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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海腔調(diào)之老辰光警察

        2011-11-07 08:17:20袁念琪
        檢察風云 2011年4期
        關(guān)鍵詞:巡捕房南市工部局

        文/袁念琪

        上海腔調(diào)之老辰光警察

        文/袁念琪

        曾經(jīng)在老上海租界管理交通的印度巡捕

        在上海,一說起老底子的警察,十有八九腦海里就會冒出這三個阿拉伯數(shù)字來:369。這“369”,其實是個劇中人。乃是著名上?;鼞颉镀呤曳靠汀分械囊粋€警察,因警號是“369”,這就成了他的名字。

        中國向來就有警察這樣的角色,不過老早叫“捕快”。據(jù)說,“警察”一詞來自日本,傳入中國是在清末。1887年(清光緒十三年),清政府派兵部郎中傅云龍等高官出訪考察。歸來后,在傅云龍的考察記《游歷日本圖經(jīng)》和《游歷日本圖經(jīng)余記》中出現(xiàn)了“警察”兩字。又說,這詞屬出口轉(zhuǎn)內(nèi)銷,本是我們祖先的創(chuàng)造。到“警察”作為一個現(xiàn)代名詞出現(xiàn),是中國第一代日本專家黃遵憲在《日本國志》介紹該國的警察制度時。

        “警察”這一稱謂真正引入中國,是在1901年(清光緒二十七年)。朝廷見八國聯(lián)軍在北京設(shè)了貌似警察的“安民公所”不錯,就克隆了個“善后協(xié)巡營”,后改為“巡警總廳”。與此同時,袁世凱也在保定設(shè)“巡警分局”和巡警。于是,警察制度亮相中國。

        上海警察的出現(xiàn)要早于北方,因為一旁有租界可學。1897年(清光緒二十三年),上海南市馬路工程善后局設(shè)巡捕房。三年后,上海閘北工程總局亦設(shè)置警察。到1905年(清光緒三十一年),接巡防總局改上海警察總巡局,第二年改名上海巡警總局。到1911年(清宣統(tǒng)三年),上海有巡警1020人。辛亥革命后,滬軍都督府改上海巡警總局為民政總局,下設(shè)南市和閘北警務公所。1913年,改南市警務公所為上海商埠警察局,改閘北警務公所為閘北巡警局。同年,又合組成江蘇省淞滬警察廳。1927年,成立上海特別市公安局。1930年改上海市公安局,七年后又改上海市警察局。

        一個19世紀90年代來上海的老外這樣描寫那時上海的警察:“警察的組成是三部分:歐洲人、中國警員(穿著深藍色料子做的制服,戴著黃顏色漏斗形的帽子)以及身材魁梧的印度警員(穿著黃卡其布軍服,頭上纏著紅布,滿臉的大胡子,不言不語,永遠表情嚴肅)?!?/p>

        他所說的三部分警察,來自上海兩個地方塊:一是南市華界的警察,另一塊就在公共租界和法租界。1898年(清光緒二十四年),到上海租界的《法蘭克福報》德國記者高德滿對當時租界警察工作的評價是:“人們可以斷言,上海的秩序和安全是具有模范性的。這里可以夜不閉戶,櫥柜和抽屜不必用好鎖,其實不必要裝上鎖,因為反正從來也不鎖?!笨蛇@個外國犀利哥卻一針見血地說:“警察在這里的功能,就是防止歐洲人被當?shù)厝藗?。歐洲人是上海的主人,因此,警察根本管不著主人?!?/p>

        南市:華界的警察

        “南市”是個地理的方位,它得名于19世紀的60年代,因租界位于當時上海的北部,其地被稱為“北市”。而十六鋪以南華界的地方,則被叫做了“南市”;其位置并不是在今日上海市區(qū)版圖的南面。

        置縣后的上海,分工管理社會治安的是縣衙門的縣丞、巡檢,后又有保甲色彩濃郁的巡防保甲局。直到開埠后的清同治年,華界的南市仍然是軍警不分,更無警察制度。

        上海華界的第一批警察(當時叫“巡捕”),主要來自軍隊。除了從江蘇撫標滬軍營抽調(diào)士兵,還從社會招聘60人。到1904年(清光緒三十年),上海知縣把求志書院改為巡警學堂,開始招生培養(yǎng)警察。

        為了管好這些警察,管理上海的自治機構(gòu)上海城廂內(nèi)外總工程局,制定了巡警部章程四部——《總工程局巡士上差職務》、《總工程局水上巡警上差職務》、《總工程局違警章程》和《總工程局巡士賞罰簡章》。前兩部《上差職務》規(guī)定了警察是該做什么的,《違警章程》規(guī)定了警察是不該做什么的。《賞罰簡章》則是對警察做了該做和不該做的進行賞罰,賞分大功、中功和小功等;罰分革辦、斥革、大過、中過和小過等。

        翻檢這四部警察章程,感到當個警察不容易。如《上差職務》把警察的崗位責任分為七個方面:應行馳報事件、應行救護事件、應行拘解事件、應行禁止事件、應行詰問事件、應行留心事件和應行筆記事件等。在“應行詰問事件”中有這么一條:“孤男寡女深夜在道路行走”,警察就有責任上前盤問。這就要冒著可能被人罵個狗血噴頭的危險;搞不好,還會弄只“外國火腿”搭搭。而在“應行留心事件”里,對“深夜不閉門”要切記在心,很親民的。而對有的東西,不但要留心并要用筆記錄在案,這些就在“應行筆記事件”里,其中有“堆積礙路之物在門限以外”。

        需要做的不可忘記,不能做的更是心中銘刻,不越雷池一步。在《總工程局違警章程》里,列出警察不可做的事有泱泱57條,其中甚至還有“不可亂倒垃圾”和“不可隨地大小便”。這不禁讓人想起這么一個時代背景模糊的段子:說看戲直接從座位上往下撒尿的是老警察,而想到廁所小便的是新警察。嘲諷歸嘲諷,但晚清的警察管理者把這一內(nèi)容寫入違警行為,確是從實際出發(fā)。估計那時該惡疾泛濫,在《上差職務》的“應行拘解事件”里,就把“在街道隨意大小便”列入采取革命行動的對象。

        再看賞罰。沒有它,那就好的不香、壞的不臭。發(fā)展下去,那就是香臭不分。獎賞的最高級是大功,要想立大功,并不是非要抓住逃犯要犯、拋頭顱灑熱血不可。只要“恪守警章及辦公和氣謹慎”,就能胸戴大紅花。當然,立小功也不難,做到“帶進迷路小孩”就行。

        反觀處罰,排在第二檔“斥革”之列中,有“上差時吃酒者”和“縱容家屬作惡者”。倘若觸犯,將被革職開除。在它之后排處罰第三檔是要罰銀一元的“大過”,其中有幾項是有點出乎意料的,如“辦公粗暴者”、“無故著警裝走入店鋪居戶者”、“落差后著警衣警帽外出者”和“上差時與婦女戲言謔笑者”。此外,罰銀六角的“中過”,要罰的有“上差時沿路食物買物及吸煙者”和“上差時與沿街婦女談話者”等。罰銀三角的“小過”,有“上差時偷坐者”、“上差時與店鋪居戶人談者”和“沿路長談者”等。從中可見,對分清上班下班和干活要有干活腔調(diào)是抓得比較緊的。

        老辰光的警察署

        “印捕”就是上海人所說的“紅頭阿三”

        公共租界的英國巡捕、印度巡捕和日本兵

        北市:公共租界的警察

        算起來,上海灘最早的警察出現(xiàn)在英租界,1854年(清咸豐四年)就設(shè)工部局巡捕房。那年7月,上海租界第一批外國巡捕——12名英籍巡捕從香港而來。到1863年(清同治二年),英、美租界合并,于工部局設(shè)立了包括警察管理在內(nèi)的警務處。

        上海人把洋警察叫做“西捕”,稱中國人為“華捕”。真是誰家的孩子像誰家,工部局的巡捕打扮與英國倫敦的警察一模一樣,腳蹬皮靴,身著土黃色的卡其或嗶嘰制服,就連印捕“紅頭阿三”的制服也是如出一轍。西捕是頭戴大蓋帽銅盆帽,印捕則以紅布代帽。巡捕們的左臂佩戴標志,上印“工部局捕房”并有中英文編號。起初的西捕裝備是掛刀而行,到1864年(清同治三年)后才改佩短槍。而“紅頭阿三”無槍,腰挎長劍,手執(zhí)短棍。

        再說華捕的行頭。開始是極具中國特色的,值勤走在馬路上,穿的就是平時老百姓的服裝,還戴著一頂瓜皮帽,露著馬尾巴似的長辮。你要知道此人是警還是民,那就要看他衣服的胸口上,是否有兩個白線繡的圓圈、圈里是否有中英文號碼。直到民國后,華捕的打扮才與老百姓有了較為明顯的差異:改為身著藍色嗶嘰制服,頭戴藍色太陽帽,腳裹藍布綁腿,沒有皮鞋穿布鞋,沒有槍劍拿短棒。真正有點腔調(diào)是在1920年后,制服與軍人一樣,還穿靴戴軍帽。上海人過去所說的“一道頭”、“兩道頭”、“三道頭”,就是指華捕中的一、二、三等巡士,區(qū)別就看他們衣袖口上的黃色線條有多少。那時,國民黨軍官的制服袖口,也以紅、藍、黃色線條來表示不同的軍銜,如將官、校官、尉官。

        公共租界的警察頭子就是工部局巡捕房督察員,首任者是來自香港的資深警員克萊夫。

        警察首腦是受工部局董事會的絕對領(lǐng)導和監(jiān)督,規(guī)定其應積極和主動地與董事會聯(lián)系并嚴格執(zhí)行每一個董事的書面命令。此外,不經(jīng)董事會總董的書面同意,無權(quán)雇傭或開除他手下的巡捕;還必須在24小時內(nèi)向董事會當值董事報告有關(guān)逮捕犯人的情況。

        在設(shè)立了工部局各機構(gòu)與董事會的聯(lián)系人總辦之后,于督察員就不與董事會發(fā)生直接聯(lián)系了,而是通過總辦接受董事會和警備委員會的命令并向總辦報告;后又歸警備委員會管轄。

        由于租界初期是地少人稀,而工部局的工作人員基本只有巡捕;因而警察頭子是以警為主,兼管其他。在負責本職的警務工作同時,還要做稅務和市政部門的活,協(xié)助收房捐地稅和幫助道路的規(guī)劃、修筑、施工指揮等。到1865年(清同治四年),工部局對督察員職責做了修改,督察員負責巡捕房日常工作、同時督促巡捕按章言行。

        在工部局設(shè)警務處后,仍由督察員管轄各巡捕房。當時的公共租界分為三個警備區(qū)域:一是蘇州河和洋涇浜間主要警備區(qū),督察員率捕房主力駐扎;二是蘇州河以北;三是洋涇浜以南。

        在1865年前,公共租界的警務人員都是英國人。那年4月,采納彭福爾德的建議,工部局“招聘華捕代替西捕以節(jié)省開支”提案獲得通過,租界出現(xiàn)首批華捕34人。這些華人警察由租界有實力的富人向工部局推薦和作保,然后經(jīng)考核錄用??梢哉f,工部局在華捕的使用中嘗到了甜頭。主要是華捕聽話、好管理、守紀律,而且投入經(jīng)費少,薪水低于西捕。于是,華捕的人數(shù)不斷增長。到民國元年的1912年,華捕已發(fā)展到1395人。在華捕中,還有被上海人叫做“包打聽”的便衣偵探,后因與黑社會勾結(jié)而胡作非為,名聲極壞。

        在公共租界工部局,當警察的除了有西捕、華捕,還有其他的外籍警察:印(度)捕、日(本)捕、俄(羅斯)捕。

        印捕:到了1884年(清光緒十年),聘用印度人當巡捕,印捕就是上海人所說的“紅頭阿三”,首批上崗有16人。在一位外國記者的筆下,“他們手拿一根又粗又短的棍子,打起人來很是野蠻。中國人很怕他們,沒事的話,根本就不敢走近他們?!?/p>

        日捕:至1914年,工部局聘用的外籍巡捕又有品種的增加,3個日本人出現(xiàn)在巡捕中,即“日捕”。之所以用日捕,還是出于管理的需要。因為日本僑民的數(shù)量在公共租界日益增多,巡捕在值勤時,經(jīng)常發(fā)生由于語言溝通出現(xiàn)問題而與日人產(chǎn)生矛盾,甚至是肢體沖突。過了兩年,工部局設(shè)了日捕股,專職管理日僑集中的虹口地區(qū)。

        隨著日本勢力的不斷擴大,尤其是抗日戰(zhàn)爭爆發(fā)后,上海公共租界里的日捕人數(shù)增多,達到270人;而西捕則相反減少。就在上海租界“孤島”時期的1939年,工部局把西捕股改名為外警第一股,日捕股改成外警第二股。

        1942年,日本發(fā)動了太平洋戰(zhàn)爭,占領(lǐng)了上海的公共租界。對工部局警務處來了個翻天覆地的改變,外籍警察統(tǒng)統(tǒng)是“日本人地干活”,西籍警官統(tǒng)統(tǒng)送進了集中營。

        俄捕:據(jù)1935年的統(tǒng)計,居住上海的俄國僑民人數(shù)是在滬22個主要國家中排位第二,有13061人,其中住公共租界3017人,而絕大部分住法租界,高達10044人。這在1934年工部局外籍巡捕的構(gòu)成中可見一斑,在539名西捕中,俄捕占到了其中的十分之二。

        同樣,在租界當華捕要求不低,在洋人手下做警察也不容易。早在工部局成立5個月后,就制訂了管理警察首領(lǐng)督察員的“17條職責”。1864年(清同治三年),又制訂了更為詳細的《警務章程》。在這些規(guī)定中,也有“禁止市民亂倒垃圾、糞便”、“禁止市民大聲喧嘩”等內(nèi)容。

        1884年(清光緒十年),工部局頒布了《巡捕房章程》,其中有“巡捕職責”62條、“戶外值勤職責”9條、“巡長職責”19條、“巡官職責”65條和“巡捕服務條件”21條。此外,各區(qū)巡捕房還有自己的《規(guī)章10條》及有關(guān)膳食和請假等具體規(guī)定。之后,工部局對《巡捕章程》進行多次修改,到1923年,《巡捕章程》內(nèi)容已達幾百條。在西捕、華捕和印捕并存后,工部局針對不同國籍巡捕,分別制定章程,但其中的差異主要在薪金和晉升等待遇上,其他各項約定適用于所有巡捕。

        在早期,巡捕中酗酒現(xiàn)象嚴重,對屢犯不改者予以開除的處理。后來居然出現(xiàn)這樣的情形,有巡捕為了跳槽去獲得待遇更好的工作就故意違章,以達到被巡捕房開除的目的。有道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從1907年起,工部局對嚴重違規(guī)的巡捕可處以不超過15天的監(jiān)禁及苦役;你要開路可以,先把這里的賬給結(jié)了。就此一點,看來要比華界辣手。

        北市:法租界的警察

        此外,上海還有北市法租界的警察,至1876年(清光緒二年),法租界有西捕24名、華捕48名。

        錄用中國人做巡捕是在七年之前,那時,董事會同意總巡試用12名中國人做助手?!斑@些受試用的人很令人滿意,這是中國人充當巡捕的開始。從此,這支隊伍作出了并至今仍然作出了可貴的貢獻?!保ā渡虾7ㄗ饨缡贰罚┍娝苤?,黃金榮便是法租界巡捕房唯一的華探督察長,并任職長達20多年之久。當時,法租界除了有華捕、還有安(南)捕,即越南巡捕。據(jù)說,黃金榮當華探督察長時,法國人還為他配了8個安捕當保鏢呢?!?/p>

        編輯:黃靈 yeshzhwu@gmai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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