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僑新
辛迪?舍曼是現(xiàn)代藝術中具有影響力的人物,成名時還不到30歲。美國《藝術新聞》雜志評選的20年以后成為名留青史的大師活動中名列第一。她還先后獲得了美國國家藝術獎、古根海姆紀念獎、哈蘇國際攝影大獎等很多重大獎項。她以1977年的《無題電影劇照》成名,并以此對六十年代以來美國的各種媚俗情形的戲劇化模擬并摻雜著些許幽默地對美國社會的挖苦與嘲弄,舍曼通過對不同的女性角色的扮演體現(xiàn)出人們對于女性不同的欲望,以此達到對當時媚俗文化的反諷。下面從四個方面分析辛迪?舍曼的藝術創(chuàng)作特點,以此解讀女性藝術作品的共性問題。
舍曼屬于攝影家,但也是屬于看著攝影家的“模特”。
攝影本身具有與語言相似的結構,正如一些理論家所指出的,我們可以把照片視為“能指”,把相機攝取的實在對象視為“所指”,攝影師“能指”對“所指”的陳述,使“能指”自身的運動游戲,在我們觀看圖片時,更感興趣的是“能指”本身,而舍曼將“所指”與“能指”相融合,更好的傳遞了攝影的生命。也就是說舍曼的拍攝的主題(創(chuàng)作者)與客體(創(chuàng)作對象)都是她自己本身,舍曼在創(chuàng)作上都是在進行著“自我扮演”, “自我扮演”其實就是藝術家扮演自我創(chuàng)造的形象拍照,當站在鏡頭前的是一個及女性、人體與自我三者的綜合的被拍體,同時被拍體又是自我攝影這一攝影行為的主體。創(chuàng)作的主題和客體的同一性、或者說主體與客體的雙重性使自拍攝影戴上了濃厚的戲劇色彩,最終使其轉化為一種內心探究的儀式。自拍對于身份的認證,還可以有不同的樣式,或者說是對不同身份所具有的社會象征意義的特殊認證。純粹選擇自拍是舍曼創(chuàng)作的一個必須點,也是她為更好的表現(xiàn)作品觀念的一種方式,正如她在訪談錄中這樣表述,“我試圖用其他的人,如朋友和家人,但效果不好,對他們來說這只是一種游戲,他們過得很愉快,我覺得除了有趣外,從他們那里不能得到更多的東西。” [1]也就是說在攝影的觀念性上,她注重體現(xiàn)人性特征和性感特征,這和她的想象力是相聯(lián)系,并通過實踐證明了這一點。但是舍曼的自拍決不是為了一種自我表現(xiàn),而是具有某種文化批評的內在企圖。
舍曼作品中流露出來的幽默感和玩世不恭是她的獨特點之一,正如舍曼自己曾言:從某種意義上說,這是我的作品中最重要的東西,也是對付批評的擋箭牌。我認為只要具有娛樂性就必定兼有內在的保護本能,這就是我對藝術世界和評論界的感受。在藝術世界浸漬一段后,我對世事不會太認真,變得自我娛悅、玩世不恭。
心理學家證實,女性的想象力比男性豐富,他們善于借助生活中的道具將司空見慣的生活場景轉換,組合成令人眼花繚亂的萬花筒,你看到的不再是生活本身的真實再現(xiàn),而是心靈世界的重新折射。舍曼以自身的方式探索自己身體的視覺風景,一步步接近看不見的精神領域,舍曼正好是在選擇假肢、玩偶這樣的媒體中恰到好處的誕生。對于女性人體媚俗的解構,在舍曼的鏡頭前是一個重要的特征。假肢的運用和她的身體有著密切的聯(lián)系,和一般的人體照片不同的是,這些和假肢相關的照片所具有的含蓄性和擴張性,反而存在于人們脫去外面的衣服,卻保留的覆蓋于身體私密部位的假肢而營造出的幻想空間。依據(jù)心理學認證,通常人們都喜歡幻想,無法看到或感覺到的東西更令人興奮,于是假肢產生了一種潛在的誘惑力。
在她對人體的詮釋過程中,不僅有媚俗化的傾向,而且融入了一些對強烈的性虐待和性暴力等特殊群體的深入思考。作為女性,有權利決定自己裸露的尺度,舍曼的假肢運用在給男性帶來神秘的同時,也給她自己帶來了相同的體驗,需要在瞬間拍攝中展現(xiàn)姿態(tài),維持和贊美女性所選擇的自我保護。
同時舍曼選擇這些玩偶是聰明的,她并沒有像一些極端的女權主義藝術家那樣特意用女性的私處來做武器,給藝術博物館以及其觀眾帶來直接的難堪,而可以更好的進入藝術展示空間。
舍曼作品不是機械的復制,而透露出很強的觀念性,通過媚俗的方式對傳統(tǒng)的觀念進行全面的解構。
舍曼的作品的貢獻之處就在于引入了女性攝影的觀念性的問題,這是基于她的自身經歷和對女性世界的全新觀察以及她自身的教育背景。她種種形式的自拍告訴我們,技術性高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從身體攝影中提煉出來的情結與觀念,豐富了我們對女性世界的認識,同時也以深思熟慮后的感受,介入了與性欲等相關的主題探索。通常被拍攝的人體具有兩種形式,一種低級的和一種附庸風雅的。舍曼正是在這兩者之外尋求一種新的觀念方式——如果說商業(yè)攝影像陳述性的影視表演,那么觀念攝影更像論述式的主題創(chuàng)作。無論是在圖書館,在加利福尼亞的岸邊浴場,還是橫亙于荒地中的女人,經過舍曼的創(chuàng)造之眼的點化,都成為對生命與自然的合理解釋,她的作品展示了對女性、社會和性的影像思考,通過烙印在自己身上的社會,性別和時代等因素來判斷自己的身份及自我價值的表達,及把握所處時代的心理與生存意義,同時以女性的身份性表達反抗男性中心意識在視覺藝術中的支配地位。她將人體的物質化和物質的人體化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將身體意識與時代意識融匯并提取生命的本質,她以一種獨特的諷刺對美國的現(xiàn)實社會加以喻抑。她以自己的方式試圖推翻了“男人看——女人被看”的視覺力學關系。
女性主義(Feminism),這一源自西方女權運動的概念,將自己定義為一種為婦女權利的認可,為性別之間的平等和為女性特質的重新定義而進行的斗爭。
事實上,在人類所創(chuàng)造的藝術中,大部分是屬于“中性”的,是無法從性別角度加以區(qū)分也沒有必要做這種區(qū)分的,但人類藝術中確實有具有鮮明的性別差異和性別特征的部分,從而為審視這部分藝術提供了一個特殊的視角。
這里將“女性”這一詞單獨提出,是由于作為女性自我的徹底探索,最終還是以自己生命的根本體驗為依據(jù)。舍曼從不標榜自己為女性主義藝術家,也討厭別人稱其為女性主義藝術家,可能她正是認為“女性不是天生的,而是生成的”,這種“生成”是建立在社會被人為的分裂為主動的男性(看)與被動的女性(被看)的基礎上的,當代社會女性總是放在了別具深意的“看”中,從她的潛意識是不承認這種“看”的。但是從作者的女性角度出發(fā),她的作品始終是沒有離開女性藝術這個話題,而且作為女性攝影家對視覺藝術表現(xiàn)中的人體所抱持的關心在本質上與男性攝影家的關心是不相同的。辛迪作品的觀念非常時髦,也被許多人接受,因為她把女人放在犧牲品的位置上。只要把女人放在可怕、恐怖的位置上,就是對的,也可以這么做。舍曼不愿意與“女性藝術”并提,是有許多復雜的文化和社會原因,女性藝術創(chuàng)作者推動著女性主義發(fā)展,但卻不愿意被貼上標簽,因為這個標簽的殺傷力太強了,因為她們害怕再次的被邊緣化。舍曼也受上述社會原因的影響,但是舍曼具有女權主義色彩的自拍行為作品中,她體現(xiàn)的與其他否認標榜的女性藝術的初衷有著一個最大的不同點是“無目的的合目的性”,因為性別因素舍曼必然在作品中流露女性情節(jié),一種含蓄、隱蔽的的無意識下的“女性主義意識”,一種無目的下的“女性主義目的”。
辛迪?舍曼的作品是不斷發(fā)展的,她從處于現(xiàn)實文化中的女性角度進行觀察,以作品的最高境界——觀念,表現(xiàn)在對作品的分步處理而形成的系列之中,無論她作品形式上變化如何,其所倡導的“女性主義”“觀念攝影”正如她作品一樣,在半虛掩的狀態(tài)下給人強烈的震撼與啟發(fā)。從創(chuàng)作特點的深層次的思考,使我們從中學習與掌握,以求對本土化女性藝術藝術的發(fā)展找到合適的道路。
阿馬賽德?克魯茲著,張朝暉 譯 載.[N].《世界美術》19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