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郎君

據(jù)新華社電5月8日：重慶市工商局在公安機(jī)關(guān)和高速公路執(zhí)法總隊支持配合下，在包茂高速巴南收費站對販運活雞鴨來渝的經(jīng)營戶進(jìn)行檢查，查獲一起活雞銷售中添加礦物質(zhì)案，查獲涉嫌灌注重晶石粉的活雞近千只，貨值金額6萬余元……

招聘會大廳里的人真多，聲音也吵，就像一罐被嘩啦啦搖動的黃豆。我在人群中穿行，同擦身而過的陌生人們交換著汗水和體味，一個攤位一個攤位地看過去，尋找適合自己的工作——對于一個畢業(yè)自無名院?；瘜W(xué)系的?？粕?，我不知道除了做一名中學(xué)化學(xué)老師，還能干點什么。以我的專業(yè)知識，也許可以嘗試著配制一些炸藥來賣，但本·拉登已經(jīng)死了，還有誰會來買呢？

我一路擠過去，招聘銷售人員的攤位多如牛毛，招收化學(xué)教師的攤位卻少如牛黃。失望在我兩腿淤積，使我腳步沉重，我拐進(jìn)了衛(wèi)生間，打算方便一下就離開，可誰能想到廁所里也會有招聘啟事呢？它粘貼在一個鋁合金制的支架上，背靠著小便池旁邊的窗臺，旁邊是一個四十出頭、胡子刮得不甚干凈的男人，瞇著眼在抽煙，看起來像是這則啟事的主人。我湊上去看了一眼，啟事上的要求倒是與我頗為合轍：招聘物理、化學(xué)、醫(yī)學(xué)（整容、骨科）、航天專業(yè)，月薪3000元，但崗位一欄卻是空白。

“是您招聘嗎？”我指著啟事問那男人。

“對，招。”聽起來不知是哪里的口音。

“怎么別人都在大廳，您在廁所，不味兒嗎？”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皝硗砹寺?，位置都被人占去了，不過，”他吸了口煙，鄭重強(qiáng)調(diào)，“這并不代表我們實力弱?！?/p>

我問他是哪家公司的。

“我們是搞養(yǎng)殖的?！彼褵煹賮G進(jìn)小便池?！坝啦宦淠坏某栃袠I(yè)，只要人類存在，就不會停止吃其他動物?！?/p>

“你們養(yǎng)什么？”我繼續(xù)問。

“雞。”他雙手夸張地比畫了一下，“雖然現(xiàn)在規(guī)模不大，但我們的目標(biāo)是做成全世界最大的養(yǎng)雞場，全世界有60億人是吧，我們打算養(yǎng)到至少60億只的規(guī)模，壟斷全球市場，然后在美國納斯達(dá)克上市。到時候我們就不賣雞了，通過操控股市賺錢，想讓股市漲，就多孵點小雞出來；想要股市跌呢，就殺掉一批。那時候我們就不是雞頭，而是金融寡頭了。”他擦了擦腦門上的汗，稍微控制了一下情緒，“這個前景聽起來不壞吧？雖然暫時還達(dá)不到，但一百年內(nèi)絕對有戲?！?/p>

我有點聽傻了，緩了好一會兒才想起該問的問題。

“您既然是養(yǎng)雞的，干嗎招這么多不相干的專業(yè)？什么物理、化學(xué)，還有醫(yī)學(xué)、航天的?！?/p>

“怎么是不相干？”他反問我，“你說說，決定一只雞售價的因素有哪些？”

“兩條，雞的單價和重量?！蔽颐摽诙?。

他贊賞地點點頭:“雞的單價我們暫時還無法控制，但是重量還是可以想辦法，通過科研來解決的，這就是我們要尋找各領(lǐng)域人才的目的?！?/p>

我說，讓雞變得更胖更重，多喂點糧食就好了嘛。

他卻冷笑起來。

“外行話，”他揶揄道，“就好像飼料不花錢似的。況且一只雞長到一定重量就不會再長了，你能通過多吃飯變成奧尼爾嗎？奧尼爾知道吧，美國NBA的?！?/p>

我當(dāng)然知道奧尼爾是誰，我老老實實地回答他：不能。然后問他該怎么辦。

“怎么辦？”他狡黠一笑，“當(dāng)然只能采用其他方法，這也正是我們招聘的目的。我們需要各領(lǐng)域的人才為我們提供廣闊的思路和可行的操作方法，你愿不愿意試試？”

“我愿意?！弊鋈澜缱畲箴B(yǎng)雞場的前景著實吸引了我。

他點頭：“那就回去思考一下，明天我還會在這里，到時候聽聽你的好主意?！?/p>

次日我趕到招聘會的男廁所，他果然沒有食言，守在那里。我拿出寫了一夜的方案，向他匯報。

“第一種方法，”我清了清嗓子，“也是最簡單的方法，你可以把鵝打扮成雞來賣，鵝比雞可重多了?！?/p>

他干脆地說：“這也正是我招聘整容專業(yè)畢業(yè)生的原因。還有嗎？”

“第二種方法，我們可以往雞的胃里灌東西，這樣雞的體重就會增加，而在外表上根本看不出來?！?/p>

“灌什么？”他饒有興趣地望著我。

“鑒于雞的食道和胃容積是固定的，當(dāng)然是灌密度越大的物質(zhì)越劃算?！?/p>

“比如……”他引導(dǎo)我繼續(xù)說下去。

“單從物理學(xué)的角度考慮，黃金比較合適。”說完我笑了，“別當(dāng)真，跟您開個玩笑，如果您真往雞的胃里灌黃金，然后十塊錢一斤賣給消費者，您就是陳光標(biāo)了?！?/p>

他表情淡然：“等我的雞場上市了，未必就不會這樣回饋消費者，即便不會每只都灌，一萬只里灌上一只，搞成抽獎的方式還是可以的。當(dāng)然，這個方法目前不要考慮了，你沒看報紙嗎，一個笨蛋給雞灌重晶石粉被發(fā)現(xiàn)，這條路走不通了?！?/p>

我遺憾地跺了跺腳，順便詛咒了那個泄密的家伙，然后繼續(xù)說我的第三個創(chuàng)舉：“如果朝內(nèi)臟里灌物不可行，可不可以考慮骨頭呢？”我目光灼灼地看著他，為我的驚天妙想感到興奮，“如果我們可以用外科手術(shù)的方式把雞的骨頭全換成不銹鋼的，我簡單算了下，一只雞可以多出兩斤的分量，只要雞肉價比鋼材的價格高，我們就有賺頭。”

他摸著下巴上的胡茬，贊賞地點頭：“這樣消費者吃完我們的雞，還可以得到一副不銹鋼的雞骨架，作為模型擺在家里也蠻好看的。但是你這個想法操作性太差?！?/p>

我黯然低下頭，他說到了問題的關(guān)鍵。

他拍拍我的肩膀：“其實你這個思路是對的，只是方法搞復(fù)雜了?！彼昧饲谜衅竼⑹律稀搬t(yī)學(xué)（骨科）”這幾個字，“我為什么要招聘骨科醫(yī)生？因為我們已經(jīng)在試驗這種方法了，但絕不是給雞換骨頭。”

“那你們打算怎么做？”我抬起頭期待地望著他。

“還是NBA?！?/p>

我愣了一下，沒聽懂。

“我還是從NBA得到的啟發(fā)。你應(yīng)該聽說過，NBA的球員一骨折，醫(yī)生就會在他們的腿骨或腳骨打上鋼釘用以固定。既然人能打，那么雞當(dāng)然也可以。我們正在研究給雞腿打鋼釘?shù)姆椒ǎF(xiàn)在亟待解決的是鋼釘?shù)臄?shù)量問題，如果一條雞腿可以打上10個鋼釘，一只雞翅膀骨可以打5個鋼釘，多于這個數(shù)量我們就是盈利的，現(xiàn)在實驗還在搞，我估計一只雞打30個不成問題，運氣好的話，也許能打40個，到時候我們可以申請吉尼斯世界紀(jì)錄?！?/p>

我高興地拍了一下手，由衷贊嘆這真是個好主意。

“你還有什么別的想法？”

我搖頭說沒有了，內(nèi)臟和骨頭還能做一些手腳，總不能把雞肉也換成合金鋼的。

他露出勝利者的微笑：“你忘了雞毛，雞毛的莖桿是中空的，我們還可以往里面打水銀，又可以增加近100克?！?/p>

我真是心悅誠服，心里盤算了一下，鋼釘?shù)?00克加上水銀的100克，起碼可以增重400克。

“400克并不是我的目標(biāo)，太寒酸了?！彼麌@息一聲，“但是以我們地球的條件，能對一只雞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他把目光投向窗外，透過臟兮兮的廁所玻璃遙望遠(yuǎn)處的樓宇以及更遠(yuǎn)的天際。

“你知道吧，宇宙中有一種白矮星，豆粒那么大就有上百斤重，”他的聲音充滿了惆悵，“我要是能有一塊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