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 芳 張瀟瀟

（1.山西大學 商務學院，山西 太原 030031；2.河北農(nóng)業(yè)大學 外國語學院，河北 保定 071000）

埃德加·愛倫·坡，被尊崇為美國浪漫主義運動要角之一，以懸疑、驚悚小說最負盛名。死亡主題是愛倫·坡區(qū)別于同時期其他作家的最大特色。弗洛伊德認為，“詩歌的最好主題是死亡，尤其是美麗尤物的死亡，將毫無疑問是世界上最具詩意的主題?！保?］（P45）愛倫 · 坡認為，“死亡之美才是極 致之美?！保?］（P23）其作品無不彌漫著恐怖的氣息，其人物也大多生活在死亡的陰影下?！抖蛏岣谋浪肥菒蹅悺て碌拇碜髦?，故事的發(fā)展交織著愛倫·坡一貫的兩大文學主題：美（女）和死亡。［3］（P252）一個古老家族的孿生兄妹，住在一座令人窒息的幽暗古屋里。妹妹多年疾病纏身，哥哥因思想久被壓抑而精神失常，他在這種精神錯亂的狀態(tài)下活埋了還沒有真正死去的妹妹。哥哥把妹妹放入棺材，邀請摯友前來做伴，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妹妹破棺而出，死在已經(jīng)暈死過去的哥哥的懷里。哥哥的朋友倉皇逃出，古屋在風雨中倒塌在屋旁的池塘里。［4］（P97）

一、《厄舍府的崩塌》體現(xiàn)的死亡之美

古希臘偉大的哲學家柏拉圖關(guān)于死亡的基本命題是，“死亡是靈 魂從 身體的開釋”［5］（P185）。愛倫·坡的小說充斥著死亡與輪回。在愛倫·坡看來，死亡意味著肉體這個自然物的消逝，而產(chǎn)生一種“更高的精神的東西”，就是精神的自由，是“新生”，是“超越”。透過作家對死亡悲涼、恐怖的描寫，對冷酷現(xiàn)實世界的鄙棄，可以窺見愛倫·坡對美好人生的憧憬和熾熱追求。他的作品充斥著絕望、冷漠、凄苦和恐怖，暗示了他內(nèi)心深處超越人生的渴望，這正是愛倫·坡作品的死亡主題的真諦。在《厄舍府的崩塌》中，瑪?shù)铝赵诒换盥窈蟮诎颂炫禄貋恚プ×怂母绺?，羅德里克·厄舍就這樣死去。

愛倫·坡提出了文藝理論“效果論”，主張死亡美學和恐怖美學。他力圖在自己的作品中確立某種效果，并為追求這種效果而思考和創(chuàng)作。他強調(diào)作品對讀者所能喚起的情緒和產(chǎn)生的效果?！抖蛏岣谋浪烦浞煮w現(xiàn)了愛倫·坡的“效果論”。它以死亡為主題，描述了羅德里克·厄舍兄妹之間的亂倫。在小說的故事氛圍方面，愛倫·坡繼承了傳統(tǒng)哥特小說的夢幻氛圍，他借羅德里克·厄舍兄妹的死亡制造恐怖氣氛，由此烘托出死亡的夢幻之美。故事的開頭是這樣的：“在這年秋天的一個沉淡、陰暗、寂靜的白日，天上的云彩低垂。整整一天，我獨自一人騎著馬，走過鄉(xiāng)下一大片極為凄涼的土地，暮色降臨時，我終于看見了那陰沉的厄舍古廈?！倍潭處拙湓?，死亡的氛圍被勾勒出來?！扒锾臁币馕吨荒昙磳⒔Y(jié)束，“暮色”暗示夜幕降臨，“云彩低垂”與“陰暗”則烘托出陰郁的氣氛。同時，愛倫·坡還使用各種恐怖的詞匯，如墳墓、陰郁、病態(tài)等，渲染死亡的氣息。

愛倫·坡還精心安排了故事情節(jié)。在這部小說中，瑪?shù)铝账朗瑥突钜欢巫顬榭植榔嫣亍蹅悺て聻樗蓝鴱突钭髁撕芏噤亯|。敘述者盡力壓抑著自己的恐懼心理，感覺瑪?shù)铝詹]有真正死去。在那個可怕的晚上，他的恐懼感愈來愈強烈。為了減輕這種恐懼感，他拿起朗斯洛特·坎寧爵士的《瘋狂的特里斯特》?！皬墓艔B里一個很遠的地方傳來一種類似于朗斯洛特爵士所描繪的干木頭的破裂聲，不過這個聲音更為沉悶罷了?！薄耙环N來自遠處的又低又長還有幾分嘶啞的尖叫聲”，“一陣啷啷的金屬落地之聲，還帶有沉悶的回音，就好像沉重的銅盾真的落在了銀地板上一樣”，種種聲音混雜在一起，使小說的恐怖氛圍達到了高潮。“門外高高站著的確實就是厄舍家的小姐——那身穿殮衣的瑪?shù)铝?。她的白袍上血跡斑斑，瘦削的身體上，每一處都顯現(xiàn)出痛苦掙扎的痕跡。她渾身顫抖，搖搖晃晃，在門檻處站了一會兒，然后，發(fā)出一聲長長的呻吟，沉重地跌向屋里，倒在她哥哥的跟前，做著臨死前的痛苦掙扎。這時候她的哥哥也倒在了地上死去，他是被嚇死的，被那他已預見到的恐怖所嚇死的?！敝链耍≌f恐怖的力量全部爆發(fā)了出來。隨后，古堡轟然倒塌，化為一堆廢墟。讀者的心靈受到了無比的震撼，感受到了恐怖的魔力，神秘而離奇，充滿了夢幻的美。尤其是瑪?shù)铝招〗闼蓝鴱蜕那楣?jié)，使人毛骨悚然，死亡的夢幻之美因此被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

二、愛倫·坡選擇死亡作為主題的原因

愛倫·坡所處的時代背景。19世紀上半葉，美國資本主義經(jīng)濟高速發(fā)展。同時，超驗主義盛行，科學有了長足的發(fā)展。愛倫·坡是“后基督教徒”，在宗教和科學的雙重作用下，他經(jīng)歷了巨大的信仰危機。最終，愛倫·坡選擇獨自思考，通過創(chuàng)作抒發(fā)情懷。其主要表現(xiàn)就是選擇死亡作為創(chuàng)作的主題。在《厄舍府的崩塌》中，羅德里克·厄舍最終死在了他摯愛的妹妹懷中。也許死亡才能得到永生，在另一個世界才能快樂生活。

愛倫·坡悲苦的人生遭遇。愛倫·坡很小就失去了父母。沒有父母的關(guān)心與愛護，他的成長之路是冰冷的，由此形成了他的小說陰郁、恐怖的特點。同時，他的性格中缺少了包容、忍讓，更多的是易怒和暴躁。小說的主人公往往也是思想偏激，暴躁易怒。在《厄舍府的崩塌》中，主人公的心理被描寫得比較變態(tài)。后來，愛倫·坡被商人約翰·艾倫收養(yǎng)，但是他與養(yǎng)父在思想上格格不入。最終，愛倫·坡和養(yǎng)父徹底決裂，靠稿費維持生活，長期陷入經(jīng)濟困頓之中。飽嘗人間冷暖的愛倫·坡喜歡用第一人稱來寫作，在《厄舍府的崩塌》中，以第一人稱“我”的敘述方式展開故事情節(jié)，這其中飽含了他對生活的理解與感悟。此外，妻子弗吉尼亞對愛倫·坡的影響也很大。26歲時，愛倫·坡瘋狂地愛上了他的表妹，并且不顧一切地與之結(jié)婚。柔弱女子與窮光蛋的結(jié)合，讓很多人大跌眼鏡，他們勸愛倫·坡放棄，但他不為所動。弗吉尼亞去世后，愛倫·坡傷心欲絕。在《厄舍府的崩塌》中，男女主人公就是一對孿生兄妹，他們深深地相愛。同時，在氣氛的渲染方面，愛倫·坡運用的色彩也異常陰森、恐怖。由于在生命中經(jīng)歷了太多死亡，愛倫·坡在小說中往往不由自主地偏愛冷色調(diào)，而且對死亡情有獨鐘。

愛倫·坡的審美觀。愛倫·坡認為，死亡是一種極致的美?！抖蛏岣谋浪返谋尘笆强植缽浡暮谝?、萬物凋零的暮秋、破敗陰森的城堡。情節(jié)描寫極盡恐怖的渲染，死亡是最終的結(jié)局。愛倫·坡認為，發(fā)展到極致的真正的美，必有催人淚下的特點。作為把恐怖納入美學范疇的開創(chuàng)性人物，愛倫·坡大膽地發(fā)掘病態(tài)與畸形的另類魅力。

作為19世紀美國偵探小說的鼻祖，埃德加·愛倫·坡創(chuàng)作了大量的以死亡為主題的文學作品，《厄舍府的崩塌》就是其中杰出的代表。在小說中，愛倫·坡通過渲染陰郁、恐怖的氣氛表現(xiàn)了死亡的夢幻之美。這種另類的美和獨特的審美視角與作家所處的時代背景和多舛的生活經(jīng)歷是密不可分的。

［1］（英）安東尼·斯托爾.弗洛伊德與精神分析［M］.北京：外語教育與研究出版社，2008.

［2］（美）愛倫·坡.愛倫·坡精品集［M］.曹明倫，譯.合肥：安徽文藝出版社，1999.

［3］劉海平，王守仁.新編美國文學史（第1卷）［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0.

［4］常耀信.精編美國文學教程［M］.天津：南開大學出版社，2005.

［5］段德智.西方死亡哲學［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