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曉燕 鄭 佳

詩歌與音樂密不可分，朱光潛先生一直把詩歌的音樂性稱為詩歌的靈魂。美國詩人弗羅斯特提出“有意義的聲音”。他說：“每個意思都有一個特定的聲音形象，換言之，每個意思的實在意義都對應了一個特定的聲音，這個聲音正是每個人出自本能所熟悉的”。弗羅斯特曾經在新罕布什爾州的農場居住了九年，那里貼近自然的鄉(xiāng)村生活使他有機會切身接觸鄉(xiāng)村生活中人們的思想、觀察他們的行為、聆聽他們的語言。這段經歷是弗羅斯特詩歌生涯中最寶貴的財富。弗羅斯特認為，意義之音是源于自然的、原生態(tài)的東西，人所能做的是用耳朵來聆聽用心來捕捉自然中、現(xiàn)實生活中蘊含的詩意。本文從主要從節(jié)奏、聲韻、語氣語調等方面著手，分析弗羅斯特的詩歌特點，并從中總結詩歌發(fā)出音樂之聲的方法和手段。

一、傳統(tǒng)韻律基礎上舞動的節(jié)奏

萬物皆有節(jié)奏，海浪拍岸，微風拂柳，雨打芭蕉，犬吠蟬鳴……語言也是如此。當自然的律動、詩人或悠遠寧靜或跌宕起伏的思緒與詩歌的旋律、節(jié)奏水乳交融，合為一體，讀者讀來，必然砰然心動。弗羅斯特從鄉(xiāng)間走出來，筆觸樸實自然。他認為傳統(tǒng)的抑揚格是人們說話時很自然的格律，最符合英語語言的自然結構：《未選擇之路》采用四步抑揚格；《修墻》、《美景易逝》都用傳統(tǒng)的抑揚格，然而他的詩歌又充滿著變數(shù)，猶如大自然中的節(jié)奏時刻都在變化。對此，弗羅斯特表示：“無韻體的重音和韻律都是規(guī)則的、預先設定好的，而人的說話時語調的重音和韻律則是不規(guī)則的，最讓我興奮的，莫過于將這兩者統(tǒng)一在一種緊張的關系中。我喜歡把不規(guī)則的語調拖長并打碎、散在規(guī)則的韻律中，就像海浪層層涌起，然后拍碎在鵝卵石上……”（耶魯詩歌公開課，筆者譯）如他的《美景易逝》一詩在格律上以傳統(tǒng)的抑揚格為主；韻式采用規(guī)則的雙韻體。但開篇第一行與最后一行的開頭都采用了揚抑格：首行的nature第一個音節(jié)便重讀，容易喚醒讀者（Guo ping&Brian M.Reed）。

二、多變的韻律

弗羅斯特善于運用各式各樣的韻律，從無韻體到雙韻體，規(guī)則的，不規(guī)則的，他都用過。其中，《雪夜林邊小駐》可謂聲韻中的絕唱。該詩韻式為AABA,BBCB,CCDC,DDDD。讀起來朗朗上口，渾然天成。美國著名詩人約翰·查爾迪對此給予了很高的評價，說這首詩中“每個詞、每一韻極自然,極妥帖,好像它們天生就應該這樣組合……”。這首詩的韻律借鑒了早期源于波斯的柔巴依詩體。柔巴依是九、十世紀出現(xiàn)于波斯和塔吉克一帶的四行詩體，韻式為aaba，這首詩中柔巴依的運用堪稱一絕，陳宏薇教授對此作了一個形象的比喻:每個詩節(jié)的第三行就像伸出一個鉤子，來引出下個詩節(jié)的韻式；到最后一個詩節(jié)，詩人要收尾時順便把鉤子也收起來，因此最后一個詩節(jié)四行押了同樣的韻，完成柔巴依華麗的變身。

三、語調中蘊含的開放性與無限可能性

在致Sidney Cox的一封信中,弗羅斯特寫道:“一首詩最有活力的部分是蘊涵于語言風格和文句意義之中的語調。它是一首詩最靈活多變也是最重要的成分。沒有語調語言將會失去活力,詩歌也會失去生命?！彼麑懺娝坪蹒娗橛跓o限的開放的可能。他是真正源于生活的鄉(xiāng)村詩人，傾向于運用貼近生活的語言，選材也多源于生活。人們日常會話中充斥著不同的語氣，或贊揚，或貶低，或反語諷刺。這一點被弗羅斯特切實地帶到詩歌中。如《未選擇之路》中，“I shall be telling this with a sigh”中的sigh一詞到底是什么樣的嘆息，大家各執(zhí)己見。對此弗羅斯特表示：“sigh”一詞用得很狡猾，理解的時候要小心，但卻沒有給出具體答案。他把解釋權完全交給讀者，任其想象，去發(fā)現(xiàn)無限的可能。弗羅斯特曾經坦言:“一首詩要想打動讀者的心靈,最可靠的途徑是通過耳朵。視覺意象固然重要,更重要的是選擇并按一定順序組織詞語,使之近乎控制讀者的語調和停頓?！?/p>

四、小結

弗羅斯特曾這樣說過，"I alone of English writers have consciously set myself to make music of what I may call the sound of sense.”（英語詩人中只有我一個是有意識地將，我愿稱其為‘意義的聲音’譜成音樂）。生活中人們言談中純粹的聲音蘊含著無限的多樣性，于是他將聲音中的不確定性和多樣性融合到韻律規(guī)則的節(jié)奏中來譜寫音樂。對他來說詩歌“首先是一種聲音”，他充分利用各種途徑在讀者面前呈現(xiàn)一個有聲的幾乎可以切實感知的意境世界。針對龐德的視覺意象觀，他強調詩歌更應該用耳朵去傾聽，依靠聽覺想象力形成聽覺意象。實際上詩歌是語言經過提煉雕琢后的鉆石，每個角度有每個角度的精彩，不可偏廢其一。

[1]Lathem,Edward Connery.Interviews with Robert Frost[M].New York:Holt,1966.

[2]陳宏薇.移植形式妙手天成—評江楓譯詩《雪夜林邊》[J].解放軍外國語學院學報，2006（9）.

[3]齊曉燕.英詩的美學探究[M].北京：中央傳媒大學出版社，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