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高山族是一個勤勞勇敢的民族,在長期的歷史發(fā)展過程中,高山族創(chuàng)造了許多具有民族特色的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其中之一就是“斗走”。
“斗走”是一項競勇的體育與娛樂活動。歷史上又稱“斗捷”、“走社”、“走田”等,意即賽跑。其距離視內容而定,沒有統(tǒng)一的規(guī)定。通常都選擇在山間和丘陵間的開闊地里進行,距離幾十米到幾千米不等。形式不外3種,按現(xiàn)今的體育術語來說,就是短跑、長跑與接力賽跑。在過去,參加“斗走”者主要是成年等級的男子,但現(xiàn)在婦女也可以參加。歷史上,在“斗走”中獲勝者,高山族稱其為“雄麻達”、“老甲”、“馬達半”等等,具有某些榮耀與聲望,有時也有一定的物質獎勵。而在現(xiàn)代社會中,則以物質獎勵為主。
“斗走”到底形成于何時,已很難詳細考證。不過,至遲在清代,史冊上就常有“斗走”的記載。例如《諸羅縣志》記載,諸羅番社“過年無定日,或鄰社共相訂期,賽戲酣歌,三四日乃止。亦有一歲而二三次者,或八月初、三月初,總以稻熟為最重。止之日,盛其衣飾,相率而走于曠,視疾徐為勝負,曰斗走?!痹S多史料都表明,在清代,“斗走”的運動已相當普及,而且形式多樣,內容豐富。可見“斗走”這種競技運動形式的形成應該早于清代。
明代陳第隨沈有容到臺灣驅逐倭寇后所寫的《東番記》記載:“東番夷人……性好勇喜斗,無事晝夜習走,足蹋皮厚數(shù)分,履荊刺如平地,速不后奔馬,能終日不息縱之,度可數(shù)百里?!边@里雖沒有“斗走”的字樣,但從其敘述來看,明代高山族已有“斗走”的競技活動。另外,《隋書》卷八十一記載:“流求國(今臺灣)居海島中,當建安郡東,水行五日而至”,“人皆驍健善走,難死而耐創(chuàng)?!庇纱丝梢姡呱阶濉岸纷摺被顒拥男纬蓱撛谒宕郧?,有著相當悠久的歷史。
“斗走”活動的形成有其社會實踐根源。臺灣是一個海島,到處是綠濤林海,野獸繁多,但是卻“地不產(chǎn)馬,內地馬又艱于渡?!保@種情況即使到了清代初年也沒有改觀。在這種自然生態(tài)條件的制約下,高山族社會生活的種種,包括追蹤、捕捉野獸、傳遞公文、戰(zhàn)爭中搏殺等都離不開跑步。因此,練習跑步就成為高山族每個男子少年時期必修的功課,他們“年可十三四,編藤或篾,圍腹及腰,束之使小,謂之箍肚,便馳騁也”,“其技善奔走,穿藤攀棘,捷如猿猱”,“接飛軼走,縱行橫施(黃叔璥《臺海使搓錄》)?!彼愿呱阶迳倌辍凹伴L,一日能馳三百余里”(六十七《番社采風圖考》)?!币虼?,“少年無妻室者,凡奔走之役皆屬之( 吳數(shù)德《一肚皮集》)”,他們連夜傳遞公文時,能迅速送達。而且跑得快的人,還能獲得姑娘的青睞。
進入成年后,高山族的男子要負擔起生產(chǎn)、生活的重擔。善走者能在狩獵中捷足先登,捕獲較多、較豐富的獵物,能為維持群體生存提供更多的食物;在戰(zhàn)斗中能沖鋒在前,追殺敵人,使本族群免于敵人的侵犯、蹂躪和涂炭;傳遞公文時,能迅速送達,及時傳遞消息。由于沒有馬匹,善跑者在社會生產(chǎn)、生活中就起著較突出的作用,從而為族人所贊賞、崇敬。因此,以跑得快為勇者的風尚也就逐漸在生產(chǎn)、生活中形成,“斗走”也就漸漸在高山族的狩獵社會生活中成為一種競勇的競技方式。
這種競勇活動的方式,內容豐富,形式不一,并兼有許多社會文化功能。在清代,除上述所舉史料記載在年節(jié)、祭儀上舉行的“斗走”活動有娛樂、競技的功能外,還有一些其他的功能。有的地方的高山族,如遇到人們相互爭執(zhí)謾罵的情況,則以此定曲直,贏的人在此事上有理,輸?shù)娜藷o理,這時,“斗走”的活動就具有“神判”和社會控制的政治功能。有的地方高山族的“斗走”活動則充當月下老人,為青年男女拉線“牽手”。據(jù)《嘉義管內采訪冊》所載,乾隆年間,聚居在臺南嘉義縣打貓街西門外的潘姓平埔高山族的婚姻之事,是“將社內未娶番男若干人,候齊奔走,至番仔橋頭為限,以先到者為捷,以未嫁番女數(shù)若干人依次論配,無訂盟完聘之禮?!迸_灣中部云林縣的柴里社也是如此。進入現(xiàn)代社會后,由于高山族的經(jīng)濟基礎發(fā)生了變化,“斗走”的內容也隨之發(fā)生了變化。
目前,“斗走”的活動主要在年節(jié)和祭儀中舉行。由于高山族的祭儀分為歲時儀禮與人生禮儀兩大類,因此,祭儀中的“斗走”活動也就具有不同的功能與含義。布農(nóng)人12月舉行的歲時祭儀中的“追走”儀式,通常要持續(xù)4日之久。每日參加祭儀的布農(nóng)人都要分成幾個小組奔馳在郊野上,象征性地驅逐田地里的惡靈,以祈禱來年能夠獲得好收成。卑南人第二成年禮翌晨舉行的賽跑活動,則是檢驗少年人是否成年的儀式。在這個儀式上,他們要從少年會所跑到海邊,把竹膜制成的花狀物伊利斯(iris)插在海灘上為標記,并以腳掌踏到海水為止,以到達目的地的先后決定這些少年人的等次。阿美人荳蘭社成年禮的中心儀式也一樣,其儀式稱“海岸賽跑禮”。要晉升等級的少年聽到號令,就如同箭一般地飛出,依規(guī)定好的路線向海岸跑去。沿途,卡帕級別(卡帕,即kapah,阿美人的一種年齡等級)的成年男子在路旁監(jiān)視、助威。參加者竭盡全力,奮力奔跑,爭先恐后地飛步疾行,個個不甘落后??ㄅ良墑e的第二、三級成年男子在終點為他們記錄名次等級。
另外,高山族在過年舉行的儀式中進行的“斗走”活動,已有了較大的娛樂性與競技性。臺灣南部屏東縣霧臺鄉(xiāng)的魯凱人在稻熟后要慶祝豐年,屆時人們身著盛裝來到村落的廣場上,跳著輕快的舞蹈,謳歌歡慶豐年,并舉行各種形式的體育活動,其中之一就是“斗走”。由于魯凱人傳統(tǒng)婚禮中有新郎背新娘跑回家的習俗,所以他們也把這種形式搬到豐年祭的體育競賽上,稱之為負婦接力賽、負重接力賽跑,從而使魯凱人豐年祭上的“斗走”活動別具一格。在舉行豐年祭的廣場上,相隔數(shù)十米遠,數(shù)組男女青年面對面地站著待命。當號令一下,這邊的男青年背著女青年爭先恐后地向對面疾奔。一到對面的界線時,那邊的女青年則頭頂著滿裝20斤水的桶快步奔向這邊,來往穿梭,生動活潑,趣味盎然。圍觀者興高采烈地吆喝著,吶喊助威,更使比賽增添歡快、熱烈的色彩。
由于經(jīng)常從事“斗走”與鍛煉,高山族同胞多善于跑步,因此他們常常在臺灣省舉行的田徑運動會上奪魁,為其民族爭得榮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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