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達到的速度永遠沒有向往的那么快。就說這京滬高鐵的時速吧,已經(jīng)達到每小時350公里,4個小時就從北京到了上海,但要是能3小時到,乘客覺得更好。慢了有人心煩,快了沒人討厭。
目前人類掌控的速度能滿足人們對快的向往嗎?不會的,波音747飛機的速度為每小時900公里左右,也沒聽誰說:“太快了,咱們制造一些慢速飛機吧。”人類對快速度的渴望永遠存在,外國人我不知道,咱中國人對速度的駕馭愿望應(yīng)該是一個筋斗十萬八千里,我們老早就把這個美夢托付給孫悟空了。
按當今科學(xué)與技術(shù)的發(fā)展速度,總有一天人類制造的飛行器會像炮彈一樣,把乘客裝進炮膛,固定之后,一炮從北京射到里約熱內(nèi)盧,一支香煙還沒抽完兒人就到了。那邊有個接收裝置,打開艙門,把人拿出來。其實這樣的速度人類已經(jīng)掌握了,對于在外太空運行的宇宙飛船來說就不是個問題,將來人類把飛船運用到商業(yè)之中是辦得到的。
可我就弄不明白,如果不是到了非要爭個你死我活的時候,速度快就一定是件好事嗎?我不信。
上世紀初,全世界最快的火車速度就在我國東北誕生,那時從沈陽到大連,用蒸汽機車跑到了每小時130公里,叫亞細亞號。當然這是以日本人為主跑出來的速度,可那樣的速度也沒讓東北人過上一天好日子。如今的不丹王國沒有高速公路、也沒有鐵路,可世界照樣公認那里的人民最幸福。
速度能搶來效益、時間、金錢,可對于想過悠閑日子的人來說,速度并無意義。朝圣者用腳步丈量的虔誠不能用高鐵的速度代替,等待過程的幸福最怕的就是沒了過程,一個手指一點就發(fā)的短信情話,其令人心動的程度比不上走了幾個月才送到手的情書。
如今我們生存的方式完全是競爭似的拼搏了,速度自然有了實際的效應(yīng),可速度終究不是目的。如果大家都慢下來,慢得像《清明上河圖》中北宋都城開封那樣的生活有什么不好?茶坊、酒肆、廟宇鱗次櫛比,街市行人川流不息,商店中有專門經(jīng)營珠寶香料、綾羅綢緞的,形形色色,熱鬧繽紛。那時的北宋文化昌盛,藝術(shù)繁榮。宋太祖趙匡胤雖為“一介武夫”,卻十分重視文化藝術(shù),很懂得文治的意義和文化的重要。由于物質(zhì)生活富裕,宋朝人生活悠閑安逸,熱衷于追求精神生活。一言不合上意也僅流放而已,換個地方日子照樣滋潤。蘇東坡被流放多次,照樣意態(tài)悠閑,打獵、吃荔枝、啃豬蹄,游覽山川美景。那時最快的速度就是快馬加鞭,時速也不過60公里,跑上二里地也就沒了速度,可沒速度的宋朝人活得也挺安逸,挺幸福。
速度與金錢是一個道理,不能沒有,多了就是禍害。超音速了就是炮彈,有點閃失就沒個“下不為例”了。時代的速度人類無法遏制,但每個人對自己生活的速度還是有能力點個休止符的吧。將腳步放慢一點,我們才能盡情領(lǐng)略漫天的星斗;將腳步放慢一點,我們才能潛心閱讀經(jīng)典中的智慧;將腳步放慢一點,我們才能聽到別人的心聲;將腳步放慢一點,我們才能和自我的靈魂對白;將腳步放慢一點,我們才會感知活著的滋味有時就是啥也不干比干啥都有意義。所以才說“對于現(xiàn)代人,尤其是對那些整天處于致命焦慮的蕓蕓眾生來說,以安詳作為生命的方向,才是每天疲于奔命的人們盡快擺脫焦慮的救贖之路”。
(選自《文藝報》2011年7月25日)
品讀賞析
本文先從我們這個慢慣了也慢怕了的民族的“集體無意識”——渴望快速談起,引出一種悖論——我們渴望快速,而且也獲得了快速,但這種快速卻沒有帶給我們多數(shù)人真正意義上的幸福。而我們的近鄰不丹人、我們的大宋子民卻都是在一種緩慢和悠閑中享受著安逸和幸福。這種正反對比,不容置疑地凸顯出這樣一個道理:幸福指數(shù)與前進的速度并不成正比,畸形的高速只會讓人們失去生活重心?!八俣扰c金錢是一個道理,不能沒有,多了就是禍害。”這一總結(jié)之語不偏不倚,語重心長。
【王淦生/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