩……

所有這些無中生有的傳聞令阿姆斯特朗煩不勝煩。在為數(shù)不多的訪談中，他不得不一再辟謠。隨著年齡的增長，他變得越發(fā)沉默和謹慎。就像他的第一任妻子珍妮特·希倫所言：“他認為自己的一生是平凡的，成名對他而言實在是一種負擔。更何況，他一直認為，人類登月是數(shù)萬人共同努力的結果，不是他一個人的功績?！卑⒛匪固乩逝c珍妮特是在大學校園里認識的，婚后兩人育有兩子一女，但阿姆斯特朗真正的熱情依然在航空事業(yè)上。珍妮特表示，在家時的阿姆斯特朗是個模范丈夫，但一旦工作需要，他永遠不會選擇家庭。

1987年11月，珍妮特提議夫妻倆一起去猶他州帕克城山區(qū)旅游，阿姆斯特朗查看了他的日程表后表示，他接下來的一年都沒有空閑時間。珍妮特終于厭倦了丈夫長期不在家的生活。幾天后，阿姆斯特朗看到餐桌上珍妮特留下的一張紙條，她要離開他了。分手后，珍妮特只說了這樣一句話：“月亮牽動著他的心，而我們卻活在地球上?！?/p>

1992年，在一次高爾夫球賽中，阿姆斯特朗結識了他的第二任妻子卡羅爾·奈特。從此，卡羅爾一直陪伴在阿姆斯特朗身邊。阿姆斯特朗的身體一向很好，阿波羅11號發(fā)射時，他的心率達到每分鐘109下，簡直是個鐵人！2012年，82歲的阿姆斯特朗盡管心臟狀態(tài)大不如前，但依然保持著強健的體格。他仍然自己駕車外出，有時還駕駛飛機或滑翔機……

今年6月，筆者去了一趟印第安山，希望在那里見到阿姆斯特朗。但我看到他家的百葉窗緊閉，我知道，他又去旅行了。攝影師帕斯卡爾·羅斯坦卻比我幸運，盡管受到巡邏員瓦茨的威脅，他還是在咖啡館和加油站拍到了阿姆斯特朗的身影。這也成為了這個登月英雄日常生活中的最后影像。但幾乎沒有人能認出這是阿姆斯特朗，這位低調的登月英雄也許是全世界“最熟悉的陌生人”。2012年8月25日，阿姆斯特朗因病去世，享年82歲。離開印第安山之前，我久久凝視著他的家，這是一個座落于山谷中的房屋，不大也不豪華。那天，雨一直下，夜幕降臨前，天晴了。阿姆斯特朗不在，月亮好似在守護著他的家。

[譯自法國《巴黎競賽畫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