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芳生
開學第二天上作文課的時候,我就讓孩子們以“我的老師”為話題寫文章。天氣有些陰沉,不一會下起了小雨??粗⒆觽兌荚诨貞浐拖肽钪约旱睦蠋煟乙步蛔∠肫鹱约呵髮W時代的幾位老師了。
劉小芳老師是我的啟蒙老師。小學低年級時,她教了我三年的語文課。她那時三十多歲的樣子,短發(fā),很是親切和藹。我印象最深刻的有兩件事:一天傍晚,她和教我們數(shù)學的蔣老師到我們家家訪,當時我出去玩了,不在家。當我跑回來,猛然看到劉老師和蔣老師坐在沙發(fā)上和爸爸媽媽談話,我很激動,也很緊張。劉老師一邊把我攬在懷里,一邊對我的爸爸媽媽說我是個好孩子,很聽話。我當時就有種很自豪的感覺。還有一次,學校里開運動會,全校學生都要按班級排隊入場。劉老師把我們班排成四路縱隊,我個子矮,就排在最前邊。那時沒有統(tǒng)一的校服,我們都穿著白色的確良上衣和藍色的布褲子,這在當時可算是我們最好的禮服了。劉老師看著服裝有些單調,就從家里采了四朵碗口那么大的大麗花,把花別在我們第一排的四個同學的胸前。那鮮紅的四朵花便成為運動會開幕式上的一道風景。三十多年過去了,這些事情仍然像昨天發(fā)生的一樣清晰。
吳老師是我的初中語文老師,也是我們的班主任。他是外縣人,白凈的臉,身材高瘦。他說話細聲軟語,總也發(fā)不起火來。這樣,調皮的男生便有些肆無忌憚,常常搞些惡作劇。吳老師總是很耐心地跟他們談話,但效果并不好。我們幾個班干部有時恨不得讓老師揍他們一頓,但吳老師從來沒有。即使有時他生氣到臉漲得通紅,也不見他動那幾個搗蛋鬼一個指頭?!伴L大了就好了。”他總是這樣替他們解圍。畢業(yè)多年,我忙這忙那的,幾乎沒有和吳老師聯(lián)系過。直到前年深秋的一天,偶爾遇到初中時的一個老同學,她說吳老師病了,生了很重的病,住在市里醫(yī)院的特護病房。剎那間,我感到很內疚,于是想辦法聯(lián)系了所有能聯(lián)系到的初中同學,約好一起去探望吳老師。
那是一個下雨的午后,我們20多個多年不見的老同學一起來到老師的病房。擔心老師太激動,我們提前給他的兒子打過了電話,好讓老師有個心理準備。盡管如此,當我們進去的時候,老師還是激動得講不出話來。他在紙板上寫道:謝謝同學們!我拉著他的手說:“同學們都很想念您?!蓖瑯拥母惺芤矊懺谠?jīng)讓他耗費了更多心血的學生們已顯滄桑的臉上。吳老師望著我們,眼里閃著淚光。
幾個月后,吳老師病逝了。人到中年,雖然我已經(jīng)看淡了生生死死,但腦海里留下的卻永遠是老師們年輕的形象,記憶中的老師們仿佛應該永遠年輕。人到中年,當我們真正能明白什么是寬容和理解的時候,也就逐漸讀懂了老師的恩情。
另一位常讓我想念的是在縣黨校求學時的數(shù)學老師孫香??h黨校是縣里最先兼辦初中補習班的學校,那里強手如林,我的成績在班里只能算是中等,感覺得不到老師的重視,便有些自卑。孫老師講課很有條理,每當講完一道題,他就看看坐在前排的我,問一句:“聽懂了嗎?”我點點頭,心里很感激他。他教代數(shù)的那個學期,我的數(shù)學成績提高得很快。他同時教幾個班,有很多學生。他并不一定知道每個學生的名字,但他尊重每個學生。這在那些背負著強大的升學壓力的學生心里,是一種多么溫暖的感覺啊。
歲月匆匆,我自己也做了整整19年的老師了。送走了一屆又一屆的學生,我越來越感受到教師職業(yè)所帶來的責任感、充實感和幸福感。在這個過程中,我常常會想起求學時代的那些敬愛的老師,常拿自己和他們對照。放在人海里,他們是平凡的人,但在我的心里,他們永遠是最偉大的人!他們是我的榜樣!
(責編秦越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