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偉

(新疆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 新疆 烏魯木齊 830011)

自然災害一向不是中國古代史學家關注的重點，但眾多史書編修過程中還是零星地保留了自然災害發(fā)生的記錄。耙梳歷代中原王朝史書中對自然災害現象的記載，這些記載從數量上說雖然只是掛一漏萬，但我們從中也能探索到一些游牧社會發(fā)展與自然界的互動關系。漢代匈奴人建立了第一個游牧國家，將游牧社會的發(fā)展推到了一個新的高峰?！坝文羾摇边@種高級組織形式使得牧民更加有組織，國家戰(zhàn)斗力更強。但匈奴北遷后，匈奴游牧國家屢遭天災的侵襲，牧民在面臨災害時，躲避災害破壞的效果明顯下降，人畜損失巨大。相對于定居的農耕生活，游牧生活是一個更加依賴自然環(huán)境且完全暴露在自然環(huán)境中的生產生活方式，游移不定的牧民和牲畜時時遭到各種天災的侵襲，而牧民的財產(牲畜)比起農民的財產(房屋、田地等)在災害中更加容易損毀。災害來臨時，牧民或逃散，或集結起來通過劫掠農民，維持生計，不同的選擇便會引發(fā)人類社會一系列關系的改變。

通過搜集整理歷代的自然災害記錄，我們發(fā)現災害發(fā)生的同時，總有大小戰(zhàn)爭的發(fā)生。如北魏太延四年(438年)，“車駕幸五原，遂征之。樂平王丕、河東公賀多羅督十五將出東道，永昌王健宜都王穆壽督十五將出西道，車駕出中道。至?；椒郑械缽蜑槎?。陳留王崇從大澤向涿邪山，車駕從?；毕蛱焐轿鳎前赘房淌浶?，不見蠕蠕。而還時，漠北大旱，無水草軍馬多死。”[1]唐顯慶二年(657)，博爾塔拉，……十二月，蘇定方率軍進到曳咥河(伊犁河東)以西，唐軍追擊三十多里，賀魯狼狽逃往雙河，這時忽然天降大雪，平地深二尺，唐軍冒雪前進，按期會師雙河。[2]唐龍朔二年(662)，三月，鄭仁泰、薛仁貴等破鐵勒之眾于天山，……士卒饑荒，又遇大雪凝凍，棄其戈甲，……更度磧北，討其余眾，遇大雪，兵士糧盡，凍餓死者十八九。[3]自然災害在游牧社會引發(fā)的連鎖反應中最具代表性的一個現象為：在災害發(fā)生后，游牧國家內部經常會分裂、瓦解，人數眾多的大部落以及屬國逃離游牧政權，或與原游牧國家分庭抗禮，或內附中原王朝。

(1)西漢太初元年(前104年)：

“其冬，匈奴大雨雪，畜多饑寒死。兒單于年少，好殺伐，國人多不安。左大都尉欲殺單于，使人間告漢曰：‘我欲殺單于降漢，漢遠，即兵來迎我，我即發(fā)。’初，漢聞此言，故筑受降城，猶以為遠。其明年春，漢使浞野侯破奴將二萬馀騎出朔方西北二千馀里，期至?；蕉€。浞野侯既至期而還，左大都尉欲發(fā)而覺，單于誅之，發(fā)左方兵擊浞野。浞野侯行捕首虜得數千人。還，未至受降城四百里，匈奴兵八萬騎圍之。浞野侯夜自出求水，匈奴間捕，生得浞野侯，因急擊其軍。軍中郭縱為護，維王為渠，相與謀曰：‘及諸校尉畏亡將軍而誅之，莫相勸歸?！避娝鞗]於匈奴。匈奴兒單于大喜，遂遣奇兵攻受降城。不能下，乃寇入邊而去。’[4]

(2)西漢本始二年(前72年)：

“校尉?；菖c烏孫兵至右谷蠡庭，獲單于父行及嫂、居次、名王、犁汙都尉、千長、將以下三萬九千馀級，虜馬、牛、羊、驢、騾、橐駝七十馀萬。漢封惠為長羅侯。然匈奴民眾死傷而去者，及畜產遠移死亡不可勝數。於是匈奴遂衰耗，怨烏孫。其冬，單于自將萬騎擊烏孫，頗得老弱，欲還。會天大雨雪，一日深丈馀，人民畜產凍死，還者不能什一。於是丁令乘弱攻其北，烏桓入其東，烏孫擊其西。凡三國所殺數萬級，馬數萬匹，牛、羊甚眾。又重以餓死，人民死者什三，畜產什五，匈奴大虛弱，諸國羈屬者皆瓦解，攻盜不能理。其後漢出三千馀騎，為三道，并入匈奴，捕虜得數千人還。匈奴終不敢取當，茲欲鄉(xiāng)和親，而邊境少事矣。”[5]

(3)西漢地節(jié)二年(前68年)：

“是歲也，匈奴饑，人民畜產死十六七。又發(fā)兩屯各萬騎以備漢。其秋，匈奴前所得西嗕居左地者，其君長以下數千人皆驅畜產行，與甌脫戰(zhàn)，所戰(zhàn)殺傷甚眾，遂南降漢。其明年，西域城郭共擊匈奴，取車師國，得其王及人眾而去。單于復以車師王昆弟兜莫為車師王，收其馀民東徙，不敢居故地。而漢益遣屯士分田車師地以實之?！盵6]

(4)東漢建武二十二年(46年)：

“二十二年，單于輿死，子左賢王烏達鞮侯立為單于。復死，弟左賢王蒲奴立為單于。比不得立，既懷憤恨。而匈奴中連年旱蝗，赤地數千里，草木盡枯，人畜饑疫，死耗太半。單于畏漢乘其敝，乃遣使詣漁陽求和親。于是遣中郎將李茂報命。而比密遣漢人郭衡奉匈奴地圖，二十三年，詣西河太守求內附。兩骨都侯頗覺其意，會五月龍祠，因白單于，言薁日逐夙來欲為不善，若不誅，且亂國。時，比弟漸將王在單于帳下，聞之，馳以報比。比懼，遂斂所主南邊八部眾四五萬人，待兩骨都侯還，欲殺之。骨都侯且到，知其謀，皆輕騎亡去，以告單于。單于遣萬騎擊之，見比眾盛，不敢進而還。二十四年春，八部大人共議立比為呼韓邪單于，以其大父嘗依漢得安，故欲襲其號。于是款五原塞，愿永為藩蔽，捍御北虜。”[7]

以上幾條材料都反映了漢代匈奴因遭遇自然災害，引起整個部落或者屬國逃離匈奴國家的現象。牧區(qū)農業(yè)資源匱乏，廣袤的草場和多樣的植物多數也不能被人類直接利用。因此牧民通過放養(yǎng)牲畜，將無法利用的植物資源轉化為可用。除了農業(yè)資源匱乏外，牧區(qū)的生產風險也相對較高。游牧區(qū)域的自然特征之一，即年均降水量無法達到農作物需要的最低標準。更重要的是僅有的降水非常不穩(wěn)定，降水時間、區(qū)域不固定，降水量每年的變化較大。降水的不穩(wěn)定便引起了草場產量的不穩(wěn)定，而且無法通過人為的技術穩(wěn)定草的產量，因此牲畜的飼料沒有一個穩(wěn)定的來源。為了能更好地利用有限的水草資源，在正常的生產活動中，牧民都采用最小的生產單位放牧，而且每個生產單位對自己游牧生產計劃有著高度的自主性。牧民的牲畜就是其全部財產，但牲畜抵御自然災害的能力極弱，非常容易受到災害的破壞。牲畜抵御災害能力差，當災難發(fā)生時就需要被快速轉移到遠離災害的地方躲避。災害發(fā)生時要保持快速的移動性，牧民就不能結成過大的團體。因此，以上材料反映的游牧國家內部組織瓦解引發(fā)的重大政治事件，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則是游牧生產規(guī)律在其中發(fā)揮作用。災害之年，一些部落和屬國通過逃離匈奴國家或投降中原王朝的方式避災，減少自己的損失。為了躲避災害，也并不是所有的部落、屬國都會采取逃離或投降中原的方式。這些選擇脫離匈奴國家的部落、屬國又有什么共同特征？材料(1)中，導致左大都尉企圖投降漢朝的原因有二：兒單于生性殘忍，好殺戮；匈奴造雪災，牲畜死亡嚴重。材料(2)中，匈奴遭到漢朝軍隊的重擊，戰(zhàn)敗的匈奴趁冬季劫掠烏孫，兩者關系惡化。進攻烏孫的途中雪災發(fā)生，匈奴人口、牲畜損失慘重。趁這個時機，烏孫、烏桓、丁零聯合進攻匈奴，擺脫了匈奴的統(tǒng)治。材料(3)中，匈奴因天災損失慘重，但卻強行發(fā)兵幾萬人備戰(zhàn)。匈奴國家的這種舉動引發(fā)了西嗕居左地首領的不滿，他帶領數千人投降漢朝。材料(4)中，匈奴中連年旱災，薁鞬王比趁匈奴與漢朝和親之際，派人向漢朝獻上匈奴地圖，向漢朝表示投降的誠意。薁鞬王比投降漢朝的企圖被匈奴單于發(fā)覺后，薁鞬王比索性自立為呼韓邪單于并徹底投降漢朝，與蒲奴單于分庭抗禮。薁鞬王比因為幾次失去繼承單于王位的機會，對單于王庭怨恨在心，早就與單于王庭貌合神離。以上4段材料，除了都發(fā)生自然災害外，選擇脫離匈奴國家的部落都與原有的游牧政權早已產生了嚴重的分歧，對原有的游牧政早生了怨恨。匈奴國家單于王位的繼承問題一直都是內部引發(fā)矛盾最多、最難解決的問題，眾多擁有繼承權的人在繼位問題上激烈競爭，這種個人的競爭最終都演化成眾多利益集團之間的爭斗并結下宿怨。此外，匈奴國家在建立、發(fā)展過程中，對外擴張、吞并是必不可少的手段，因此通過擴張戰(zhàn)爭得到部落和屬國也是匈奴國家中極不穩(wěn)定的因素，起兵反抗或叛逃的情況隨時都會發(fā)生。因此，在匈奴國家內部瓦解過程中，自然災害起了導火索的作用，向本來已經內部矛盾重重的匈奴國家施加了一個強大的推動力。

游牧地區(qū)不僅農業(yè)資源缺乏，而且氣候惡劣、災害頻發(fā)。面對突如其來的風霜雨雪、高溫或寒潮，游牧的移動性就顯得更加重要。牧民必須在適當的時候，到達最佳地點；采用最合理的人力和畜產組合，最大限度地利用自然資源或逃避災難。當匈奴由一個部落壯大為一個稱霸整個北方草原的游牧國家時，更高級的政權組織形式使匈奴國家的組織性更強，戰(zhàn)斗力更強，但也與游牧生產的特性發(fā)生矛盾。再看前面所舉證的四條記錄，匈奴從公元前二世紀末開始頻繁遭受自然災害的侵襲，并持續(xù)長達數十年。在此之前關于匈奴遭遇自然災害的記錄僅一條：“(公元前200年)匈奴大攻圍馬邑，韓信降匈奴。匈奴得信，因引兵南逾句注，攻太原，至晉陽下。高帝自將兵往擊之?！盵8]“上從晉陽連戰(zhàn)，乘勝逐北，至樓煩，會大寒，士卒墮指者什二三。”[9]若仔細分析匈奴國家的發(fā)展過程，公元前二世紀末，是匈奴國家由盛轉衰的轉折點。在公元前129年—公元前119年，匈奴遭到了漢軍持續(xù)的進攻，匈奴的人口、領地損失嚴重，丟掉了戰(zhàn)略重地“河南地”，昆邪候、休屠王帶領所轄部眾投降漢朝，這一系列的損失造成“匈奴遠遁，而幕南無王廷”[10]?！盀蹙S單于立三年(公元前116年)，……遣故太仆賀將萬五千騎出九原二千余里，至浮笡井，從票侯趙破奴萬余騎出令居數千里，至匈奴河水，皆不見匈奴一人而還”[11]。看來，王庭的北遷還帶動大多數匈奴人向大漠戈壁以北移動。從漠南遷到漠北，兩地的環(huán)境有相當大的差別，公元前110年出使匈奴的漢使郭吉將漠北稱為“苦寒無水草之地”。匈奴頻遭災害襲擊來看，這里除了水草匱乏外，氣候相當惡劣。因此，此時的天災不只是天災而已，匈奴國家與漢朝持續(xù)對抗的失敗則是匈奴頻遭天災的根源。游牧生產方式本身對自然條件有極強的適應能力，在不同的自然條件下牧民會選擇飼養(yǎng)最適合的牲畜，并對它們進行合理的搭配。此外，游牧生產良好的移動性使其具有良好的避災功能。但我們在史書中看到，這數十年的災害給匈奴造成了人口和財產(牲畜)的巨大損失。材料(5)：西漢征和四年(前89年)，“會連雨雪數月，畜產死，人民疫病，谷稼不熟?！盵12]材料(1)中，公元前104年，在雪災中匈奴人畜損失巨大。材料(2)中，公元前72年，匈奴在突襲烏孫時遭遇雪災，幸存的人和牲畜不足十分之一。隨后匈奴又面臨饑餓，人口損失十分之三，牲畜損失十分之五。此外還有一個細節(jié)值得注意，匈奴國家遷徙至漠北后，連續(xù)幾位單于及匈奴王室成員生?。壕淅韬斡诓∷?公元前102年4月—公元前101年冬)、且鞮侯單于病死(公元前101年冬—公元前96年)、狐鹿孤單于病死(公元前96年—公元前85年)，狐鹿孤單于時期的左賢王病死，狐鹿孤單于母閼氏病。公元前89年的雪災還引發(fā)了疫病在匈奴國家的爆發(fā)。由此看來，牧民及牲畜對漠北新環(huán)境的適應并不理想，面對災害來臨時牧民的避災能力沒有完全發(fā)揮，而且牧民在新環(huán)境中遭到了疫病的威脅。匈奴牧民和牲畜在漠北躲避自然災害能力下降，一是不適應新環(huán)境，二是匈奴國家北遷的軍事行動使牧民面對災害時無處躲避。牧民飼養(yǎng)的牲畜種類以及各種牲畜之間數量的搭配需要嚴格符合當地自然環(huán)境的，以史書中漢軍繳獲匈奴牲畜的記錄為例，馬、牛、羊是匈奴牧民普遍飼養(yǎng)的牲畜，因此每次都有大量的繳獲品，但漢軍繳獲驢、騾、駱駝的情況只出現過兩次。“校尉?；菖c烏孫兵至右谷蠡庭……鹵馬牛羊驢騾駱駝七十余萬?！盵13]“(公元89年)精兵萬余騎，與北單于戰(zhàn)于稽落山，大破之，……獲生口馬牛羊駱駝百余萬頭”[14]“其明年(公元前127年)，衛(wèi)青復出云中以西至隴西，擊胡之樓煩、白羊王于河南，得胡首虜數千，羊百余萬?！盵15]“(公元前72年)度遼將軍出塞千二百余里，至蒲離侯水，……，鹵獲馬牛羊萬余?！盵16]“前將軍出塞千二百余里，至烏員，……，鹵馬牛羊二千余?！盵17]“蒲類將軍出塞千八百余里，西去侯山……鹵馬牛羊七千余。”[18]“祁連將軍出塞前六百里，至雞秩山……獲牛馬羊百余?！盵19]“虎牙將軍出塞八百余里，至丹余吾水上，……鹵馬牛羊七萬余?！盵20]“二十五年春(公元49年)，遣弟左賢王莫將兵萬余人擊北單于弟薁鞬左賢王……并得其眾合萬余人，馬七千匹，牛羊萬頭?！盵21]飼養(yǎng)驢騾駱駝的兩個部落都位于匈奴領地的西邊，與西域距離較近，自然環(huán)境與西域較為相似，所飼養(yǎng)的牲畜也有共同之處。由于自然條件的限制，即便同是馬、牛、羊，在不同的自然環(huán)境中也會演化出特性不同的品種。牲畜對自然環(huán)境的適應力有著極強的針對性，而這種特性的改變需要漫長的過程。從漠南遷徙到更加寒冷且水草更匱乏的漠北環(huán)境中，匈奴牧民原有的牲畜根本無法在短期內適應新環(huán)境。遷徙到新環(huán)境中，牧民同樣受到惡劣環(huán)境的考驗。在沒有適應新環(huán)境的情況下，天災的突然來臨就會導致人畜的大量死亡，并導致疫病的蔓延。匈奴由漠南遷徙漠北不同于正常的隨水草遷徙，而完全是為了躲避漢朝的軍事打擊，是一次國家的戰(zhàn)略轉移而非正常的生產遷徙。因此，漠北氣候惡劣、水草匱乏等不利于生產的因素無法顧及。因此，匈奴在漠北雖然頻遭天災，但人畜的長途跋涉、頻繁應戰(zhàn)，以及對新環(huán)境的不適應是造成匈奴人畜損失巨大的主要原因。

在整理漢代自然災害記錄時，災害與戰(zhàn)爭總是同時出現。材料(1)中：公元前104年，匈奴遭雪災。第二年春，匈奴出兵八萬包圍漢軍。材料(2)中：公元前72年，匈奴遭漢朝和烏孫聯軍攻擊，損失人口三萬余，損失牲畜七十萬余。這年冬季，匈奴發(fā)萬人攻擊匈奴，途中遭遇雪災。材料(3)中：公元前68年，匈奴爆發(fā)饑荒，匈奴發(fā)兵二萬人防備漢軍偷襲。材料(4)中：公元46年，匈奴發(fā)生旱蝗之災，單于出兵萬人追擊薁鞬王比。在《史記·匈奴列傳》中，對匈奴的對外出擊還有一種記錄：“利則進，不利則退，不羞遁走，茍利所在，不知禮儀。其攻戰(zhàn)……所得鹵獲因以予之，得人以為奴婢，故其戰(zhàn)人人自為趨利……故其見敵則逐利如鳥之集，其困敗則瓦解云散矣。”[22]讓司馬遷嗤之以鼻的匈奴人的劫掠行為，是匈奴人補充草原資源匱乏的生存手段。這種生存手段必須配合游牧生產的規(guī)律，只能在秋季或初冬牲畜肥壯且人力充裕的情況下發(fā)動，旨在獲得物資、人口。但在一年四季頻繁出兵作戰(zhàn)，這種行為已經不是為了滿足生存需要，而是為了滿足游牧國家政治、經濟戰(zhàn)略需要的出擊。漢代史書中匈奴入寇漢朝邊地的記錄：

時間春夏秋冬記錄出處182B.C.★《漢書》卷三181B.C.★《漢書》卷三177B.C.★《漢書》卷四169B.C.★《漢書》卷四166B.C.★《漢書》卷四158B.C.★《漢書》卷四148B.C.★《漢書》卷五144B.C.★★《漢書》卷五142B.C.★《漢書》卷五135B.C.★★《漢書》卷六129B.C.★★★《漢書》卷六、卷九四128B.C.★《漢書》卷六126B.C.★★★《漢書》卷九四125B.C.★《漢書》卷六124B.C.★《漢書》卷六122B.C.★《漢書》卷六120B.C.★★《漢書》卷六、卷九四107B.C.★《漢書》卷六104B.C.★《漢書》卷九四102B.C.★《漢書》卷六98B.C.★《漢書》卷六91B.C.★《漢書》卷六90B.C.★《漢書》卷六87B.C.★《漢書》卷七81B.C.★《漢書》卷九四72B.C.★《漢書》卷八44A.D.★★《后漢書》卷一45A.D.★《后漢書》卷八九62A.D.★《后漢書》卷八九

表格中所列匈奴入寇漢朝邊地的季節(jié)統(tǒng)計中，春季(1-3月)共出擊8次，夏季(4-6月)共出擊8次，秋季(7-9月)共出擊13次，冬季(10-12月)共出擊8次。從數據上來說，秋季匈奴入寇漢朝邊地的次數最多，符合游牧生產的季節(jié)規(guī)律。但數據顯示出了更重要的信息，匈奴在一年四季都有常備軍，隨時能夠出兵劫掠漢朝邊地。這種劫掠顯然不是為了維持生計，而是滿足匈奴國家政治、經濟利益的出擊。公元前129年中春、秋、冬匈奴都發(fā)兵入寇漢朝，此時匈奴為軍臣單于執(zhí)政時期，是匈奴國家發(fā)展的鼎盛階段。維持一個游牧國家的秩序遠比維持一個游牧家庭或部落要復雜的多。匈奴單于之下設立左右屠耆王、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將、左右大都尉左右大當戶、左右骨都侯等國家要員；基層部落被分為24個大部落，由24個萬騎統(tǒng)領；萬騎之下還有層層長官統(tǒng)轄各個部落。游牧國家的統(tǒng)治秩序就是建立在將所得物資從上往下層層分配，從單于到各級部落長甚至普通牧民都能從各自的等級中得到應得的利益。每年“秋，馬肥，大會滯林，課校人畜計。”[23]要維持國家秩序，僅僅依靠秋季發(fā)動劫掠所得的物資是遠遠不夠的。此外，匈奴國家的建立使其與外界接觸更廣泛、更頻繁，在不斷地對外擴張中，匈奴國家與周圍部族的關系更加復雜、矛盾更加尖銳。尤其是面對漢朝這個一年四季皆有常備軍的強大競爭對手，匈奴必須要建立一支一年四季皆能出動的常備軍。要維持這樣的軍隊必然會破壞游牧生產的季節(jié)性規(guī)律，在需要大量人力投入生產的時候還必須要抽出一定數量的人力組建軍隊。冬春季節(jié)本是牧民最難熬的時間，草料短缺、天氣惡劣、牲畜羸弱，需要更多的人手來照看牲畜。但在匈奴入寇漢朝的記錄中，匈奴在冬春季節(jié)也頻繁出擊，這必然會影響匈奴內部正常的生產生活。這種人畜的長距離移動都以戰(zhàn)爭為目的，而不能顧及躲避災害的要求。因此，前述5條自然災害記錄中，匈奴的人畜損失都格外巨大，游牧生產良好的避災能力沒有發(fā)揮。

面對災害的破壞以及戰(zhàn)亂的損失，匈奴國家中原有的矛盾就會更加尖銳，國家瓦解、混戰(zhàn)和大量人口逃離就在所難免。匈奴國家中的派系斗爭以及匈奴國家與其屬國間的矛盾無法化解，只能依靠強單于掌握的強大軍事力量來鎮(zhèn)壓。而自然災害導致的部落逃離、人口流失和大量的人畜損失大大削弱了這種鎮(zhèn)壓的力量，最終導致整個匈奴國家的瓦解。而自然災害在這一過程中起到了可觀推動的作用，使得這一過程進行得更快。

參考文獻：

[1]《魏書·蠕蠕列傳》

[2]《新唐書·突厥列傳》、《西陲總統(tǒng)事略·唐西突厥釋地》：“定方命，嗣業(yè)、婆閏趨邪羅斯川追虜，任雅相提降兵踵后。會大雪，軍中請湏霽。定方曰：今雰晦風冽，虜謂我不能師，掩其不虞可也，緩則遠矣。省日兼功上策也。于是晝夜進收所過人畜至雙河，與彌射歩真會。”

[3]《冊府元龜·卷四百四十五·將帥部》

[4]《史記·匈奴列傳》

[5]《漢書·匈奴列傳》

[6]《漢書·匈奴列傳》

[7]《后漢書·南匈奴列傳》

[8]《漢書·匈奴列傳》

[9]《漢書·高帝紀》

[10]《史記·匈奴列傳》

[11]《漢書·匈奴列傳》

[12]《通志·北國序略·匈奴》

[13]《漢書·匈奴列傳》

[14]《后漢書·竇融列傳》

[15]《漢書·匈奴列傳》

[16]《漢書·匈奴列傳》

[17]《漢書·匈奴列傳》

[18]《漢書·匈奴列傳》

[19]《漢書·匈奴列傳》

[20]《漢書·匈奴列傳》

[21]《后漢書·南匈奴列傳》

[22]《史記·匈奴列傳》

[23]《漢書·匈奴列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