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德美
兩年前,我和老公將9歲的兒子送到德國,在柏林一所小學讀書。作為陪讀,我很快發(fā)現(xiàn)了與在國內讀書的種種不同。孩子的書包變輕了,放學時間提前了,每天都有大量的玩耍時間。最讓我驚奇的是,那里居然沒有教科書。兒子每天高高興興,而我卻很憂慮,擔心他學不到什么知識,真懷疑把兒子帶到德國讀小學做錯了。
有一天,兒子放學回家,我發(fā)現(xiàn)他的書包突然鼓起來了,一打開,里面居然有很多書。我驚奇地問:“這是干什么呀?”他說,老師今天布置了一道作業(yè),要寫一篇介紹自己祖國的文章,包括地理、文化、物產(chǎn)等等。我一聽嚇了一跳,這是小孩子能完成的嗎?
過了幾天,兒子就完成了這篇作業(yè)。沒想到,打印出來的是一本20多頁的小冊子。從九曲黃河到象形文字,從絲綢之路到五星紅旗……我有點發(fā)愣:一是因為看見兒子把這篇文章分了好幾個章節(jié),二是在文章最后列出了參考書目。我想,這是我讀研究生之后才運用的寫作方式,那時,我30歲。
不久,兒子的另一篇文章又出來了。這次是《我怎么看人類文化》,他洋洋得意地對我說:“你說什么是文化?其實超簡單———就是人創(chuàng)造出來讓人享受的一切!”那自信的樣子,似乎發(fā)現(xiàn)了別人沒能發(fā)現(xiàn)的真理。后來,孩子把老師看過的作業(yè)帶回來,上面有老師的批語:“我安排本次作業(yè)的初衷是讓孩子們開闊眼界,活躍思維,而讀他們作業(yè)的結果,往往是我進入了我希望孩子們進入的境界?!?/p>
我問兒子這批語是什么意思。兒子說,老師沒為我們感到驕傲,但是她為我們感到震驚。“是不是這樣?”兒子反問我。
我無言以對,覺得這孩子怎么一下子懂了這么多事?再一想,也難怪,連文化的題目都敢寫的孩子,還有什么不敢斷言的事呢?
一年后,老師留給他們的作業(yè)是一串關于“二次世界大戰(zhàn)”的問題?!澳阏J為誰該對這場戰(zhàn)爭負責任?”“如果你是杜魯門總統(tǒng)的高級顧問,你將對美國投原子彈持什么態(tài)度?”“你是否認為當時只有投原子彈一個辦法來結束戰(zhàn)爭?”
學校和老師正是在這一個個設問之中,向孩子們灌一種人道主義的價值觀,引導孩子們關注人類的命運,讓孩子們學習思考重大問題的方法。
在德國兩年多了,兒子已經(jīng)能夠熟練地在圖書館利用計算機和微縮膠片系統(tǒng)查找他所需要的各種文字和圖像數(shù)據(jù)了。
兒子的變化促使我重新去看這個國家的小學教育。我發(fā)現(xiàn),德國的小學雖然沒有在課堂上對孩子們進行大量的知識灌輸,但是他們想方設法把孩子的目光引向校外那個無邊無際的知識海洋,讓孩子知道,生活的一切時間和空間都是學習的課堂。他們沒讓孩子死記硬背大量的公式和定理,但他們煞費苦心地告訴孩子怎樣去思考問題,教孩子們面對陌生領域尋找答案的方法。他們不用考試把學生分成三六九等,而是竭力肯定孩子的一切努力,贊揚孩子自己思考的一切結論,保護和激勵孩子所有的創(chuàng)作欲望和嘗試。
兒子在德國小學的受教育經(jīng)歷也許稱得上是德國式的“授之以漁”,令人感慨。
(圖/遲興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