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 卓

（韶關學院 外語學院大學英語部，廣東 韶關512005）

基于語料庫英語介詞的認知研究：以WITHOUT為例

彭 卓

（韶關學院 外語學院大學英語部，廣東 韶關512005）

通過對比CLEC與FLOB了解中國英語學習者與英語母語使用者在介詞without使用上的差異，并通過語料縱向比較揭示中國英語學習者在該詞使用上的變化，最后從該詞不同義項的使用頻率分析各義項間的聯系，并揭示該詞的語義網絡，從客觀的角度探究了人類對介詞的認知，并開創(chuàng)介詞研究的新途徑。

介詞；認知；語料庫；義項；頻率；語義網絡

一、引言

英語介詞屬于封閉詞類，其形式與數量比較穩(wěn)定。［1］（P33）它是名詞短語、動詞短語、形容詞短語、從句及整個句子的常見修飾詞。［2］（P379）介詞表示詞語間的關聯，但不會改變詞語的數、性、格。［3］（P115）它既具有語法功能又保留了語義內容。［4］111－116根據對英語語料庫的統(tǒng)計，在任何英語文本中，大約每8個詞中就有一個是介詞。在美國英語Brown語料庫中，有12.21%的詞是介詞；在與其相對應的英國英語LOB語料庫中，也有12.34%的詞是介詞。［5］（P51）可見，介詞在英語中的使用頻率相當高。盡管接觸這些介詞的頻率很高，但是中國英語學習者始終覺得它們難以掌握，其根本的原因是介詞的主要意義是功能性的、結構性的。［6］（P226）此外，漢語并非像英語那樣有著多種多樣的介詞，究其原因，一方面，漢語民族因為重視整體性，天人合一，所以在語言中較少用到介詞把自己和周圍的環(huán)境分隔開來，因此漢語中的介詞數量少，而且大都是由動詞演變而來；另一方面，英語民族更重視空間概念與自身的分離，用大量的名目繁多的介詞來表示各種各樣的關系，且再進一步隱喻化，使得介詞的多義性難以窮盡。［7］（P179）這就進一步增加了中國英語學習者學習英語介詞的困難。

認知語言學發(fā)展起來后，它為多義現象提供了理論依據。［8］（P102）一些認知語言學家認為英語介詞的多個義項間是互相聯系的，這些聯系有強有弱，它們形成了一個整體結構，某些概念與聯系是其它概念與聯系的基礎，某些概念比其它概念要更突顯，這些概念與聯系可以通過隱喻手段來理解。［9］（P98－99）該理論有別于傳統(tǒng)的“任意觀”，“任意觀”認為介詞的不同義項之間互不相關，其語義結構是一堆分散的、毫無聯系的語義項的集合。［10］（P23）可見，認知理論能揭示介詞各種義項間的內在聯系，能使學習者深入了解介詞的義項結構，對學習者掌握介詞的用法有很大的輔助作用。

在義項的認知研究過程中，Tyler和Evans［11］（P21－22）曾把單詞的義項（sense）與在線意義（on－line meaning）區(qū)分開來，他們認為義項是儲存在記憶中并能長久被使用的意義；而在線意義是由語用推理、語境及背景知識所產生，這種意義是在聽與說的那一刻建構的。Tyler和Evans還提出了兩條標準［12］（P731－732）用于確定介詞的獨立義項：（一）該意義必須是不表示純粹自然空間關系的意義，以及/或射體與界標的空間關系發(fā)生變化，產生與某一介詞義項對立的意義；（二）必須有實例證明該意義能脫離具體語境存在。認知語言學對介詞語義網絡的分析是針對獨立義項而非在線意義。［10］（P23－24）

在介詞研究中，許多學者都以介詞over為例展開討論，但他們的主要觀點存在差異，可以分為三類［13］（P4－6）：細節(jié)觀、抽象觀及派生觀。細節(jié)觀主張把具體的界標參數考慮在內，不斷地把基本意象圖式細化，代表人物有Lakoff和Dewell。抽象觀提出在構建意象圖式的過程中存在三個層次：元素層、關系層及整合層，其中關系層對圖式的構成起了決定性的作用，代表人物為Kreitzer。派生觀認為每個英語介詞都存在一個原型義項，其它義項直接或間接地派生于該義項，從而形成一個以原型義項為中心的輻射式的語義網絡，代表人物有Tyler和Evans。在這三類觀點中，派生觀對介詞的分析最為科學與深入，因為一方面它能較好地限制意象圖式的數量，把具體的界標參數剔除，通過總結所有義項的相似性確定原型意象圖式，另一方面派生觀提出介詞的其它義項是基于原型義項派生而來，從而很好地解釋了各義項間的相互聯系。

隨著多個大型語料庫的建立，利用語料庫來研究介詞的習得過程吸引了越來越多研究者的關注。這是因為語料庫可以收集和儲存大量的數據，而且可以自行定義來提取數據，有利于各種專題研究。除此之外，語料庫還能幫助語言研究者使用定量方法，做各種統(tǒng)計推斷，從而避免了判斷上的主觀性。［14］（P80）就方法而言，研究者通常會用到對比分析與差錯分析，對比分析主要通過對比學習者母語與目標語的形式與語義，找出對目標語造成干擾與錯誤的原因；差錯分析是對學習者中介語進行客觀的描述，通過揭示學習者的思維來輔助理解學習目標語的潛在過程。［15］（P9－10）

基于以上理論概述，本文試把語料庫分析與認知研究結合起來探討介詞各義項的用法與聯系。在研究中，筆者將以介詞without為例展開分析。

二、研究目的與方法

（一）研究目的

鑒于前人對介詞的認知研究主要采用自省的方法，存在一定主觀因素的影響，本文試從語料分析的角度來研究介詞without的用法與義項聯系，為介詞的認知研究開辟新途徑。本研究要解決三個問題：

1.中國英語學習者（以下簡稱學習者）與英語母語使用者（以下簡稱母語者）在介詞without使用上是否存在差異？如果有，那差異是什么？

2.隨著英語學習程度加深，學習者在介詞without的使用上是否與母語者越來越接近？

3.介詞without的原型義項是什么？其它義項與原型義項的關系是如何的？

（二）研究方法

筆者使用Antconc 3.2.1對中國學習者英語語料庫（CLEC）中的中學（ST2）、大學專業(yè)英語低年級（ST5）及大學專業(yè)英語高年級（ST6）三個語料子庫與英國英語語料庫（FLOB）進行對比分析，通過比較介詞without在以上語料庫中的詞頻百分率、搭配情況及義項使用分布解決以上三個待定問題。

三、語料統(tǒng)計

（一）介詞without的詞頻比較

通過使用Antconc的索引（Concordance）功能，得出介詞without的詞頻及其占總詞次的百分率（見表1）。

表1 介詞without的詞頻比較

（二）介詞without的搭配情況

筆者從《朗文當代英語詞典》與《新編英語常用短語用法詞典》找出介詞without的短語搭配，并統(tǒng)計了這些短語在以上語料庫中出現的頻次（見表2）。

表2 介詞without的短語搭配比較

與此同時，筆者還統(tǒng)計了介詞without右側的搭配成分及其占介詞without總詞次的百分率（見表3）。

表3 介詞without右側的搭配情況

（三）介詞without的義項使用分布

根據Tyler和Evans所提出的確定介詞獨立義項的兩條標準，并結合《朗文當代英語詞典》可知介詞without有五種義項，1.沒有一些東西，尤指一些基本或必須的東西；2.用于表達當某人做某事時，特定的事情沒有發(fā)生；3.沒有感到或不展示出某種感受；4.不跟某些人在一起或沒有得到他們的幫助，尤指自己喜歡或需要的人；5.（古英語用法）在（某物）之外。在此基礎上，筆者統(tǒng)計了介詞without各義項在語料庫中出現的頻次及其占介詞without總詞次的百分率（見表4）。

表4 介詞without的義項使用分布

四、分析與討論

以下將針對本文之前所提出的三個待解決的問題并結合以上的數據進行分析與討論。

（一）介詞without的用法差異

由于以上語料庫的總詞次不同，絕對頻次無可比性，因此筆者在以上表格中都算出了百分率，通過比較百分率便能真實知道它們的差異。從表1可知隨著英語學習的深入，學習者使用介詞without的頻率呈遞增趨勢，與母語者相比，大學專業(yè)英語低年級與高年級學生對介詞without的使用存在嚴重的超用現象。在without的短語使用方面，專業(yè)英語高年級學生與母語者的狀況比較接近，而低年級學生由于受文章主題的影響多次使用了do without，從而出現短語超用現象，中學生則短語使用過少。由于動詞與介詞的相關搭配在短語分析中已經列出，而且介詞主要與右側的成分構成意群，因此表3主要考察without右側的搭配情況。從表中可知學習者語料除了錯誤用法外，其它搭配的比例大致呈倒金字塔型，這種搭配比例是與母語者的搭配比例相符的。最后從表4可知專業(yè)英語高年級學生語料的義項使用分布與母語者語料的義項使用分布狀況大致相似，而中學生語料及專業(yè)英語低年級學生語料在義項1、2及4的分布頻次中相差較大。綜上所述，學習者與母語者在介詞without的使用頻次上存在很大的差異，學習者有嚴重的超用現象，但是大學專業(yè)英語高年級學生在該詞的短語使用、右側搭配使用比例及義項使用分布比例上都與母語者很接近。

（二）學習者語料的縱向比較

通過使用SPSS 16.0相關分析里的Distances過程分別對表3與表4里的百分率進行相似性測量，其中選擇變量間兩兩距離與積距相關系數計算相似性，得出以下兩個表格（見表5和表6）。

表5 介詞without的右側搭配百分率的相關分析

表6 介詞without的義項使用分布百分率的相關分析

從表5可知三個學習者語料庫中，ST6最接近FLOB，但ST5與ST2沒有體現遞增的趨勢。從表6可知三個學習者語料庫呈遞增的趨勢，ST6與FLOB最接近。說明在介詞without的右側搭配與義項使用比例中，大學專業(yè)英語高年級學生是最接近母語者的，盡管在右側搭配中大學專業(yè)英語低年級學生出現了迂回現象，但隨著學習程度加深整體趨勢是逐漸接近母語者的，這在義項使用分布中體現尤為突出。

（三）介詞without的語義網絡

就如何確定介詞的原型義項，Tyler和Evans提出了五條標準［11］（P47）：第一，最早被證實的意義；第二，在語義網絡中居主導地位；第三，以組合方式出現；第四，與組成同一語義場的其它空間介詞的關系；第五，語法預見性。根據這五條標準，結合介詞without的五種義項，筆者發(fā)現“在（某物）之外”為介詞without的原型義項。第一，該義項屬于古英語，比其它四個義項出現得早，屬于它們中間最早被證實的意義。第二，Tyler和Evans對“在語義網絡中居主導地位”解釋為：它的意義成分在其它義項中最頻繁出現，［12］（P734）即其它義項都應跟該義項所表示的意象圖式密切相關。從上文列舉的介詞without的前四種義項可以看出，它們都涉及到“在某一界標之外”的意義成分，“在（某物）之外”的意象圖式與這四種義項緊密關聯。第三，without通?？膳c一些動詞或名詞構成短語，如：do without，go without，without compare，without fail等等。第四，任何語言單位只有與其它語言單位相互對立時才有意義，介詞也是如此［16］5－6。多個空間介詞可以組合在一起形成一個集合把空間分為不同的維度，用以區(qū)別集合中不同介詞的核心意義極有可能是該介詞的原型意義。［17］（P25）介詞without與within構成一種對立關系，而根據《朗文當代英語詞典》，介詞within表示空間方位的義項為“在某個建筑或區(qū)域內”，該義項只有與without的某種義項相對立才得以存在，而without的五種義項中只有“在（某物）之外”與其對立。第五，語法預見性是指原型意義有派生其他意義的功能，任何不是由原型意義直接派生出的義項都可以追溯到一個直接源于原型意義的義項，也就是說，語義網絡中所有的義項都是由原型意義直接或間接派生而成的。［17］（P25）介詞without的其它四個義項都可從“在（某物）之外”推導出來，如：“沒有一些東西，尤指一些基本或必須的東西”，該義項可看作一些東西在某主體的所有物所構成的界標范圍之外，因而它可從“在（某物）之外”的意象圖式推導出來。

基于以上分析可知“在（某物）之外”是介詞without的原型意義，即原型義項，那么它跟其它四個義項關系如何呢？從表4可以看出在FLOB中使用頻率最高的是義項2，其余的依次是義項1、義項4、義項3。使用頻率是表征認知地位的一個指標，頻率越高說明認知地位越顯著。［18］（P3）由認知心理學的研究可知，高頻語言單位的認知閾限低，很容易激活，低頻語言單位的認知閾限高，若想激活需要更多的時間和信息。由此可以推斷，對于熟悉的單位，人們一般不會再去通過分析它的構成成分而獲知它的意義，而對于不熟悉的單位，人們在獲取它的意義時往往還要分析它的構成成分的意義。［18］（P5）這些原理同樣適用于單詞的義項研究，因此，通過介詞without原型義項激活其它四個義項由易到難依次是：義項2、義項1、義項4、義項3，體現了這四個義項與原型義項的遠近關系，若以箭頭的長短表示義項間的遠近關系，則得到以下的語義網絡圖：

圖1 介詞without的語義網絡

將五個義項的語義關系與義項意義作比較可以看出，雖然義項5在FLOB里的使用頻率為零，但是不能動搖其原型義項的地位，這也說明原型義項并不是由義項的使用頻率來判斷的，因為義項的使用頻率會隨著人類認知能力的發(fā)展而發(fā)生變化，也許義項5曾是古英語中使用頻率最高的義項，但這已不再復現。這也是認知語言學很少對介詞of進行研究的一個重要原因，因為該詞表示空間關系的核心意義不復存在了。因而一些學者提出對介詞的認知研究要采用共時與歷時相結合的模式。

另一方面，通過以上分析可知，認知閾限低的義項很容易激活，使用頻率高，而認知閾限高的義項激活需要更費周折，使用頻率低。因而依據這條規(guī)律，我們可以通過介詞義項的使用頻率看出當前哪些義項在人類的頭腦中更容易被認知，如：介詞without的四種義項隨著與原型義項的關系疏遠而變得抽象。教會英語學習者通過由易到難的順序去識記介詞的義項，這對他們無疑是莫大的幫助。

五、結語

本文待研究的三個問題在文章的上一部分得到了解答。文章以介詞without為例，通過對比語料庫分析了中國英語學習者與英語母語使用者在該詞的使用頻率、搭配及義項使用分布上的異同。同時通過學習者語料的縱向比較，找出學生在介詞without的搭配及義項使用中的趨向。此外，筆者利用義項使用的頻率分析了介詞without的語義網絡，揭示義項使用頻率與認知能力的關系，避免傳統(tǒng)認知研究中采用主觀自省的片面性，為介詞研究開創(chuàng)了新途徑。在今后的研究中，筆者將深入研究更多介詞的語義網絡，以期找出人類在介詞認知中的一些共性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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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卓（1980－），男，碩士，韶關學院外語學院大學英語部講師，主要從事認知語言學及英語教育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