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靳育德

記得上世紀50年代上小學時，入學第一篇課文的內(nèi)容是：“學校門兒大大開，念書娃娃上學來……”第二篇是：“老母雞，愛兒子；念書娃娃愛書本，不要揉破書本子?！钡谌牵骸芭排抛?，吃果果；妹妹睡著了，給她留一個?！钡谒钠牵骸靶碌拿藁ㄐ碌牟?，媽媽給我做棉衣；媽媽做衣多辛苦，我穿棉衣要愛惜。”幾十年過去，這些樸實無華、淺顯易懂、充滿溫情，而且?guī)в许嵨兜恼n文內(nèi)容仍記憶猶新。上世紀的50年代是一個“人心齊，泰山移”的時代，在那“激情燃燒的歲月”里，學校教育強調(diào)“五愛”（愛祖國、愛人民、愛科學、愛勞動、愛護公共財物）、尊師愛生、尊老愛幼，講究倫理道德，反對暴殄天物，這也反映在啟蒙教育的教材里。譬如第二篇中以“老母雞，愛兒子”作比喻，教育初來上學念書的娃娃要愛護書本，“不要揉破書本子”。那時候的孩子上學，缺筆少紙，默寫生字、算式演草，多在土操場上以地為紙，以石子作筆，其艱辛狀況、勤奮程度是今天的孩子們難以想象的，盡管紙質(zhì)粗糙，但一本課本在當時是多么珍貴啊！所以，課本開宗明義，就教育初入學堂的娃娃們“不要揉破書本子”。

當年獨生子女家庭是不多的，家有兄弟姐妹的不在少數(shù)。在那生活條件比較艱苦、物質(zhì)條件特別差的歲月里，是很重視教育孩子學會謙讓，關(guān)心他人，尊長愛幼的倫理道德的。過去的“二十四孝”里就有“孔融讓梨”的故事。課本第三篇中給妹妹“留一個”果果的內(nèi)容，用通俗易懂的文字教育入學的孩子要從小學會關(guān)心他人，就具有極好的潛移默化作用?，F(xiàn)在的家庭多是獨生子女，是人們所說的“二加一”家庭，處于這樣家庭里的孩子，不論衣食住行，都享受著他們的父輩、祖輩們從來沒有享受過的優(yōu)裕生活，飯來張口，衣來伸手，被譽為是家里的“小皇帝”，當然社會也是發(fā)展到了這一天。但他們在謙讓，關(guān)心他人，尊長愛幼的倫理道德方面的表現(xiàn)，卻顯得不盡如人意，一些孩子顯得自私、任性而蠻橫，他們考慮問題時始終以自我為中心，卻絲毫受不得一丁點兒委屈和挫折；年輕的父母們也百般袒護，生怕自己的寶貝心肝、掌上明珠不高興。報紙上有關(guān)這類消息的報道很多，回憶起當年“排排坐，吃果果”的課文，不由得一詠三嘆！

記得小的時候，一覺醒來，睡眼朦朧中，看見媽媽還在昏暗的油燈下，補綴著姊妹們那千窟窿、萬眼睛的破衣，并不時在頭發(fā)上蹭一下補衣針，以使扎針時利索些。有時，由于靠油燈太近，燎著了頭發(fā)也沒有覺得。多少農(nóng)家的苦孩子們一冬天沒有鞋穿，腳上皴裂的口子里汪著殷紅的鮮血，用凍僵的雙腳互相磨蹭取暖，在他們的心目中，穿新衣只是有錢人家的娃娃們過年時的事情。因為在那個年代里，哥哥的舊衣弟弟穿，當?shù)艿苊妹玫?，很少有穿新衣的機會。那時候，沒有今天這么多名目繁多、色彩鮮艷而耐穿的衣料，雖有絲綢，但那是窮人穿不起的。老百姓穿上一件棉布衣服就不錯了，如果是棉衣，常常面子是新的，里子多是用舊衣改做。但棉布不經(jīng)穿，不上一段時間，領(lǐng)口、袖口、胳膊肘處就已磨破，補補丁是那時候女人常做的活兒，所以，走在農(nóng)村和街上，你是很難見到一位身上沒有補丁的人的?！靶碌拿藁ㄐ碌牟迹瑡寢尳o我做棉衣；媽媽做衣多辛苦，我穿棉衣要愛惜?！庇眯碌拿藁ㄐ碌牟甲龀傻囊路?，那是“三新”棉衣，透過兒女對媽媽做衣艱辛的理解和體諒，以感恩之心說出：“我穿棉衣要愛惜”，寒門出孝子，體現(xiàn)了那年月孩子的懂事與成熟。

回憶半個世紀前的小學啟蒙課本的內(nèi)容，仍能感受到中華民族傳統(tǒng)美德的縷縷溫情和育人力量，杜少陵曾說：“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反思今天教育，我們是否缺了點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