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道德

(湖北大學，武漢 430062)

周禮全對格賴斯隱涵理論的發(fā)展

陳道德

(湖北大學，武漢 430062)

隱涵是日常會話中常見的語言現(xiàn)象。格賴斯在《邏輯與會話》一文中提出了話語的隱涵理論。周禮全先生進一步發(fā)展了這一理論。周先生對格賴斯隱涵理論的發(fā)展主要體現(xiàn)在:一是擴充了格賴斯的五條合作準則，他提出的五條合作準則除了包括格賴斯的直陳話語的合作準則外，還包括了命令話語和疑問話語的合作準則，也包括了美學的、道德的和社會的合作準則。周先生所說的隱涵不僅包括了格賴斯的談話隱涵，還包括了他的非談話隱涵;不僅包括了格賴斯的非約定隱涵，還包括了他的約定隱涵。二是認為所有隱涵都是應(yīng)用了合作準則或語境這些語用因素后而產(chǎn)生的，因此“隱涵”是話語的語用意義而不是語義意義，而格賴斯認為約定隱涵是一種僅僅根據(jù)語義規(guī)則或廣義語義規(guī)則的意涵。

格賴斯;周禮全;隱涵;語用

隱涵是日常會話中常見的語言現(xiàn)象。人們說話常常是話中有話，弦外有音，單憑語詞的詞匯意義無法理解話語的這種言外之意，談話雙方需要借助語境和推理才能理解話語的意義，這樣的話語意義就是隱涵。

一、格賴斯的隱涵理論

格賴斯(H.P.Grice，1913—1988年)出生在英國，1967年到美國加利福尼亞大學貝克萊分校任教并加入美國國藉。1967年，格賴斯在哈佛大學的演講——《邏輯與會話》一文中提出了話語的隱涵理論。他認為在人們談話中，說話人的話語所傳達的意義可分為兩部分:話語所言說的內(nèi)容和話語中隱含的內(nèi)容。格賴斯自造了一個英語單詞implicature來稱謂后者。implicature一詞在漢語中被譯為“隱涵”、“會話含義”等。自此，隱涵理論就成了語言學和語言邏輯的重要研究內(nèi)容。

(一)格賴斯的合作原則與合作準則

格賴斯主要討論了特殊隱涵。在他看來，特殊隱涵是說話者在遵守合作原則的基礎(chǔ)上，通過故意違反合作準則而產(chǎn)生的。要了解格賴斯的隱涵理論就要首先討論他的合作原則與合作準則。

1.合作原則

格賴斯認為，在言語交際過程中，談話的雙方應(yīng)當有一個共同的談話目的。談話的合作原則是:“在你參與會話時，你要依據(jù)你所參與的談話交流的公認目的或方向，使你的會話貢獻符合這種需要。”［1］

2.合作準則

格賴斯仿效康德的量、質(zhì)、關(guān)系和方式這四個基本哲學范疇給出了如下合作準則。

(1)數(shù)量準則:需要多少信息你就提供多少信息(以滿足交談的目的);不要提供比需要的信息更多的信息。

(2)質(zhì)量準則:不說你確信為假的東西;不說你缺乏充分證據(jù)的東西。

(3)關(guān)系準則:所說的話語應(yīng)當與談話的目的相關(guān)。

(4)方式準則:要避免表達式含混不清;要避免模棱兩可的話;要簡短(避免不必要的冗長);要有條理［1］。

這四條準則中的第一條與人們在談話時“說多少”有關(guān)。第二、三條與“說什么”有關(guān)。第四條與“如何說”有關(guān)。數(shù)量準則規(guī)定了說話人的話語所提供的信息量與交談的目的應(yīng)當一致，不能多也不能少。說多了與說少了都會導致聽話人無法理解說話人的用意。質(zhì)量準則規(guī)定了話語的真實性。這里的真實性是相對于說話人而言的，即說話人應(yīng)當說自己相信其為真的話語。如果說話人說出了自己認為真實，但實際卻為假的話語，即說話人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說了不真實的話語，說話人并沒有違反質(zhì)量準則。關(guān)系準則規(guī)定了話語應(yīng)當切題，不說與交談目的無關(guān)的話。方式準則要求話語的用詞應(yīng)當清晰、準確，語句應(yīng)當簡明扼要。

3.特殊隱涵

在格賴斯看來，特殊隱涵就是當說話人遵守合作原則，但卻明顯地有意違反某條合作準則時，聽話人根據(jù)特定的語境從話語中推導出的隱涵。有時說話人愿意遵守合作原則，但卻不愿意把自己的意思直接說出來。他故意違反某一條合作準則，并且讓對方知道這一點。聽話人需要借助各種語境因素，通過一定的語用推理才能知道說話人所要表達的真正含意。在表達特殊隱涵時，與其說說話人是故意違反某條合作準則，不如說他是在利用違反合作準則的方式來達到自己特定的交際目的。產(chǎn)生特殊隱涵有如下幾種情形:

(1)利用數(shù)量準則

a.故意違反數(shù)量準則第一條的情況。

例如:某位哲學教授為他的一個正在謀職的學生X寫推薦信，他只寫了這樣一句話:“尊敬的先生:X先生的英語能力是很強的，并且他一直準時來上我的指導課。”

老師對自己的學生通常是比較熟悉的。這位教授的推薦信沒有向招聘人提供足夠的信息。招聘人如果見到了這樣的推薦信會認為這位教授是故意地違反數(shù)量原則。再進一步，他會推導出這封推薦信的特殊隱涵:X在哲學方面水平較差。

b.故意違反數(shù)量準則第二條的情況。

例如:父親:這次化學考試你得了多少分?

兒子:68，比上一次多了3分。

兒子的答話不僅回答了父親的問題，而且將這次的考試成績和以前的成績做了比較，違反了數(shù)量準則的第二條。兒子考試成績不好，害怕受到父親的責怪。他的答話表達了這樣的隱涵:雖然我的考試成績不夠好，但和以前相比我還是進步了。

(2)利用質(zhì)量準則

有時說話人故意說出一些與事實不符的話語。他這樣做不是為了欺騙對方，而是想讓對方通過推導獲知話語中的特殊隱涵。

例如:A對B說:X真是一個好朋友。

實際情況是，X曾經(jīng)做過對不起A的事。B也知道這一情況。A的話顯然是一句假話，違反了質(zhì)量準則。B并不認為A是在騙自己，他知道A是在說反話。B從A的話語中所推出的特殊隱涵與其字面意義正好相反:X真不夠朋友。

(3)利用關(guān)系準則

違反關(guān)系準則的情況是:說話人的話語與對方剛才說過的話語表面上不相關(guān)，但聽話人通過一定的語用推理是可以把它們聯(lián)系起來的。

例如:妻子:你能把衣架遞給我嗎?

丈夫:我正在修電燈。

丈夫的答語表面上沒有回答妻子的問話，違反了關(guān)系準則。但是妻子知道丈夫是遵守合作原則的，她從丈夫的答語中可以推出這樣的隱涵:他是愿意給我?guī)兔Φ?，但是現(xiàn)在他做不到。

(4)利用方式準則

人們可以通過含混的、歧義的或冗長的講話方式違反方式準則，以達到表達特殊隱涵的目的。

例如:A:X小姐發(fā)出了一組與“甜蜜的家”這支歌曲很相似的聲音。

A不說，X小姐唱了“甜蜜的家”，而是使用了冗長的句子，顯然是有意違反方式準則。A的話隱涵了這樣的意思，X小姐的歌唱得很不好。

(二)格賴斯關(guān)于隱涵的分類

格賴斯在他提出的合作原則和合作準則的基礎(chǔ)上，對會話隱涵下了如下定義:“說一個人通過(在、當)說出(或假裝說出)p蘊涵(隱涵)著q而在會話中蘊涵(隱涵)著q，其條件是(1)假設(shè)他遵守會話規(guī)則，或至少遵守合作原則;(2)假定他知道或認為，為了使他說出p或假裝說出p(或依據(jù)這些來做此事)與第一個假設(shè)相一致，q是必需的;而且(3)說話者認為(并且他總希望聽者認為說話者是這樣認為的)聽者推出或直觀地領(lǐng)會到(2)中陳述的假定是需要的，這也是在聽者的能力限度之內(nèi)的。”［1］

在言語交際過程中，說話人所說出的話語一般表達兩種意義:一種是話語中的語詞和語句所表達的字面意義，另一種是說語人通過話語所含蓄地表示的意義，格賴斯稱后者為隱涵。

例如:A:你知道現(xiàn)在幾點鐘嗎?B:郵件已經(jīng)來過了。

B的答話本身并沒有回答A的問題，如果A、B兩人都知道郵件一般是什么時間來的，A就可以估計出大致的時間。而這也正是B想告訴A的，這種通過隱晦含蓄的方式所表達的意義就是隱涵。

首先，格賴斯把隱涵分為約定隱涵(conventional implicature)和非約定隱涵。

話語的約定隱涵是根據(jù)話語中的語詞和語句的約定意義得出的隱涵。

例如:“雖然這種東西很便宜，但是很少有人買它?！庇删渲械摹半m然”、“但是”這兩個詞可以推知，說話人認為“這種東西很便宜，并且很少有人買它”這種情況的出現(xiàn)是異乎尋常的。約定隱涵有如下特點:第一，它是非真值條件下的推斷，即不由句子的真值條件決定。第二，它通過句子中特定的語詞或短語表現(xiàn)出來。

話語的非約定隱涵是約定隱涵之外的隱涵，即無法根據(jù)話語中的語詞和短語的約定意義推出的隱涵。關(guān)于非約定隱涵的推理是典型的語用推理，非約定隱涵也是隱涵理論的主要研究對象。

然后，格賴斯又把非約定隱涵區(qū)分為談話隱涵和非談話隱涵。

最后，格賴斯又將談話隱涵區(qū)分為一般性隱涵(generalized implicature)和特殊性隱涵(particularized implicature)。

(三)格賴斯關(guān)于隱涵的分類中存在的問題

格賴斯將話語的言說內(nèi)容和隱涵區(qū)分開，又把隱涵分為約定隱涵和非約定隱涵。然而，他卻沒有對言說內(nèi)容和約定隱涵之間的區(qū)別作出嚴格的說明。按照格賴斯的解釋，言說內(nèi)容是話語的約定意義中的真值條件內(nèi)容，而約定隱涵則不是話語的約定意義中的真值條件內(nèi)容。然而，什么是話語的約定意義中的真值條件內(nèi)容，卻沒有一個公認的標準。實際上，在話語的言說內(nèi)容和約定隱涵之間很難劃出一條清楚的界線。格賴斯說明約定隱涵的例句是，“他是英國人，因而他是勇敢的?！彼J為這句話語的約定隱涵是“他是勇敢的，是他是英國人的結(jié)果。”但是，人們沒有理由確定，這個約定隱涵不是這句話語的真值條件內(nèi)容，因而也就無從知曉，話語的言說內(nèi)容與約定隱涵的區(qū)別何在。

格賴斯對談話隱涵和非談話隱涵的區(qū)分也不甚明了。格賴斯把合作原則及其準則與美學的、社會的或道德的原則和準則區(qū)分開。他認為，由合作原則及其準則得出的隱涵是談話隱涵，而由美學的、社會的或道德的原則和準則所得出的是非談話隱涵。

說話應(yīng)該是講禮貌的，這是社會的道德原則，按照格賴斯的看法，禮貌原則應(yīng)該排除在合作原則之外。然而，講禮貌是言語交際過程中的重要原則，許多與談話隱涵相關(guān)的問題需要通過禮貌原則來解釋。按照格賴斯的劃分標準，這樣的談話隱涵又成了非談話隱涵。

格賴斯對一般隱涵與特殊隱涵的區(qū)分也說不清楚。特殊隱涵是指說話人有意地違反合作原則下的一條或多條合作準則時，其話語所表達的隱涵;一般隱涵則是指說話人遵守各條合作準則時，其話語所表達的隱涵。對于特殊隱涵，聽話人可以利用合作準則，經(jīng)過語用推理從話語中推導出來。聽話人雖然也能推導出話語的一般隱涵，但是在推出一般隱涵時，合作準則派不上用場。一般隱涵是如何產(chǎn)生的?聽者是如何推導出來的?運用合作準則無法說明這些問題。

例如A:我走進了一所房子。

假定說話人是遵守合作原則和各條合作準則的，從這句話可以推導出，說話人走進去的不是他自己的房子，格賴斯的合作準則在解釋這樣的一般隱涵時顯得無能為力。合作原則及準則說明了，以間接的方式說話可以使話語產(chǎn)生談話隱涵，但卻沒有解釋，為什么人們要違反合作準則，以間接的、含蓄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思想，為什么人們不直接說出，而是讓對方推導出自己的交際意圖。

二、周禮全先生的隱涵理論

周禮全(1921—2008年)在批判格賴斯的隱涵理論的基礎(chǔ)上提出了自己的隱涵理論。

(一)合作準則

周先生的隱涵理論仍然沿用了格賴斯的合作原則，但對他的合作準則進行了修改和擴充。提出了如下五條合作準則。

(1)真誠準則(相當于格賴斯的質(zhì)準則)

a.在一個交際語境C中，說話者S對聽話者H說出一句直陳話語“U┣A”時，S必須相信命題態(tài)度“┣A”所斷定的事態(tài)是存在的，也就是說，S必須相信命題“A”所表達的事態(tài)是存在的或命題“A”是真的。

b.在一個交際語境C中，說話者S對聽話者H說出一句命令話語“U(!A)”時，S必須相信命題態(tài)度!A所要求的行動是H能完成的或能實現(xiàn)的。

c.在一個交際語境C中，說話者S對聽話者H說出一句疑問話語“U(?A)”時，S必須相信命題態(tài)度?A所提出的問題是H能回答的。

(2)充分準則(相當于格賴斯的量準則)

a.在一個交際語境C中，說話者S對聽話者H說出一句直陳話語“U┣A”時，S必須相信命題態(tài)度“┣A”所斷定的事態(tài)是S所能提供的最大量事態(tài)。

b.在一個交際語境C中，說話者S對聽話者H說出一句命令話語“U(!A)”時，命題態(tài)度!A所要求的行動必須是S要求H作出的最大程度的行動。

c.在一個交際語境C中，說話者S對聽話者H說出一句疑問話語“U(?A)”時，命題態(tài)度?A所要求的回答必須是S要求H作出的最大程度的回答。

(3)相關(guān)準則(也就是格賴斯的關(guān)系準則)

在一個交際語境C中，說話者說出的話語必須是有助于實現(xiàn)談話的目的的，也就是說，說話者說出的話語必須是和談話目的相關(guān)的。

(4)表達準則(也就是格賴斯的方式準則)

a.在一個交際語境C中，說話者說出的話語必須是不含混的。

b.在一個交際語境C中，說話者說出的話語必須是無歧義的。

c.在一個交際語境C中，說話者說出的話語必須是不冗長的。

d.在一個交際語境C中，說話者說出的話語必須是有秩序的。

(5)態(tài)度準則(格賴斯沒有這條準則)

在一個交際語境C中，說話者說出的話語必須是有禮貌的。

態(tài)度準則是談話雙方必須遵守的。有禮貌的話語有助于談話的順利進行，有助于達到談話的目的。無禮貌的話語則會妨礙談話的順利進行，甚至導致談話的中斷。

這5條合作準則，涉及談話的兩個不同的方面，一方面涉及話語所表達或傳達的內(nèi)容;另一方面涉及話語的表達方式。

真誠準則、充分準則和相關(guān)準則都是關(guān)于話語的表達和傳達的內(nèi)容的準則。真誠準則要求話語所表達或傳達的內(nèi)容是S相信為真的或者是S相信H能完成的、或者是S相信H能回答的。充分準則要求話語所表達或傳達的內(nèi)容必須是S所能提供的最大量事態(tài)、或者必須是S要求H作出的最大程度的行動、或者必須是S要求H作出最大程度的回答。相關(guān)準則要求話語所表達和傳達的內(nèi)容必須是和談話目的有關(guān)的。

表達準則是關(guān)于話語的表達方式的。表達準則要求話語明確、簡潔和有秩序。只有這樣才能正確地有效地傳達說話者的思想感情，才能達到談話的目的。

態(tài)度準則既涉及話語的表達方式，也涉及話語的內(nèi)容。有禮貌的話語不僅要求話語所應(yīng)用的詞句(包括聲調(diào))必須是有禮貌的，而且要求話語所表達和傳達的內(nèi)容也必須是有禮貌的。

這5條準則雖然分別地涉及話語的不同方面，但它們之間是相互聯(lián)系、相輔相成的。這5條準則的強制力是不一樣的，一般說來，相關(guān)準則和真誠準則最強。在某個具體的語境中，兩條不同的合作準則不能同時遵守時，則必須首先遵守強制力較強的準則。

周禮全先生的這5條合作準則對格賴斯理論的發(fā)展主要表現(xiàn)在兩個方面:一是把態(tài)度準則即“說話者說出的話語必須是有禮貌的”納入合作準則之中。而格賴斯則認為它是一條社會道德原則，把它排除在合作準則之外的。周先生說:“人們有理由認為:‘說話必須是有禮貌的’也是一條合作交際的準則。因為說話沒有禮貌，就不能進行或至少是妨礙進行合作的交際和談話?！保?］二是格賴斯所講的合作準則，都是關(guān)于直陳話語的合作準則，而沒有考慮關(guān)于命令話語和疑問話語的合作準則以及它們的談話隱涵。周先生的合作準則考慮到了命令話語和疑問話語的問題。

(二)隱涵的定義

周禮全先生在他闡述的5條合作準則的基礎(chǔ)上提出了關(guān)于隱涵的定義:

在一個交際語境C中，說話者S向聽話者H說一句話“U(FA)”并且“U(FA)”的意謂中有命題態(tài)度FA時，話語“U(FA)”隱涵命題態(tài)度F*B (F*可以同于或不同于F，B可以同于或不同于A，但F*B不同于FA)，當且僅當

(Ⅰ)S遵守合作準則;

(Ⅱ)(a)S認為，由命題態(tài)度FA加上合作準則能推出命題態(tài)度F*B;

或者

(b)S斷定了語境C中的因素c1，c2，…，cn并且S認為由FA加上合作準則再加上├c1，├c2，…，├cn能推出F*B。

(Ⅲ)S認為，H知道(Ⅰ)和(Ⅱ)。

定義中說:話語“U(FA)”的意謂中有命題態(tài)度FA，這里所說的命題態(tài)度FA是脫離(或抽象掉或不考慮)語境的，定義中說:話語“U(FA)”隱涵命題態(tài)度F*B，這里所說的F*B卻是在交際語境中的并由交際語境決定的?！坝擅}態(tài)度FA加上合作準則能推出命題態(tài)度F*B”這句話的意思是:僅僅由命題態(tài)度FA或僅僅由合作準則不能推出命題態(tài)度F*B，只有由FA和合作準則這二者才能推出F*B。因此，在交際語境中，話語“U(FA)”隱涵命題態(tài)度F*B，不同于FA蘊涵F*B(或A蘊涵B)，也不同于FA意涵F*B(或A意涵B)。

例如:一天a和b正在談?wù)撃承┩碌娜似?，a對b說:“老張是只老狐貍?！?/p>

A的這句話，就其意謂本身而言，顯然是假的。老張是一個人，怎么會是一只老狐貍?根據(jù)真誠準則，a的這句話必有其他的意思。再根據(jù)相關(guān)準則，a的這句話語是關(guān)于老張的人品的;再根據(jù)交際語境中的因素，即漢語中關(guān)于狐貍的比喻用法的知識，就可推出，a說那句話語隱涵:老張是個狡猾的人。由此可以看出，“老張是只老狐貍”這句話的隱涵意義“老張是個狡猾的人”。是在這個談?wù)撊似返木唧w的交際語境中，由命題態(tài)度FA和合作準則聯(lián)合推出的。

關(guān)于隱涵的定義周先生對格賴斯的隱涵定義作了兩點修改:(1)格賴斯所說的約定隱涵是一種僅僅根據(jù)語義規(guī)則或廣義語義規(guī)則的意涵，周先生的定義則把隱涵限制在應(yīng)用了合作準則或語境這些語用因素而得出的意涵內(nèi)。也就是說，周先生認為“隱涵”是個語用問題而不是一個語義問題。顯然周先生的觀點是正確的。(2)周先生提出的5條合作準則，除了包括格賴斯的合作準則外，還包括了關(guān)于命令話語和疑問話語的合作準則，也包括了美學的、道德的和社會的合作準則。這樣周先生的隱涵，就不僅包括格賴斯的談話隱涵，還包括了他的非談話隱涵。格賴斯把隱涵分為談話隱涵和非談話隱涵，這種區(qū)分本身就是有問題的，甚至是自相矛盾的(前文已有論述)。格賴斯認為，由合作原則及其準則得出的隱涵是談話隱涵;由美學的、社會的或道德的原則和準則得出的隱涵則是非談話隱涵。他一方面以“‘說話必須是有禮貌的’是一條社會道德準則”為由，把它排除在合作準則之外;另一方面又把“不要說你相信為假的話語”作為質(zhì)準則而把它納入合作準則之中。但后者要求人們在談話中不說謊話，這顯然也應(yīng)是一條社會道德準則。另外，格賴斯的方式準則“話語不要冗長”和“話語不要含混”，顯然也具有美學的特征。周禮全先生把格賴斯的談話隱涵和非談話隱涵都有作為會話隱涵，這樣就消解了格賴斯隱涵理論中的矛盾，使隱涵理論更加科學。這是周先生對隱涵理論作出的重要貢獻。

［1］馬蒂尼奇.語言哲學［M］.牟博，等，譯.北京:商務(wù)印書館，1998.

［2］周禮全.邏輯——正確思維和有效交際的理論［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

Development on Grice Implicature Theory by ZHOU Liquan

CHEN Dao-de
(Hubei University，Wuhan 430062，China)

The implicature is a common language phenomenon in every day conversation.Grice presented the implicature theory of discourse in the paper of logic and conversation，and its theory has been further developed by Professor ZHOU Liquan.It was mainly reflected to that the five cooperative principles of Grice was extended，in which except cooperative principle of indicative discourse by Grice it still included the cooperative principles such as the order and query discourse，and also the aesthetic，moral as well as social cooperative principle were included.That is to say that firstly it not only included the talk implicature but also the non-talk implicature was still included，and in addition it not only included non-appoint implicature by Grice but also it included itself appoint implicature by ZHOU Liquan.Secondly it thought that all causes of the implicature was resulted from application of those pragmatics factors for cooperative principle or context，therefore the implicature is the meaning of pragmatics in discourse rather than semantics meaning.And that Grice thought that the appoint implicature only was a sort of implication according to the semantics norm or generalized semantics norm.

Grice;ZHOU Liquan;implicature;pragmatics

B81

A

1674－8425(2011)08－0012－06

2011－06－30

國家社科基金項目“符號學視野下的先秦名辯學研究”(06BZX048)階段性成果之一。

陳道德(1953—)，男，湖北棗陽人，湖北大學哲學學院教授，中國語言邏輯專業(yè)委員會副主任，湖北省邏輯學會會長，研究方向:語言邏輯等。

(責任編輯 鄺坦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