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筆

西班牙小城潘普洛納警察局的高級探長布羅德多年單身，緊張的工作之余，他喜歡呆在公寓里玩電腦游戲。最近，他迷上了一款新游戲Chat Roulette，名為“人肉輪盤賭”。然而，正是這款游戲讓他陷入了一連串詭異的兇殺案里……

案發(fā)現(xiàn)場的魔鬼刺青

“人肉輪盤賭”是一個聊天網(wǎng)站的聊天工具，與以往任何一個聊天網(wǎng)站不同的是，進入這家名為Chat Roulette的網(wǎng)站，你就好像站在了一個巨大的賭場輪盤上，永遠也不知道這飛轉(zhuǎn)的盤子會把什么人帶到你面前。

游戲操作很簡單，打開攝像頭，點擊新游戲，網(wǎng)絡會自動為你連上在線的任意一名用戶，在這里被稱之為“陌生人”。每晚，該網(wǎng)站在線的用戶人數(shù)達到兩萬多人。游戲不可預知結(jié)果的隨機性深深吸引了布羅德。

這天晚上，布羅德閑來無事，又坐在電腦前習慣性地進入了Chat Roulette的頁面，然后一頭扎入這個飛速轉(zhuǎn)動的網(wǎng)絡輪盤中。首先出現(xiàn)在他眼前的是一個坐在馬桶上喝得醉醺醺的男人，布羅德沒容他開口就立刻揮指點擊“下一個”將他“彈”開了。隨后視頻中出現(xiàn)了一個溫婉可人的女孩兒。

和女孩聊了幾回天后，有一次，女孩兒盯著他看了半秒鐘，突然叫道：“我猜猜你的身份……你是一名警察！”布羅德大為驚異，脫口叫道：“真神了，你怎么猜到的？”女孩兒神秘地一笑，稱天機不可泄露。

布羅德正想調(diào)侃她幾句，麥克風里突然響起一陣男人低沉的歌聲：黑夜的渡鴉飛向遠方迎接火神洛基，晨光已逝，黑暗中卻生出新的光芒，那是路西法徐徐升起，它鄭重宣布，這是撒旦的世紀，是撒旦統(tǒng)治的世界……

布羅德聽后渾身驟然一抖，脫口叫道：“是誰？還有誰在你房間里？你叫什么名字？住在什么地方？”

女孩被問得有些發(fā)愣，她轉(zhuǎn)過身，仰起頭，似乎在和身后站著的什么人說話。隨即，一條長滿汗毛的手臂從女孩腦袋右側(cè)滑下來，環(huán)住了她白皙細嫩的脖子。女孩兒兀自嬌笑著，嘴里說著什么?？墒牵@邊的布羅德已驚出了一身冷汗，因為他清清楚楚看到那條手臂上有一個怪異而醒目的刺青：一個面目猙獰、頭上長角、嘴邊伸出兩只利齒的魔鬼！

這種刺青布羅德只在一個人身上見到過，他就是曾哼唱過那首歌曲的人！布羅德驚慌地大叫道：“趕快告訴我，你身后的人是誰？”就在這時，另一條毛絨絨的手臂伸出來握住女孩兒捏著鼠標的手，拖動箭頭慢慢滑向“下一個”的按鍵。

“等等，別關(guān)！！”布羅德急切地想阻止，可他話音未落，視頻畫面卻啪地一黑，女孩兒消失了。接下來，布羅德就像一個在浩瀚大海中打撈失物的人一樣，不停地點擊“下一個”，不斷“推開”一個又一個瞬間冒出的陌生人，然而女孩兒再也沒有出現(xiàn)。不知為什么，布羅德有一種不祥的強烈預感。

第二天一早，布羅德就接到電話，在布羅德所屬的區(qū)域發(fā)生了兇殺案，死者是一名年輕女孩。

布羅德心里咯噔一下，連忙跳起身，迅速穿好衣服叫上助理艾維趕往現(xiàn)場。這是一所老式的公寓，房門大敞著，尸體俯臥在地板上。而房間里所有物品都擺放得整整齊齊，沒有一絲搏斗過的痕跡，墻角臺式電腦的指示燈兀自閃爍著。布羅德走過去輕輕翻轉(zhuǎn)尸體，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可怕的淤青臉龐，脖子上還有一道紫紅色的勒痕。不過，仍舊不難分辨出來她正是昨晚和布羅德說話的女孩。

女孩名叫瑪莎，是一名超市收銀員，獨自住在潘普洛納，同事和鄰居們都說不知道她認識一個手臂上刺青的男人，公寓的管理員也稱昨晚只看到瑪莎一個人進出公寓，并沒有同伴。兇手是怎么進來的呢？“天?。】靵砜催@個！”布羅德的助手艾維在里屋叫道。布羅德站起身走過去，艾維一臉駭然地指著小餐桌。那上面鋪著一塊潔白的餐巾，一只盛滿紅葡萄酒的高腳杯倒在它的邊緣，餐巾被染成了像血一樣的暗紅色。

“這……這……好像是……”艾維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昂孟袷撬_瑟蘭干的！”布羅德為他補充了后半句。艾維點點頭，喃喃地說：“可是，他已經(jīng)死了！”

布羅德?lián)u搖頭，神色凝重地輕輕掀開餐巾的一角，不出所料，下面果然有三個紅色的字母：LCF。

這些正是薩瑟蘭每次殺人后遺留在現(xiàn)場的標記：紅色傾倒的葡萄酒(按基督教的說法紅酒代表血，而血代表生命。耶穌讓人喝他的血就是說他活在人們的心里。薩瑟蘭所做的就是要顛覆宗教，所以他每次都要把象征耶穌寶血的紅葡萄酒傾倒。)以及LCF(這是惡魔LUCIFER即路西法的縮寫)。

“你猜這酒杯上面會有什么樣的指紋？”布羅德看著艾維問。他的助手神情復雜地將五氟化碘細心噴灑在上面，接著便失聲驚叫起來：“薩瑟蘭！真的是薩瑟蘭！”

酒杯上并沒有環(huán)狀的指紋，卻有三道奇怪的模糊橫線。布羅德緊皺雙眉盯著那三道橫線，一段并不愉快的記憶在他腦海里浮現(xiàn)了。

《魔鬼圣經(jīng)》里的神秘詛咒

從2007年起，潘普洛納市先后發(fā)生了多起年輕女孩被害案，案發(fā)現(xiàn)場都留有傾倒的紅酒和LCF的標記。只是兇手行事謹慎，現(xiàn)場沒有留下任何可以追查到其行蹤的蛛絲馬跡，案件一直懸而未決。

布羅德2009年初奉命接手此案，他發(fā)現(xiàn)了一個特別的細節(jié)：每次在紅酒酒杯上都能找到三條平行的細線指紋。這種指紋與“網(wǎng)狀色素性皮膚病”(DPR)這種罕見的遺傳怪病有關(guān)。經(jīng)過一年多的努力，布羅德終于逮到了罪犯薩瑟蘭。他的家族是非常罕見的無指紋家族，他們的十指有一個共同的特征，就是平滑沒有紋路，但在薩瑟蘭右手的大拇指上，卻有三條平行的指紋。這幾乎成了他的特殊標記！

鑒于案件性質(zhì)惡劣，法庭罕見地判處薩瑟蘭死刑，并于2010年2月執(zhí)行，引起巨大轟動。布羅德和一名記者全程見證了死刑。進入執(zhí)行室前，薩瑟蘭大叫著布羅德的名字。布羅德走過去，隔著鐵柵欄平靜地與他對視。面對即將降臨的死亡，薩瑟蘭絲毫沒有恐懼之意。他歪著嘴，斜睨著布羅德，陰惻惻帶著強烈挑釁說：“嘿！你一定覺得自己是個英雄吧？很不了起嗎？可我告訴你，要不了多久，我還會回來找你的。我要讓你永遠不得安寧?！闭f完，他竟低聲哼起歌來，歌詞和曲調(diào)都十分怪異：黑夜的渡鴉飛向遠方迎接火神洛基，晨光已逝……

布羅德不相信世界上真有人可以重生，但當時薩瑟蘭唱那首詭異的歌曲時只有他和一名記者在跟前，拍下的錄像也被警方封存起來，不許對外公布。那么，昨晚在“人肉輪盤賭”游戲里出現(xiàn)的人肯定不是薩瑟蘭，那會是誰呢？

布羅德調(diào)出那段錄像，開始一遍遍地重放，希望能找出些線索來。臨刑前，薩瑟蘭嘴里咕嘟出一大串莫名其妙的話。對于一個將死之人不著邊際的胡言亂語，以前從來沒有人追究過它的真正含義?，F(xiàn)在，布羅德卻覺得似乎這里面隱藏著某種信息。他請教了語言學家，得知這是一種和圣經(jīng)同年代的古代方言。專家還說，捷克國家博物館里珍藏著一本名為《魔鬼圣經(jīng)》的中古手抄稿，是世界上現(xiàn)存最宏大的中世紀手抄本，該書除了圣經(jīng)之外，還抄錄了當時的藥方、魔法咒語等。由于書底精心繪制了一幅巨大的撒旦像，這本書便被稱為魔鬼圣經(jīng)(Devil bible)。關(guān)于此書有一個傳說：一個將被執(zhí)行死刑的僧侶為獲得緩刑，許諾在一夜之內(nèi)鑄就一座修道院，而這個遙不可及的任務迫使他在破曉前與魔鬼撒旦簽下誓約，使該書成為撒旦的代言。

語言學家告訴布羅德，薩瑟蘭口中所念的那番話是書中的一段咒語，名叫“重生之咒”，據(jù)說那些通過舉行某些特定儀式將靈魂出賣給撒旦的人死之前誠心念誦它將會獲得重生的機會。布羅德查看了《魔鬼圣經(jīng)》中撒旦的畫像，立時感到心臟被什么重重地撞擊了一下。它不正和薩瑟蘭手臂上那個奇怪的刺青圖案一樣嗎？！

布羅德拿著魔鬼圖案走訪了潘普洛納市各個刺青店，但沒有刺青師說刺過這樣的圖案。他沒有放棄，繼續(xù)盤查。這時，有人打來電話說，賓厄姆頓鎮(zhèn)有一個會巫術(shù)的刺青師，據(jù)說他只給那些愿意將靈魂賣給魔鬼的人服務。布羅德聞聽精神為之一振，立刻驅(qū)車趕往賓厄姆頓。

黃昏時分，他趕到了一家陰暗的刺青店?；椟S的燈光下，一個衣著邋遢，滿臉絡腮胡子的男人正埋頭繪著復雜的圖案。他就是布羅德要找的刺青師埃索里。

布羅德連忙掏出那張打印紙遞上去，說自己想刺這個圖案。埃索里側(cè)頭瞥了一眼，立刻抬起頭，鷹一樣銳利的眼神緊盯著布羅德。

“你給薩瑟蘭文過的。”布羅德回視著他說。埃索里點點頭，沒有說話。布羅德迫不急待地追問除了薩瑟蘭，還有其他人文過這個圖案嗎？

埃索里突然咧嘴笑起來，陰陽怪氣地說：“你好像不是來刺青的哦?！辈剂_德于是出示警官證，承認自己是為一起謀殺案而來。埃索里皮笑肉不笑地說，除了薩瑟蘭，自己再沒為任何人刺過這種可怕的東西了。多年辦案的經(jīng)驗告訴布羅德，眼前的這個人在撒謊，可是無論他怎樣威逼，埃索里就是不肯吐露半個字，布羅德也沒有辦法，只好悻悻地返回潘普洛那。

第二天布羅德剛一進警局，就被上司找到辦公室。上司告訴他，昨晚在賓厄姆頓鎮(zhèn)發(fā)生了一起兇殺案，刺青師埃索里死了，有很多人證明，死者遇害前見過布羅德，所以現(xiàn)在他是被懷疑的對象。

“這是誣陷！我為什么要那樣做？”布羅德氣憤地大叫。警長無奈地說，雖然他相信布羅德，但警方心理專家分析認為，布羅德是由于親眼目睹薩瑟蘭被處死，加上平時工作壓力太大而出現(xiàn)了妄想癥，覺得薩瑟蘭并沒有死，又重生了，所以將擅長文魔鬼刺青的埃索里當成了薩瑟蘭，因為埃索里的手臂上就文著那個圖案！

布羅德迷茫極了，警長說要重新派人調(diào)查此案，讓他暫時放個假，不能再插手該案了。

真兇藏在游戲背后

郁悶的布羅德回到家中，習慣性打開電腦登錄了Chat Roulette網(wǎng)站，同時設置了對聊天視頻的同步錄制。他總覺得兇手很可能藏在游戲背后冷笑?？蛇B續(xù)點擊了近百人次后，都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可疑的人。

這時，一個紅頭發(fā)的女孩叫住了他：“嘿，我哪里得罪你了？一見我就要逃跑？”布羅德連忙抱歉地說自己只是在網(wǎng)上找人。他留意到女孩的脖子上有個玫瑰花的刺青，就隨口問了句：“你的刺青很漂亮，文的時候一定很疼吧？”

這個自稱多麗的女孩咯咯笑起來，說布羅德真是太老土了，在體繪店里繪制的仿文身，既無痛苦，又可以隨時去除。

仿文身？布羅德心中猛地一動，原來除了刺青，還可能用仿文身做成魔鬼圖案。布羅德又開始一家家調(diào)查潘普洛納的體繪店。終于在一家小門面里，體繪師很肯定地叫道：“沒錯！不久前，我在一個男人的胳膊上繪過這個圖案！”他說那個人來的時候戴著帽子和大墨鏡，不過出于職業(yè)的本能，他還是記住了那人手腕處有塊流星形的暗褐色胎記。布羅德聞聽臉色陡然變了。

“哦，對了，當時和他一起來的還有個紅頭發(fā)女孩兒，我在她脖子上畫了朵玫瑰。”體繪師又加了一句，布羅德心頭頓時一緊，他打了個電話，然后驅(qū)車疾速駛回家中。他剛一登錄Chat Roulette，那個紅頭發(fā)的女孩就出現(xiàn)了。她一臉笑容地沖他揮揮手。“聽著，別讓你身后的男人勒住你的脖子，那不是玩笑，他是真的想殺死你！”布羅德非常嚴厲地說。

“你怎么知道我們要假扮謀殺嚇唬你？”女孩一怔，失口叫道。就在這時，讓人擔心的情景再度出現(xiàn)了：伴隨著低沉、陰森的歌聲，一條毛茸茸繪著魔鬼圖案的手臂伸出來環(huán)住了女孩的脖子。女孩掙扎了一下，但已經(jīng)說不出話來了。

就在這時，視頻中傳來砰的一聲巨響。接著幾名荷槍實彈的警察出現(xiàn)在視頻中，為首的正是警長。

那條正在勒緊的手臂一下子松開了，女孩軟軟地滑倒在地，發(fā)出劇烈的咳嗽聲。警長沖屏幕前的布羅德打了個手勢，說道：“你猜對了，真的是他！”然后他回過頭去，痛惜地問：“艾維，你為什么要這樣做？”

布羅德聽到話筒里傳來艾維充滿怨恨的聲音：“因為我不甘心。我們是同一期警校畢業(yè)的，而他什么都比我好。抓住薩瑟蘭更讓他出盡了風頭，那里面也有我的功勞！”

“所以你就不惜讓惡魔復活，殺害更多無辜的生命？”布羅德忍不住大叫道。原來，艾維早就因自己在職場的不得志變得心里扭曲，他對布羅德充滿了忌妒和恨意，很早前借去布羅德家取東西的機會，他在其電腦中種入了木馬病毒，這樣，他就可以隨時能掌握布羅德在和什么人進行網(wǎng)絡游戲，然后他假扮富豪釣上其中一些年輕女孩，騙她們說要和警官朋友開個玩笑，假裝在視頻中扮演一出“謀殺”，隨后便當著布羅德的面殺死她們，即便不能嫁禍于布羅德，也要讓布羅德永遠生活在薩瑟蘭的魔鬼詛咒里。布羅德不禁大駭，他曾抓捕過那么多罪犯，卻依然無法預料，原來人性被欲望澆灌成黑暗的惡之花后，將變得比魔鬼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