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占福，鄭 萍

（天津市河西區(qū)職工大學，天津 300203）

論《三國演義》深刻的思想傾向

楊占福，鄭 萍

（天津市河西區(qū)職工大學，天津 300203）

羅貫中有很強的政治抱負，又有豐富的斗爭經(jīng)驗，他的思想傾向在《三國演義》中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比如他對政局動亂的失望、對民生痛苦的同情、在政治軍事外交等方面的獨到見解和他的正統(tǒng)思想。他還在諸葛亮、劉備、關羽等人物身上展示了古代人民的理想愿望和自己的愛憎情懷。這些傾向是作者有意或無意透露在字里行間的。

《三國演義》；羅貫中；思想傾向；正統(tǒng)觀念

《三國演義》是我國文學史上的第一部章回體小說，同時也是最有成就的長篇歷史小說，是群眾創(chuàng)作與文人創(chuàng)作相結(jié)合的典范作品。其作者羅貫中是一個很有政治抱負的人。他曾一度參加了反元斗爭，他不僅是一個天才的作家，也是一個有著豐富的軍事斗爭、政治斗爭經(jīng)驗的人。羅貫中的社會政治思想仍然是幻想一個君明臣賢、國泰民安的所謂升平世界；他反對人民起來打破封建秩序，他對人民的痛苦表示同情，對封建統(tǒng)治者的腐朽與殘忍進行揭露與鞭撻。這些在《三國演義》這篇小說中都充分地表現(xiàn)出來。他除了有目的地表達了自己的理想和愛憎之外，字里行間也透露了他的思想傾向，這些思想傾向的表露大多處于有意無意之間，具體表現(xiàn)主要在以下幾個方面。

一、比較真實地反映了東漢末年混亂、動蕩的政局，揭示出地主階級的內(nèi)部矛盾和丑惡的本質(zhì)

東漢從和帝劉肇開始，以后的皇帝都是幼年繼位。這樣，朝中大權不是宦官把持，就是外戚獨攬。宦官和外戚之間一直存在著尖銳的矛盾，朝廷的政治混亂，又直接影響到地方官僚機構(gòu)。小說的第一回就反映了這一史實，說：“推其致亂之由，殆始于桓、靈二帝?；傅劢d善類，崇信宦官。”指出由于宦官、貴戚互相爭斗，所以弄得“朝政日非，以致天下人心思亂，盜賊蜂起”。緊接著，就寫了張角的黃巾起義。羅貫中把小說的開端放在了這樣一個特定的背景之下，無非是告訴人們：亂自上始，官逼民反。然后又寫地主階級武裝鎮(zhèn)壓了黃巾起義，大小軍閥展開混戰(zhàn)。

小說把統(tǒng)治階級內(nèi)部的互相爭奪、互相殘殺，寫得非常深刻。和帝后期，飛揚跋扈的宦官集團“十常侍”，與國舅何進發(fā)生矛盾。何進把西涼刺史董卓請到洛陽鎮(zhèn)壓宦官?！笆Ｊ獭庇谑窍认率譃閺?，在宮中殺死何進。董卓把持了大權，倒行逆施，極為殘暴，引起十七路諸侯討董卓。但是，這十七路軍閥首領各有各的打算，都想從中漁利。例如，董卓挾迫獻帝從洛陽遷都長安，混亂中孫堅進洛陽得到國璽，就決定回江東另圖大業(yè)；袁紹為得到國璽，幾乎與孫堅火拼，隨后各路軍馬也就散了伙。這個情形正像曹操在《蒿里行》一詩中所說：“軍合力不齊，躊躇而雁行；勢利使人爭，嗣還自相戕?！本褪窃诩易鍍?nèi)部，統(tǒng)治階級的貪婪性同樣表現(xiàn)得十分明顯：劉琮、劉琦為了繼承劉表荊州牧的基業(yè)而勾心斗角；雄才大略的孫權，為了得到荊州，竟把自己的妹妹作為誘餌，搞假招親的把戲，結(jié)果“賠了夫人又折兵”；曹操剛死，曹彰、曹丕、曹植為了爭奪“魏王”的地位，幾乎互相殘殺等，都暴露了統(tǒng)治階級內(nèi)部你死我活的爭奪。

二、在某種程度上寫出了亂世中人民的痛苦遭遇

董卓進入洛陽之后，大肆屠殺百姓，極其野蠻殘忍，正如第六回所寫：“（董卓）引軍出城，行至陽城地方，時當二月，村民社賽，男女皆集。卓命軍士圍住，盡皆殺之，掠婦女財物，裝載車上，懸頭千余顆于車下，連軫還都，揚言殺賊大勝而回；于城門外焚燒人頭，以婦女財物分散眾軍?！?/p>

曹操在《蒿里行》一詩中寫道：“白骨露于野，千里無雞鳴；生民百遺一，念之斷人腸?！闭沁@一歷史時期的寫照。也就是這個曹操，同樣對百姓實行野蠻的屠殺。其父曹嵩被人殺死，曹操就帶領軍隊前去報仇。所到之處，把百姓斬盡殺絕，還派兵挖人墳墓。

長期的戰(zhàn)亂，使農(nóng)村凋敝，田地荒蕪，人民吃盡了樹皮草根之后，甚至出現(xiàn)了人吃人的現(xiàn)象，而統(tǒng)治者卻依然過著窮奢極欲的生活。曹操被封為魏王以后，修銅雀臺，造魏王宮，聲色犬馬，涂炭百姓。對于這樣的社會現(xiàn)象，作者是持否定態(tài)度的。

三、通過宣揚正統(tǒng)觀念，表現(xiàn)人民渴望和平統(tǒng)一，反對異族統(tǒng)治的愿望

《三國演義》繼承了“擁劉反曹”的傳統(tǒng)，多年來一直被當做“封建正統(tǒng)觀念”而加以批判。事實上，這是不夠全面的，不能把問題看得這樣簡單。我們知道，《三國演義》描述的雖然是三國時代的故事，但卻反映了唐五代、特別是宋元以來在階級壓迫和民族壓迫下廣大人民的精神和情緒。

“擁劉反曹”傾向的形成，有著很久遠、很復雜的歷史背景和思想背景。西晉的陳壽撰寫《三國志》，尊魏為正統(tǒng)，這是從史學觀點著眼的；東晉偏安江左，習鑿齒作《漢晉春秋》，改蜀漢為正統(tǒng)；北宋司馬光等編撰《資治通鑒》，沿襲陳壽先例，尊魏為正統(tǒng)；南宋朱熹作《通鑒綱目》，仍尊漢為正統(tǒng)。為什么會出現(xiàn)這個現(xiàn)象呢？清代史學家章學誠說得很透辟：“陳氏生于西晉，司馬氏生于北宋，茍黜曹魏之禪位，將置君父于何地？而習與朱子，則固南渡之人也，惟恐中原之爭正統(tǒng)也。”（《文史通義·文德》）羅貫中是元末明初的漢族知識分子，基于民族感情，他當然希望漢族人統(tǒng)治中國，因此，他在《三國演義》中注入了比較濃厚的正統(tǒng)觀念。

另一方面，羅貫中的正統(tǒng)觀念和他的政治愿望有著密不可分的聯(lián)系。他崇“明君”、“賢臣”，反對昏君、暴君和貪官污吏。這樣，他就要塑造正反兩個方面的典型。正面的“明君”是劉備，他是漢室的宗親；“賢臣”的諸葛亮，他能夠輔佐君主，匡正社稷。明君能夠?qū)捄翊?，施行仁義，賢臣能夠鞠躬盡瘁，忠心效力。劉備和諸葛亮正是羅貫中理想中的明君、賢臣，而真正的“正統(tǒng)”即漢末的幾個皇帝、皇后在作者的筆下卻只能使人感到可憐，給人的感覺是這些人不配做皇帝，他們沒有能力統(tǒng)治天下，而劉備才配做中興之主。

歷史中的正統(tǒng)觀念，一般說來是封建統(tǒng)治階級的思想，但羅貫中所處的時代，民族矛盾掩蓋了階級矛盾，人民受盡了元統(tǒng)治者的壓榨，他們渴望統(tǒng)一，渴望仁政，渴望回復漢族政權。在這樣的時候提出“恢復漢室”，是符合民族愿望的。

四、在軍事、用人、外交方面，都很有見解

在軍事上，《三國演義》寫戰(zhàn)爭場面最多，有不少可供借鑒的地方。其最大的特點，是很多軍事行動和戰(zhàn)略思想符合辯證法。在外交上的最大特點是順應形勢，利用矛盾，并用事例說明：高瞻遠矚者勝，目光短淺者??；統(tǒng)觀全局者勝，此明彼暗者敗。正面典型是諸葛亮，他在未出茅廬之時，就提出要“西和諸戎，南撫彝、越，外結(jié)孫權”，給劉備制定了總的外交策略，即聯(lián)吳抗曹。這是符合當時的形勢的：曹操剛剛打敗袁紹，擁有百萬之眾，挾天子以令諸侯，據(jù)有河北、河南、山東大片地區(qū)，在軍事上、政治上占有優(yōu)勢；孫權據(jù)有江東，已有三代根基，“國險而民附，此刻用為援而不可圖也”。荊州的劉表、益州的劉璋，都是平庸之輩。當時的情形是：曹操傲視天下，懷有鯨吞列強之心；孫權繼承父兄之業(yè)，有一定的力量，但又遠不及曹操；劉備當時只有關羽、張飛、趙云、孫乾、糜竺、簡雍，勢單力薄。在這樣是情況下，聯(lián)合曹操等于自投虎口；孫權有一定的力量，胸懷雄才大略，不肯受制于人，因而是最好的聯(lián)合對象。荊州是軍事要地，適于用兵；益州地勢險要，土地肥沃，素稱“天府之國”；劉表、劉璋昏暗，可以取而代之，作為進取中原的基礎。劉備在猇亭之戰(zhàn)前，采納了諸葛亮的外交策略，因而不斷取勝，力量迅速壯大，終于形成與孫、曹的鼎足之勢。后來，劉備為了給關羽報仇，打破了諸葛亮制定的正確外交格局，結(jié)果導致了猇亭大敗，被陸遜火燒連營七百里，七十萬大軍全軍覆沒，損傷了元氣，東吳也大大消耗了國力。不僅是魏、蜀、吳之間的外交斗爭，就是其他各個軍事集團之間作者都寫出了他們成功與失敗的經(jīng)驗教訓，都有一定的認識、借鑒價值。

在用人方面，《三國演義》表現(xiàn)了“任人唯賢”的進步思想。曹操在建安二十二年，曾發(fā)布《舉賢勿拘品行令》，總結(jié)了歷史上用人成敗的經(jīng)驗，廣泛地延攬人才，因而，在他的手下，群英匯集，門庭若市，呈現(xiàn)出人才濟濟的局面。許褚、于禁、郭嘉等人，出身都很低微，但曹操照樣重用他們，信任他們，給予重要官職，使得這些人為曹操立下汗馬功勞。而與之相反的是袁紹，他任人唯親、重視門閥。

官渡之戰(zhàn)的勝敗，盡管有著諸多方面的因素，但在用人問題上，仍然是一個關鍵。當時袁紹大軍70萬，曹軍7萬，力量對比懸殊。在兩軍對峙的情況下，曹軍糧草斷絕。袁紹的謀士許攸獻計立即發(fā)起進攻，但是，因為許攸和曹操有過舊交，再加上別人進讒言，袁紹幾乎把他殺掉。許攸走投無路，投奔曹操，曹操盛情相待。許攸獻計，將袁紹積存在烏巢的糧草全部燒光，七十萬大軍不戰(zhàn)自亂，為曹操鏟除袁紹，統(tǒng)一北方立下了第一大功。同樣是因為袁紹的猜忌、狹隘，造成內(nèi)部自相殘殺、分崩離析。袁紹手下的名將張郃、高覽，被逼不過投降了曹操，受到重用；謀士田豐，也因諫阻袁紹出兵而被殺等等。

劉備的才干比不上曹操，而且勢單力薄，但他禮賢下士，為人謙恭，尊敬、信任諸葛亮，以寬厚仁義對待部下，結(jié)果，使他從一個“織席販履”的“大耳賊”，進入到列強的行列。

孫權在用人上，同樣表現(xiàn)出了他的雄才大略。他對部下的才能的高低、品行的優(yōu)劣心中有數(shù)，他襟懷寬闊，善于調(diào)整內(nèi)部關系，讓每個人都能發(fā)揮出自己的力量。例如周瑜、魯肅、張昭、黃蓋、甘寧、凌統(tǒng)等等，他們的政見不合，有的還有殺父之仇，但是，由于孫權對下屬駕馭得法，使得他們都為東吳立下大功。

五、劉備、關羽、張飛和諸葛亮身上依稀體現(xiàn)著古代人民的理想、愿望和愛憎之情

劉備雖然是漢室后裔，但家境中落，過著織席販履的貧困生活。但小說并沒有以此來貶損劉備，而是在“舌戰(zhàn)群儒”的第四十三回里，通過諸葛亮駁斥陸績的話，維護了劉備的聲譽。諸葛亮說：“高祖起身亭長，而終有天下；織席販履，又何足為辱乎？公小兒之見，不足與高士共語！”這實際上是對勞動人民的肯定。小說寫了劉備做安喜縣尉時，“與民秋毫無犯，民皆感化”；在新野時，老百姓又歌頌他：“新野牧，劉皇叔，自到此，民豐足”；當陽撤退時，十幾萬老百姓跟隨他渡江，雖然情況萬分緊急，但他決不拋棄人民；到了西川，也是深得民心等等。寫關羽，因打抱不平，殺了豪強而逃難江湖。寫張飛，出身低微，但性情剛烈，豪爽坦率，勇猛過人而又嫉惡如仇。這些，都影影綽綽地體現(xiàn)出勞動人民的性格。諸葛亮在小說中是智慧的化身，是一個高度典型化、理想化了的人物。他通曉天文、地理，擅長外交，廣有韜略，料事如神。在個人品質(zhì)上，嚴于律己，正直無私，生活簡樸，鞠躬盡瘁，集中了古代人民的美德。小說中對宦官、外戚及董卓等野心家的鞭撻，則體現(xiàn)了人民對封建惡勢力的厭惡與憎恨。

《三國演義》所描寫的歷史事件，起自東漢靈帝建寧二年（公元169年），止于晉武帝太康元年（公元280年），生動地反映了東漢末年和三國時期的社會政治情況。經(jīng)過作者藝術上的典型概括，《三國演義》所反映的社會歷史內(nèi)容，并不限于所描寫的那一個時代，對于揭示整個封建社會的腐朽黑暗，都具有一定的深度和廣度。

［1］羅德榮．中國小說學通論［M］．天津：天津大學出版社，1992．

［2］孟昭連．中國小說學通論［M］．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1995．

［3］寧稼雨．中國傳統(tǒng)文化精神［M］．沈陽：遼寧人民出版社，1995．

［4］陳洪．中國小說理論史［M］．合肥：安徽文藝出版社，1992．

On Profound Ideological Tendency of“Romance of Three Kingdoms”

YANG Zhan－fu，ZHENG Ping
（Tianjin Hexi District University for Employees，Tianjin，China 300203）

LUO Guan－zhong had strong political ambitions and rich fighting experience．His ideological tendency is reflected most vividly in“Romance of the Three Kingdoms”，such as，his disappointment with political turmoil，his sympathy for people＇s painful livelihood，his unique vision and orthodox thinking in politics，military and diplomacy．In the characters of ZHU Ge－liang，LIU Bei，GUAN Yu and others，he demonstrates the ideals and aspirations of the ancient people and his own love and hate．The tendency is disclosed intentionally or unintentionally between the lines．

“Romance of the Three Kingdoms”；LUO Guan－zhong；ideological tendency；orthodoxy thinking

I207．413

A

1673－582X（2012）09－0054－04

2012－06－15

楊占福（1961－），男，天津市人，天津市河西區(qū)職工大學講師，主要從事漢語言文學教學與研究工作；鄭萍（1961－），女，天津市人，天津工程職業(yè)技術學院高級講師，主要從事漢語言文學教學與研究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