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晶晶
(重慶三峽學院外國語學院,重慶萬州 404100)
霍桑小說《紅字》中海斯特的女性意識
劉晶晶
(重慶三峽學院外國語學院,重慶萬州 404100)
《紅字》是霍桑最重要的一部長篇小說,它以17世紀北美清教徒殖民統(tǒng)治下的新英格蘭為背景,反映了政教合一的殖民統(tǒng)治對女性的迫害。文章試從女性主義的角度來分析女主人公海斯特·普琳女性意識的覺醒。
《紅字》;海斯特·普琳;女性意識
西方女權運動起源于19世紀末,其最初的宗旨是要求女性與男性有平等的政治權利。經(jīng)歷了一個多世紀漫長的發(fā)展,其內(nèi)涵從要求平等的選舉權發(fā)展到要求改變婦女生存現(xiàn)狀,變革社會現(xiàn)實。20世紀,女權運動的發(fā)展趨向緩和,其稱呼也由以前的“女權主義”變?yōu)楦呌谄胶团c中庸的“女性主義”。20世紀中葉,女性主義批評這種新的批評理論迅速風靡了歐美批評界,為文學批評研究開拓了新的道路?!芭灾髁x批評要求重新解讀和闡釋文學作品中的女性人物,以女性經(jīng)驗為基礎,提倡在閱讀中改變男權社會對女性貶抑和迫害的觀念,恢復女性在社會中應有的地位?!盵1]在文學作品中,女性意識表現(xiàn)為女主人公有意識地對自身權益的爭取并為之不懈地努力奮斗。霍桑代表作《紅字》中女主人公海斯特,一生曲折,在曲折中,她不懈抗爭,無疑成為了女性意識突起的先驅(qū)者。本文試從女性主義視角海斯特在作品中逐步表現(xiàn)出來的女性意識進行深入挖掘。
納撒尼爾·霍桑是美國19世紀影響最大的浪漫主義小說家和心理小說家,1804年7月4日出生于馬薩諸塞州塞勒姆鎮(zhèn)一個沒落的世家。[2]他的祖輩之中有人曾參與清教徒迫害異端的事件,為著名的1692年“塞勒姆驅(qū)巫案”的三名法官之一。這段歷史對霍桑的思想產(chǎn)生了深刻的影響,埋下了霍桑同情婦女遭遇以及甘當解救婦女的女性主義先驅(qū)的種子。[3]
霍桑最重要的長篇小說《紅字》出版于1850年,是美國文學發(fā)展史上的第一部象征主義小說。這部小說以17世紀北美清教徒殖民統(tǒng)治下的新英格蘭為背景,取材于1642至1649年在波士頓發(fā)生的一個戀愛悲劇。小說通過女主人公海斯特·普琳的悲慘遭遇,反映了清教徒殖民統(tǒng)治的黑暗、殘酷和教會的虛偽、丑惡。海斯特·普琳是一個善良、美麗的英國姑娘,被騙嫁給了一位年老的偽善學者羅杰·奇林沃思,在這種不合理的婚姻關系中,海斯特的青春和生命力受到深深的壓抑?;楹螅谝凭玉R薩諸塞州的波士頓途中,丈夫被印第安人擄掠(據(jù)說葬身海底)。在獨居的生活中,海斯特與青年牧師狄梅斯迪爾相愛并生下一女珠兒。這種行為為清教教義所不容,她被罰終身佩戴象征恥辱的紅色A字(Adultery:通奸女犯),并被作為訓誡罪惡的一個活標本。她失蹤的丈夫出現(xiàn)后決心查出她的同犯以報此仇。為了保護她的情人,海斯特遭受著精神上的極大痛苦和折磨。她所蒙受的迫害是對教會的嚴刑峻法以及誘騙她結(jié)婚的丈夫的迫害的血淚控訴——入獄、示眾、佩戴紅字、日甚一日的折磨、沒完沒了的凌辱動搖了她的信仰,自然地萌發(fā)了反抗和叛逆的意識。本文正是從海斯特的悲慘遭遇和她對命運的反抗入手,來展現(xiàn)她女性意識的逐步覺醒。
《紅字》中最重要的主角之一是女主人公海斯特·普琳,她一出場便以一種叛逆的形象展現(xiàn)在讀者面前。海斯特這種叛逆的性格正是她女性意識的體現(xiàn)。弗雷得里克·艾·卡彭特教授曾高度評價海斯特這一人物形象,他認為:“《紅字》的偉大之處在于海斯特·普琳這個人物。”[4]文章從女性主義的角度來分析海斯特如何從懵懂無知的少女成長為不畏政權、夫權和宗教壓迫的頑強的女戰(zhàn)士、永不放棄追求幸福的自由思想者以及婦女活動家。
作為對海斯特通奸罪的懲罰之一,她被罰懷抱嬰兒在絞刑臺站立三個小時。對于犯人來說,這一懲罰在17世紀的新英格蘭并非易事。她必須將自己的丑事暴露在公眾面前,接受旁觀者的蔑視和嘲笑。最令人窒息的是,這一切“在當時籠罩著一種末日般的可怕的莊嚴”。[5](5)然而,當海斯特走出牢門時,她并不像人們所認為的在災難的云霧中變得憔悴和呆滯,她的舉止是那么的高傲和優(yōu)雅,她面帶微笑,從容不迫地環(huán)視周圍的人,她勇敢地向眾人展示那代表恥辱的A字以及她的孩子。她把A字繡得那么雅致,那么華貴,讓人產(chǎn)生無窮的遐想,以至于“在這清教徒的人群中,要是有一個羅馬天主教徒,他準會從這美麗的婦人,從她那絢爛如畫的服飾和儀態(tài),從她懷中的嬰兒,聯(lián)想到被無數(shù)著名的畫家競相表現(xiàn)的圣母形象。”[5](9)絞刑臺上海斯特拒絕說出同犯的名字,獨自一人承受著嚴厲的懲罰。雖然內(nèi)心倍受煎熬,海斯特卻以她獨特的方式捍衛(wèi)了自己的尊嚴,也預示了她的女性意識即將潛滋暗長。
如果說海斯特在受苦的當時不知道她所忍受的痛苦的劇烈程度,倒是過后的痛苦令她難熬。出獄后的生活對海斯特來說是痛苦而艱難的。她選擇了城郊的一間小茅屋與女兒相依為命,靠她的針線手藝賺取微薄的收入來養(yǎng)活自己和女兒。除了物質(zhì)的匱乏,海斯特所承受的巨大痛苦更多的來自于公眾的蔑視和對她的邊緣化。在那片陌生的土地上,海斯特沒有家人,沒有朋友。她施舍過的窮人常常辱罵她;貴婦們也無故戲弄她給她以難堪;就連小孩子也覺得海斯特可怕,他們會遠遠地跟在她后面高聲尖叫。海斯特被社會驅(qū)逐和排斥了,她是那么的孤獨。女兒珠兒是海斯特生活的唯一支柱,當貝寧漢州長企圖剝奪她對珠兒的撫養(yǎng)權的時候,她高呼道:“上帝給了我這個孩子,是為了補償你們從我身上奪走的別的一切?!盵5](52)這不僅是一位母親為爭奪孩子撫養(yǎng)權的抗爭,更是一位女性在男權統(tǒng)治下的社會爭取自己應有權利的吶喊。海斯特對女兒撫養(yǎng)權爭奪的這一行為,是她公然反抗清教統(tǒng)治者勇敢邁出的第一步,同時也表現(xiàn)了海斯特內(nèi)心深處朦朧的女性意識已經(jīng)開始滋長。
如果說海斯特對她生活中的所有不幸和屈辱都采取默默承受的態(tài)度,那么當她發(fā)現(xiàn)情人狄梅斯迪爾牧師正不斷地遭到前夫奇林沃思的精神迫害并過著生不如死的生活的時候,她毅然決定要將情人從水深火熱中拯救出來。七年前,她曾因保護情人和女兒,答應不把前夫奇林沃思的真實身份說出來。七年后,她毅然挺身而出,決心阻止奇林沃思對牧師的進一步傷害。海島上,海斯特堅定地對前夫說:“我必須揭穿這個秘密,他必須看清你的真實面目?!盵5](95)海斯特這一勇敢的行為表明她已清楚地意識到懦弱和退讓并不能阻止前夫的迫害,而此時的她已具備足夠的毅力和心智來給前夫有力的一擊。作為受害者的海斯特由過去的忍辱吞聲到七年后的奮起反抗表明了女性主義意識已在她的思想中逐步覺醒。
森林里,海斯特與牧師進行了一次長談。牧師的情況比她想象的還要糟糕,怯弱、膽小的他已經(jīng)被奇林沃思折磨得不成人樣了。海斯特決定帶著牧師和女兒一起出逃,逃離這塊是非之地?!皩埡∨c廢墟留在故事發(fā)生的地方,別再去管他!一切重新開始!……站起來,離開這里!”[5](127)為了實現(xiàn)她對美好愛情和生活的追求和向往,海斯特敢想敢干,她設法買通了船長,并定好了艙位。在當時的清教社會,這一大膽的舉動無疑將女性對自身權利的爭取和對幸福的追求發(fā)揮到了極致。同時,這也象征著海斯特的女性意識完成了從萌芽到成熟的質(zhì)的飛躍。
雖然故事最終以悲劇結(jié)束,然而海斯特的叛逆為女性對自身權益的追求點燃了一絲希望。一向逆來順受的海斯特由無言的抗爭轉(zhuǎn)向?qū)π腋5闹鲃訝幦〔⒏吨T實踐。這一轉(zhuǎn)變無疑是女性主義發(fā)展的高潮階段,同時也是女性向父權社會抗爭的最直接的方式。我們可以這樣認為:有著強烈反抗精神的海斯特用她的行動完美地詮釋了“女性意識”,她的一系列的舉動正是在男權社會里射出的一道激光——既是女權主義萌動下女性意識的一個完美注腳,也是世界女性意識解放的偉大號角的吹響。
值得注意的是,艱辛的生活以及社會的遺棄并沒有使海斯特成為憤世嫉俗的怨婦或悲觀厭世,從此一蹶不振。相反,她盡力以她微薄的力量去幫助她身邊的人?!皩τ诟F人的每一種要求,沒有人像她那樣樂意奉獻自己微薄的援助……當城里瘟疫橫行時,沒人有像她那樣的獻身精神……”[5](85)對于受難者來說,她胸前那刺繡的字不是罪惡的標記,而是病房里溫暖的燭光。她那佩戴恥辱標志的胸脯為需要者提供了柔軟的枕頭。在她身上,助人的力量是如此之強,同情又是如此之多,以致許多人不按原來的意思來解釋它。曾經(jīng)恥辱的標記,被人理解為能干(Able)、天使(Angel)等意思。海斯特以一種“以德報怨”的方式贏得了人們對她的尊重。她,一個苦難的形象,卻又變得如此的光芒四射,是因為“抗爭”、“堅忍”和“善良”主導了她的人生,既為自己帶來了生機,也為世人樹立了標桿——女性,要學會抗爭!
牧師死后,海斯特成為了名副其實的婦女活動家,她將自己對爭取女性權益的理解傳遞到其他婦女的身上。在看到珠兒在異鄉(xiāng)成家并過上安定的生活后,年老的海斯特又回到了新英格蘭并自愿帶上了紅字。她含辛茹苦,犧牲自我,處處為他人著想。隨著歲月的流逝,那紅字已不再是引人嘲笑、惡罵的烙印,而成了令人哀傷、令人望而生畏而又令人肅然起敬的標志。她盡力安慰和開導著那些受傷害、遭遺棄、被虐待或誤入歧途和受到不公平對待的婦女,她使她們確信“待到進入某一光明的時期,世界趨向成熟,天國降臨人間,新的真理自會昭示天下,從而在男女雙方幸福的堅實基礎上建立起男女之間的全部關系?!盵5](159)海斯特在她的有生之年,以她的全部力量和信仰去幫助和拯救著受難中的婦女同胞們并給她們帶去希望。爭取女性權力的思想從未離她遠去,即使在她死后,鮮艷的紅字仍在她的墓碑上發(fā)出耀眼的光芒,向世人昭示著一顆不屈的靈魂。
《紅字》這部小說給讀者展示了一個鮮活的頑強不屈的女戰(zhàn)士形象。從海斯特身上閃爍出的人性的光輝,影響廣泛而深遠,她作為追求女性自由的的先驅(qū),無疑也為后世的文學作品在女性主義道路的探索上開啟了一條先河。然而,由于時代和作者的局限,海斯特并沒能為我們指出一條徹底的解放婦女的道路。
[1]李爭.從《紅字》談霍桑的女性意識[J].岳陽職業(yè)技術學院學報,2004(2).
[2]王慶光.霍桑的清教主義觀——《小伙子古德曼布朗》中布朗之死解讀[J].重慶工商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7(2).
[3]王靜.霍桑的象征世界——讀《拉帕西尼的女兒》[J].重慶工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2009(8).
[4]Fredric I Carpenter.Scarlet A Minus[M].Berkely: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1990, 316.
[5]霍桑.紅字[M].熊玉鵬譯.北京:中國致公出版社,2003.
(責任編輯:張新玲)
Feminist Consciousness of the Heroine Hester Prynne in Hawthorne’s NovelThe Scarlet Letter
Liu Jing-jing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Chongqing Three Gorges University, Wanzhou 404100, Chongqing)
The Scarlet Letteris one of the most important novels made by Hawthorne. It has a background of the New England ruled by the Puritan of North America in the seventeenth century. It shows the persecution to the female under the colonial rule combined by church and state. This article tries to analyze the awakening of the feminist consciousness of the heroine Hester Prynne from the angle of feminism.
The Scarlet Letter; Hester Prynne; feminist consciousness
I106
A
1009-8135(2011)01-0131-03
2010-10-20
劉晶晶(1982-),女,貴州安順人,重慶三峽學院教師,在讀碩士,主要研究比較文學與世界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