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一進家門,媽媽就說,瑤瑤,你看到韓冬的鞋子沒有,也不知是誰,把他的鞋給藏了起來,大冷的天,他光著腳回家,他媽媽見了既心疼又生氣,打了他一巴掌,韓冬沒哭,他媽媽自己倒躲一邊抹眼淚去了。
陳瑤瑤用眼角匆忙掃了媽媽一下,低著頭說,我怎么知道。然后就急著去洗手了。
媽媽說,菜在鍋里熱著,你自己先吃,我去韓冬家看看。說完媽媽就走了出去。
陳瑤瑤吃著飯,想起早上的事。
他背著書包去上學,看到韓冬正在家門口的小橋上坐著,鼻涕像小蟲子一樣從鼻孔里爬了出來??此巧禈樱惉幀幘拖胱脚幌?。他說,韓冬你看我的貼畫好不好。說著他從書包里掏出自己新買的貼畫讓他看,畫上的大飛機讓韓冬著了迷,他兩眼直直地盯著畫,鼻涕到了嘴邊也沒什么反應。陳瑤瑤說,我把它送給你了,你把你的新鞋子給我吧。韓冬點了點頭。陳瑤瑤就脫下他的新鞋子,那是一雙普通的白色運動鞋,看起來干凈又舒適。然后他把鞋子放在了小橋的另一側,那雙白色的運動鞋,就像一對白鴿,休憩在了橋頭。其實韓冬回家時會看到的,陳瑤瑤想不明白韓冬是沒看到呢,還是看到了沒拿,光著腳回家的時候讓別人給拿走了??磥碜约哼@個玩笑開大了。那可是他媽媽剛剛給他新買的鞋子。唉,他怎么那樣傻呢?韓冬其實比陳瑤瑤大兩歲,但他常喊陳瑤瑤哥哥,如今陳瑤瑤上六年級了,他還停在幼兒園的水平,常常把大小便弄到褲子上,一個人不敢到鎮(zhèn)上玩,偶爾他媽媽帶他出門,他也要緊緊抓住媽媽的衣角??凑l都是笑瞇瞇的,哪怕看到條狗。
這頓飯吃得沒滋沒味,陳瑤瑤不知道如何去彌補過失。正在陳瑤瑤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媽媽回來了。媽媽說韓冬他媽又要去給他買鞋子,我看你姐姐那雙他穿還挺合適,我找出來給他送過去,這樣的孩子,有什么孬好。
可我姐姐的鞋子是女式的啊。陳瑤瑤想都沒想就說。媽媽說,我不是說了嗎,如果是好孩子,當然不能給他,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是好孩子,好好的鞋子怎么會丟呢?
陳瑤瑤咬了咬嘴角,說,媽,把你給我新買的鞋子送給他吧。
媽媽正在低頭尋找著,聽了這話她趕忙抬起頭說,你說什么,那可是我剛剛給你買的,再說了,送給他你穿什么?
瑤瑤說,我不是還有雙舊的嗎?
媽媽站直身子,兩眼緊緊地盯著兒子,一字一頓地說,是不是你把他的鞋子給藏起來了?你給他放在哪里了?
陳瑤瑤紅了臉。他不敢看媽媽噴著怒火的眼睛。他盯著自己的腳尖,聲音很小地說,我給他放橋上了,我以為他回家會看到的。
媽媽狠狠地用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腦門,說,小祖宗,我打心里就害怕這事和你有關,你還真脫不了干系。好好的你去捉弄個傻子干什么?你還嫌他媽媽不夠煩是不是?這下好了,我本來還想做好事呢,沒想到……我也別送了。媽媽一屁股坐在板凳上,愣了半天神然后很鄭重地說,這事你千萬別往外說,聽到沒?
陳瑤瑤想不明白,媽媽怎么能這樣呢,老師說過犯了錯要勇于承認,何況他真的想把自己的鞋子送給韓冬,畢竟鞋子是自己給他弄丟的。
看到陳瑤瑤疑惑的樣子,媽媽說,如果他媽媽知道有人捉弄他,欺負他,那比丟了鞋子更讓她心疼。鞋子丟了可以再買,可人心如何去買?
陳瑤瑤低下頭,下定決心以后不再捉弄韓冬。
經過韓冬家門口,陳瑤瑤沒有看到韓冬坐在墻根的石頭上。以前每次上學,陳瑤瑤都會看到他坐在那里,靠著墻,笑瞇瞇地看著過往的行人,有時人家走了很遠,回頭,還能看到他直了眼睛盯著看。但今天,那里沒有韓冬的影子,陽光很厚實地照著那堵厚實的墻,濃濃的暖意似乎在流淌,讓人想象不到墻后的冷。其實陳瑤瑤知道韓冬受了人家的欺辱,他媽媽就會把他關在家里,陪伴他的,只有那只不會說話的山羊。想到這些,一絲懊悔蟲子似的在瑤瑤心里爬,撓不著,抓不住,很難受。
陳瑤瑤想放學后把自己新買的電動小汽車送給韓冬,雖然自己還沒有玩夠,但是這樣他心里會好受些。
吃午飯的同學大都還沒來,教室里顯得有些空落落的。三四個男生正聚在馬清泉的課桌旁,聚精會神地寫著什么。陳瑤瑤好奇地走了過去。原來他們正在馬清泉的書上畫小烏龜,幾只小烏龜神氣活現(xiàn)地抬著頭,好像正在尋找著什么。旁邊還寫著一行字:馬清泉,你慢慢地爬,別跌倒摔斷你的脖子。哈哈……
馬清泉永遠坐在最后一排,不管上什么課,他從來都不把要學的書擺在桌上。他的面前常常是很干凈地空著,上課的時候,他唯一的興趣是看老師整治別的搗亂的同學。那時候,他那雙空洞的眼睛里便會浮出淡淡的笑意。他寫的字誰也不認識。當然他常常不寫。但奇怪的是哪個老師也不管他,好像他不存在似的。大家慢慢熟悉之后,全班同學便都知道馬清泉有個癡呆的媽媽。
如果是在以前,陳瑤瑤也許會加入進去,興致勃勃地發(fā)表自己的聰明點子,讓這些花招錦上添花??山裉欤蝗挥X得他們的做法很卑劣。他沉思了一會兒,終于忍不住說,馬清泉要是在你們的書上這樣寫,你們愿意嗎?
許順暢正等著陳瑤瑤給他喝彩呢,沒想到陳瑤瑤會這樣說。他揚著鉛筆的手有些不知所措地停在半空中,張著嘴巴,有些錯愕地愣住。
陳曉鷗不高興了。他沖陳瑤瑤說,你別在我們面前充菩薩,今天早晨我眼見著你脫了韓冬的鞋子放在橋上,那個傻子走過去竟然沒看到,然后他的鞋子就讓一個收破爛的老頭拾了去,你以為你很高尚?。?br/> 你為什么不給他要回來?你明明知道是韓冬的!陳瑤瑤沖過去抓住陳曉鷗的領子,氣勢洶洶地說。
我為什么給他要?你憑什么脫人家的鞋子?哼。陳曉鷗昂著頭怒視著陳瑤瑤。
陳瑤瑤松了手,很氣惱地瞪了陳曉鷗一眼,轉身回了自己的座位。
陳瑤瑤對自己生出了一種無法抑制的厭惡。這厭惡就像自己無意中吞下的一只蒼蠅,想要吐出來,卻已無能為力。他狠狠地用拳頭敲了一下桌子,什么也沒說,把頭埋在了書本里。這幾節(jié)課上得有些艱難,他竭盡全力往大腦里塞著知識,其實只是為了忘記這件事。
放學回到家里,放下書包,陳瑤瑤抓起自己的電動汽車就往外跑,險些把正進家門的韓冬的媽媽碰倒。
哎,瑤瑤,你去我家和韓冬玩好嗎?我想去給他問問上學的事,聽說有個學校收這樣的孩子。韓冬的媽媽有些祈求似的看著陳瑤瑤。她知道自己是不配要求別人和韓冬玩的,可把他一個人放在家里,她實在是不放心。
陳瑤瑤說,我正要去找他呢。
是嗎?巨大的驚喜浮現(xiàn)在韓冬媽媽的臉上,她抖了抖嘴角,花一樣的笑靨綻放在她蒼白的臉頰上。
陳瑤瑤的心被她的笑容灼傷了,閃電般狠狠地痛了一下。
媽媽聽到說話的聲音走了出來,說,你屋里坐一會兒吧。
韓冬媽媽說,不了,我去去就來。難為你家瑤瑤了。他爸爸好長時間沒回來了,說回來看到韓冬就炸腦袋,韓冬也怕見他,爺倆見了面,一個躲,一個虎著臉一個勁抽煙,我這心里……韓冬媽媽說不下去了。她摸摸陳瑤瑤的頭,說,好孩子,你哄著他,我一會兒就回來。
一進韓冬家門,陳瑤瑤就看到了令人發(fā)笑的一幕。韓冬光著頭站在山羊旁邊,咧著嘴笑著,鼻涕流到了嘴唇邊上。山羊頭上戴著一頂藏青色的棉帽子,背上披了一件花棉襖,正抬著頭啃吃著韓冬手里舉著的幾根干硬的草梗,那些草梗上沾了幾個黑乎乎、圓溜溜的羊屎蛋。哥哥,它們冷啊。韓冬笑著說。雖然他說得很模糊,但陳瑤瑤還是聽懂了他的話。
韓冬,進屋去,它們不冷。陳瑤瑤想把羊身上的衣服拿下來。
但是韓冬按住了他的手。他的手是那樣有勁,以致陳瑤瑤根本無法動彈。陳瑤瑤只好放手。他無法讓韓冬明白,山羊不冷。陳瑤瑤走進屋里,玩起了自己的電動汽車。小汽車的嗡嗡聲響了很久才引起韓冬的注意,他扔了草根,進了屋,笑嘻嘻地看著小汽車。陳瑤瑤把遙控器給他,但他只玩了幾秒鐘,小汽車就重重地撞到桌子腿上,任你怎么按遙控器,也不動了。陳瑤瑤吐了口氣,自言自語地說,完了。
但韓冬握著遙控器,依舊使勁按著。陳瑤瑤看著瞬間報廢的心愛玩具,心疼得要命,雖然他打算送給韓冬,但那是自己省了三個月的零食錢買的啊。不過想到自己使韓冬丟了鞋子,他的心才稍微舒服了些。
韓冬媽媽回來的時候,天就要黑了。媽媽過來喊陳瑤瑤回家吃飯,順便問問事情問得怎么樣了。韓冬媽媽說,行是行,可人家說孩子太多,照顧不過來,讓家長跟著去照看,你說我這樣,能去嗎?
媽媽說,是啊,你是不能去的,可除了你,還有誰去呢?他爺爺?
韓冬媽媽嘆了口氣,搖了搖頭,說,還是先這樣吧,等到天暖和了再說。
回到家里,陳瑤瑤問媽媽,韓冬他媽媽去就是了,怎么不去呢?
媽媽沉思了一會兒說,你小孩子家懂什么,他媽媽就要給他生個小弟弟或妹妹了,她能去嗎?
陳瑤瑤愣住了。他從沒想過有一天韓冬會有一個弟弟或妹妹。他呆呆地愣了好大一會兒才回過神來,說,那是不是韓冬就更沒人喜歡了?
媽媽說,沒有弟弟妹妹就有人喜歡了?他媽媽喜歡他,這就夠了。
可是……
快吃飯吧,小孩哪有那么多問題。
陳瑤瑤只好不再說什么。他本來是想把韓冬給山羊穿衣的事當笑話講給媽媽聽的,可現(xiàn)在,他沒有心思說了。他低頭吃飯,一言不發(fā)。媽媽好像覺察出了什么,有些緩和氣氛似的說,這個孩子,有時似乎也不傻,可就是心眼少了一截。
陳瑤瑤沒有接媽媽的話。他心里有些難過起來。如果韓冬失去上學的機會,那他……
看陳瑤瑤對自己的話沒有反應,媽媽也就閉了嘴,專心看自己的電視劇去了。
第二天,天很晴朗,薄薄的霜雪輕輕地覆蓋著地面上的一切,空氣很清新但又有點冷。因昨晚睡得晚了些,陳瑤瑤起得有點遲。他很想問問媽媽,如果自己是韓冬這個樣子,媽媽還會喜歡他嗎?這個問題他幾乎想了一晚上,但面對媽媽,他卻沒勇氣問了。當然沒有勇氣不是害怕媽媽的回答,而是覺得這個問題太殘酷。同樣是人,為什么韓冬生下來就是那個樣子呢?他沒有得罪誰,卻遭著這樣的罪,這到底是為什么?從沒有過的深切同情,河水一樣奔流在他的心里,那水中卷著的是自己這些年來對他的厭惡和排斥:討厭他跟屁蟲一樣跟在身后,討厭他傻傻地笑,討厭他叫自己哥哥,更討厭因為他在自己身邊,別人看自己的眼神。當然,還有自己對他無數(shù)次的捉弄,點點滴滴,泛濫著……陳瑤瑤心情復雜地看著媽媽忙著給他收拾書包,給他裝上水果和要帶的水,一時竟百感交集。“媽——”他喊了一聲。
什么?媽媽沒有停下手中的活。
沒有什么。陳瑤瑤看著媽媽笑了一下。
穿過胡同,拐過彎,陳瑤瑤就看到了韓冬。他站在一棵楊樹下,抬著頭,眼睛直直地盯著樹上。在一個樹杈上,掛著他的藏青色棉帽子,那個給山羊戴過的帽子正在一片干枯的樹葉下隨風輕輕地搖擺著,早晨鮮亮的陽光讓它看上去干凈而又溫暖。
陳瑤瑤走過去,噌噌爬到樹上把帽子給他取下來。韓冬笑著接過去,他把手放在嘴里吮著,含糊不清地叫了聲哥哥。
誰給你掛上的?陳瑤瑤有些生氣地看著韓冬。但韓冬只是微笑。陳瑤瑤往遠處看,瞧見陳曉鷗正要拐過路口的身影。他想總有一天,會找個機會教訓教訓他。
陳瑤瑤很想抓住陳曉鷗的把柄,和他痛痛快快地干一架,但陳曉鷗好像知道他的預謀似的,和同桌跑了出去。許順暢自從烏龜事件之后,和陳瑤瑤疏遠了很多,總是有意無意地躲著他。倒是馬清泉,好像突然之間多了個心眼,上課時竟然把課本擺了出來,語文課上,竟然寫起了字,讓語文老師大跌眼鏡。老師拿起他的本子,很認真地看了半天,然后說,你要好好地寫。馬清泉憨憨地笑著。下課后,好多男生哄一下就圍了過去,劉全權學著老師的樣子,拿起馬清泉的本子,仔細端詳了半天,然后拍著馬清泉的頭說,小伙子,不錯,真不錯,此乃天書也,哪個認得?圍觀的同學笑翻了天。
陳瑤瑤也笑了,他覺得馬清泉發(fā)自內心的微笑說明他是很快樂的,在學校里,雖然他學不到知識,但他的周圍有那么多和他玩樂的同學,即使有人捉弄他,但馬清泉單純的心體會到的只是快樂,這就夠了。此時,馬清泉還在盯著打鬧的同學微笑。陳瑤瑤不由得想起了韓冬,他覺得馬清泉比韓冬幸福多了。如果韓冬能料理自己的大小便,能在不該笑的時候不笑,那么他也可以在學校里,哪怕什么也學不到,但他只有一個人永遠也沖不破的孤獨,那孤獨像影子一樣跟隨著他,無處不在,不,影子還有休息的時候。也許正是那蠶繭一樣令人窒息的孤單,讓韓冬愿意忍受別人的冷眼和嘲諷,甚至是捉弄。這樣想著,陳瑤瑤忽然覺得自己也有些傻,他想不明白,是韓冬的傻讓他沒心沒肺地笑呢,還是他想用微笑來化解無法排遣的孤獨?正在陳瑤瑤想得有些頭疼時,上課鈴聲響了。
陳瑤瑤聽得很認真,但有時他會不由自主地想起韓冬,想起韓冬他就覺得好像自己欠了他什么似的。這種感覺很陌生,但這陌生卻讓他對自己,對韓冬,對周圍的同學有了不同的認識,這認識是什么,他一時還說不清。但有一點他可以肯定,如果陳曉鷗也像他一樣,那么他將不再去追究帽子上樹這一事件。
中午放學,陳瑤瑤走在回家的路上,隱隱約約地感覺有些不對勁,有幾個女人在小聲地議論著什么,陳瑤瑤模模糊糊地聽到“死”這個字。他的心頓時被好奇塞滿了。他趕緊跑回家,去問媽媽。
門鎖著。媽媽沒有在家。
他轉身去了奶奶家。奶奶好像剛剛哭過的樣子??吹疥惉幀?,奶奶一句話也沒有說,眼淚流了出來。陳瑤瑤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使勁搖著奶奶的胳膊問,奶奶,怎么了,誰死了?
奶奶拍著陳瑤瑤的頭,哭著說,我的孩子,韓冬死了,淹死了……
陳瑤瑤愣住了。他好像沒有聽清楚似的問道,你說誰?
韓冬,可憐的孩子,再也不討人煩了,可憐的孩子啊?;钪徽腥颂郏懒藚s讓人疼啊,奶奶幾乎要哭出聲來。
陳瑤瑤傻傻地站了起來。他不敢相信他聽到的話。他呆了一會兒,轉身去了韓冬家,還沒有進院子,他就聽到了一院子的哭聲,他站住了。
媽媽紅腫著眼睛回到家里時,陳瑤瑤正坐在沙發(fā)上愣神。媽媽說,都到上課的時間了,怎么還不去?你說韓冬去那里干嗎?一個臭水溝有什么好玩的?媽媽一邊說一邊搖了搖頭。
媽,韓冬……陳瑤瑤說不下去了。他想起幾天前在那里看到過韓冬,他待在溝邊,傻傻地笑著,幾只鴨子正在水里游。走了很遠,陳瑤瑤回頭,看見韓冬張了雙臂舞動著,水里,扇動著翅膀的鴨子們,正伸長脖子嘎嘎叫。陳瑤瑤急著回家吃飯,急著吃了飯趕緊去學??唇鑱淼漠嫊?,所以,他沒有去喊他。那些可愛的鴨子,畢竟是不同于山羊的另一種新奇啊。
那個下午,陳瑤瑤沒有去上學。媽媽忙著去安慰韓冬的媽媽,竟沒有注意到他。
陳瑤瑤呆呆地看著院子里嘰嘰喳喳的麻雀,心里空得難受,一陣風來,他不由得抖了一下,恍惚中他仿佛覺得自己正光著身子,臥在無邊無際的冰上,巨大的孤獨和冰冷漫無邊際地逼了過來,幾乎讓他窒息,忽然一個熟悉的身影面帶著微笑向他走來,使勁喊了聲哥哥——但一眨眼工夫,身影消失了。好一會兒,陳瑤瑤回過神來,除了一地白花花的陽光和一群驚飛的麻雀,院子里什么也沒有。
發(fā)稿/田俊 tian17@hot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