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塵如風
上期回顧:
一覺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穿越了,自己的丈夫不喜歡她甚至厭惡她就算了,她竟然變成了個有腿疾的女人!方箐的內(nèi)心只想快點逃離這個壓抑的地方。老天助她,她真的找到了一個適合的機會,可以離開這個王府了……
皇宮,肅穆恢弘,是其他地方無法比擬的。入目之處,極盡奢華之態(tài),琉璃作燈盞,漢玉鋪臺階,雕龍青玉盤柱,鏤空白玉闌干,樓臺高聳,巍峨富貴,亭臺小謝,假山流水,一一構(gòu)造精妙,用料上乘。
黃金盤盞,白銀湯勺,翡翠酒杯,印照滿桌的山珍海味,色香俱全,勾人食欲。方箐從進場時就沒說過一句話,即使別人的目光帶著憐憫,帶著鄙夷,帶著癡笑,她都可以一一無視。
唯有一個人,她無法忽視,也無法拒絕。
鸞玉辰!
他一身淡雅白袍,在人群中卓然出眾,形容俊秀脫俗,月光印照著他的臉,讓他有一種飄然欲仙的感覺。
他就坐在她的對面,溫柔而憐惜的目光從她進場時就不曾離開過,讓她的心有所觸動。
她從食物上移開視線,迎上他淡淡一笑,唇瓣輕啟,一開一閉,雖無聲音,但卻開口了,她用無聲的語言示意他安心。鸞玉辰從她唇瓣含笑的無聲語言中知道了他想要知道的消息,他還她一個溫柔的笑容。
而恰在此時,太監(jiān)尖細的嗓音響在席間。
“皇上駕到!”
明黃色的顏色一閃,方箐便感覺到眾人矮了她一截。
“臣等參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參見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參見貴妃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眾位愛卿平身。”皇上面帶笑容,龍袖一揮?!敖袢章?lián)心大悅,眾位愛卿不必拘束,盡情暢快,今晚不醉不歸?!?/p>
“謝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北姵季従徠鹕?,慢慢地退到位子上入席。
方箐坐在輪椅上,眾人在下跪的一瞬間,她自然顯得突兀,不過這樣倒方便她一眼便看清楚了臺上的鸞玉鳳,皇后是穿大紅鳳袍的,那么著粉紅羅衫的那位自然就是貴妃娘娘了??此邘Φ臉幼?,方箐嘴角微揚,又一個表里不一的女人。
皇上坐在臺上,他在眾人之中一眼便看到了方箐,他見神情淡然怡得的她,心中不由得微微一動。
“寧王妃可在?”
“三小姐,皇上叫你呢?!贝合阌檬肿擦俗渤缘糜眯牡姆襟?。
叫她嗎?方箐訝然,而后神情恢復(fù)淡然地道:“推著我過去吧。”
春香推著方箐停在御天行面前。
“鸞玉卿參見皇上?!彼尨合銛v扶,想要從椅子上下來,御天行卻揮手道:“寧王妃不必多禮,朕念你雙腿不便,你坐著便是了。”
“謝皇上?!狈襟涞坏刈氐揭巫由?。
“寧王妃,朕知你琴技非凡,今日南方戰(zhàn)事大捷,百官同慶,不知寧王妃可彈奏一曲,為慶賀宴會增添色彩?”御天行眼眸中含著一絲絲的期待。
“皇上,鸞玉卿不能彈奏?!狈襟涞鼗亓艘痪?,眾臣大驚失色,御天行被當場駁了面子,自然龍顏不悅。
春香卻忽然紅著眼眶朝御天行跪道:“皇上,奴婢斗膽,請皇上體諒,并非王妃不肯,而是王妃確實不能。皇上請看——”春香忽然將方箐的衣袖卷了起來,扯掉了她手上的繡帕。觸目驚心的傷口,那裂開的疤痕,還沾染著血色的皓腕,就這樣明晃晃地呈現(xiàn)在眾人的視線中。
皇上御天行面有驚色。
“大夫說過,王妃的手腕筋骨挫傷,從今往后都無法彈琴,請皇上不要責怪王妃,奴婢求您了。”春香磕頭道。
到此刻,她終于明白了方箐的意思,三小姐得了忘魂癥,根本就不會彈琴。
御天行冷色的臉逐漸平緩下來,他默然地揮了揮手:“退下去吧?!?/p>
“謝皇上?!贝合闫鹕恚⒓磳⒎襟渫苹氐轿蛔由先?。眾臣的目光有意無意地看向御天麒,而方箐由始至終都沒多說一句話,她淡淡地任由春香將她的手腕重新包扎起來,再默默地拿起筷子,無聲地享用食物。鸞玉辰看著這樣的方箐,他溫潤如水的眼瞳里有紅色的光芒在跳動著,他目光如電,犀利地望向席間的御天麒。他那可愛天真的妹妹,偶爾會使小性子的妹妹,如今變成了這副模樣,沒有活力,沒有靈氣,只剩下麻木的冷然表情。
他手中的翡翠酒杯,驀然碎裂開來。
沖動的他,看著御天麒跟陸儀靜淺笑柔語的樣子,他的胸口就有無名之火冒上來。
盛怒下的他不顧場合,跑過來一拳就將毫無防備的御天麒打倒在地?!坝祺瑁闫廴颂?你害我妹妹雙腿跳不得舞不夠,你還害她連手都廢了,你這個冷血無情的家伙,你憑什么將卿兒的一生給毀棄了,你憑什么?”他的拳頭又出擊了。這一次,御天麒有所防備,鸞玉辰的拳頭落空了。
席間一片嘩然。
“住手!你們這是在于什么?”御天行本就心中不快,如今見鸞玉辰再次攪了宴席,他面上神色不善。
鸞玉辰跟御天麒雙雙跪下。
鸞相誠惶誠恐地向御天行謝罪道:“皇上,罪臣實在無顏留在這里,請恕罪臣帶著孽子先行告辭,罪臣一定會好好地對他懲戒一番?!?/p>
御天行繃緊著臉,眼里含有深意。
鸞玉鳳生怕大哥觸怒龍顏,她忙在旁勸解道:“皇上,念在鸞大人一片憐妹之情的分上以及今日喜慶之宴的分上,還望皇上格外開恩?!?/p>
御天行揚眉微動,他的視線越過他們的肩,看向席位上從容自若的方箐。為何這個時候她還能淡然處之?
他眼波微漾,忽然嘴角微揚:“寧王妃,此事因你而起,你說朕應(yīng)該如何評判呢?”
又扯上她了?方箐輕輕地嘆息一聲,而后讓春香推動輪椅,來到君王面前。
“鸞玉卿拜見皇上?!彼氐馈?/p>
“免禮吧。”御天行眼里晃過一絲看好戲的神情?!皩幫蹂隳懿荒芨嬖V聯(lián),聯(lián)該如何處罰他們?yōu)楹媚?只要你說得出來,聯(lián)就按照寧王妃的法子處罰他們。”
身處這座皇城里的人,為何個個都心思如狐呢?
方箐低垂著頭淡淡地道:“啟稟皇上,鸞玉卿沒有良策來處罰他們,卻有令眾臣滿意之方?!?/p>
“哦?說來聽聽。”御天行盯著她淡漠的臉龐道。
“既然此事因鸞玉卿而起,自然由鸞玉卿來結(jié)束?;噬喜槐靥幜P他們,因為罪在臣女,自當由臣女一力承擔罪責。所以臣女斗膽叩請皇上,就讓臣女前往香山靈佛堂齋戒一年,為王朝百姓安康而祈福,為落月王朝千秋萬世而祈禱?!狈襟湟环赞o落下,滿朝驚詫。
御天行眼中亦有驚色。
“寧王妃,你當真如此?”
“鸞玉卿絕無欺君之意,還望皇上成全?!彼⑽㈩h首。
“既然如此,那么朕就……”
“不可以,卿兒!”鸞玉辰以為妹妹萬念俱灰,才會生此念頭,他痛心地反對道。
方箐卻冷冷地看著他:“鸞大人,今日若非你造次,哪兒來現(xiàn)在的事情呢?”
“卿兒……”鸞玉辰震驚了。
“還請皇上成全,臣女甘愿領(lǐng)罪?!狈襟洳辉俣嗫贷[玉辰一眼。
這還是他認識的那個鸞玉卿嗎?
御天行深深地看了方箐一眼,而后他揚手一揮:“準!”
※※※※※※
嘩啦——
黑子白子對峙的局面,被突來橫掃的修長玉手揮落到地面。
棋盤一空,方卿抬眸望進一雙幽冷痛恨的眼瞳中,接著她的下顎處傳來尖銳的疼痛。
“你是故意的,對不對?”
方箐心中一驚。他難道看出來了?“寧王爺,我不太明
白你的話?!?/p>
“你還裝什么糊涂,你故意不讓傷口好轉(zhuǎn),故意表現(xiàn)得乖巧無辜,故意刺激鸞玉辰動手,為的就是等這一天,等著皇上的那一句恩準你離開的話,不是嗎?”御天麒抓起她受傷的右手。
他恨這個女人,恨她瀟灑若風,揮揮袖子就可以走人了。但他更恨自己,恨自己竟然無法跟她一樣云淡風輕地看待這件事情。
方箐看著他眼中一閃而過的狼狽,微微地皺了皺眉。
她自以為被人看穿這件事情怎么樣也要過段日子,想不到從皇宮一回到寧王府,他便看穿了她所做的一切。
他,果然有很精銳的心思,看來是她低估他的智慧了。
現(xiàn)在她不知道為什么,心中竟然忽然對陸儀靜起了憐憫之心。
她知道這個男人,一旦有人背叛他的話,尤其是他越在意的,那么他就越會殘忍無情。
“為什么不說話?”御天麒受不了她的沉默,受不了她冰冷的態(tài)度。
方箐輕輕一嘆:“寧王爺,你都猜到了,那么,我還需要說什么呢?”不痛不癢的一句話,讓御天麒更為痛恨。
“你以為只要說上這么一句話,便可以了嗎?”他恨不得捏碎這個女人。
然而——
房門在瞬間便被推開了,門外站著的赫然是收拾好行李的春香,還有一個豐神玉潤的溫柔少年。
他溫潤的眼瞳,那清透的光芒,淡淡地掃向她的臉龐。
方箐淡漠的神情忽然定不住了。
“大哥?”她驚詫,她在皇宮殿內(nèi)如此對他,他為何還會深夜趕來?此刻她心中竟然驚怕鸞玉辰聽到剛才的對話。
“卿兒,大哥知道你并不想見我,但是你就要上香山靈佛堂了,就讓我這個做大哥的送你一程,不要拒絕,好嗎?”他翩翩走到她的身側(cè),溫柔地抱起她。
她感覺到自己眼中竟然有濕潤的感覺,她拼命地壓抑著:“好?!彼Т近c了點頭,不讓淚水滑落。
鸞玉辰抱著她,走過御天麒的身邊。御天麒陰狠地看了方箐一眼,那一眼,方箐明白,他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只是到現(xiàn)在,他也該明白,她不會坐以待斃的。
鸞玉辰抱著方箐出了寧王府,他輕柔地將方箐安置在馬車上。
“知道嗎,卿兒?!彼硢〉亻_口,“你在皇宮宴席上說了那么絕情的話,大哥真的很傷心??墒乔鋬海绻疫@個大哥在你眼中還是有利用價值的話,那么你就盡量利用吧,大哥很高興?!?/p>
他跳下馬車,回頭深深地看了方箐一眼。
方箐看著他那落寞消瘦的身影在黑夜中逐漸地消融不見了。她眼中一直隱含的濕潤,忽然匯聚成圓潤的珠子,一顆一顆地從眼眶內(nèi)滾落下來。
原來,大哥什么都知道。
第2章望月樓大賽
趕了三天三夜的路程,馬車緩緩地駛?cè)肓遂`佛堂,春香先行下車去打點一切,方箐隨后在師父的安排下,居住在佛堂外不遠處的一所清雅居內(nèi)。
清雅居,房子全是用青竹搭建而成。竹子做的椅子,竹子做的桌子,竹子做的硬塌,甚至還有竹子做的杯、碗、筷。
在竹屋房檐下,還掛著一串用海螺、小竹筒制成的風鈴,微風吹過,似有海潮的氣息拂過臉頰,方箐不由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咳咳咳——咳咳咳——
海潮的氣息中,卻伴有斷命的咳嗽聲,直直地穿風而來,震動了她的耳膜。
“三小姐,你看,有人?!贝合愫闷娴赝鴮γ妗?/p>
方箐卻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春香立即驚慌掩唇。
對面安心居的白衣男子,戴著斗篷,看不清楚他的樣貌,他的身側(cè)是一名俊俏的少年,像是他的隨身侍從。
他好像也看到她們了,當下朝方箐這邊微微點了點頭:“二位姑娘有禮了,不知二位姑娘可有雅興過來品茗一番,在下這里正好有武夷山的大紅袍。”
“多謝公子的美意,小女子心領(lǐng)了。只不過小女子不懂得品茗之道,如茶牛飲罷了。公子還是另邀有識之人一起品茗,莫浪費了這名貴的大紅袍?!逼妓喾?,此人太過冒昧了,方箐看向春香,“春香,風景看夠了,我有些疲倦了?!?/p>
“三小姐,奴婢推你進去休息。”春香忙推著方箐進了清雅居。
俊俏少年不悅地高高挑起眉峰。
“能得三皇子開口相邀的人,是她八輩子修來的福氣,竟然還不識抬舉?!?/p>
“霍剛?!卑滓履凶虞p輕地摘去了斗篷,露出了他絕代風華的容顏,一雙如大海般深邃冰清的藍色眼瞳,點點水花微微滌蕩著。
“屬下該死!”霍剛立即下跪領(lǐng)罰。
“你沖動了。”白衣男子舉起茶杯,優(yōu)雅地輕抿幾口,裊裊霧氣之中,他冰藍色的眼瞳泛起一圈光暈。
“公子羽到了嗎?”他捂住唇瓣,又是一陣咳嗽,血色如花印染白絹。
“屬下去看看?!被魟偘櫭计鹕?,公子的病情是越來越嚴重了。
夜晚,月光如水,斜照窗欞。
方箐在柔白的光色中驀地睜開了眼睛,她起身下榻,步履穩(wěn)健而輕盈。
她回頭瞟了瞟旁側(cè)竹榻上被她下藥而熟睡不知的春香,淡淡地揚起嘴角,她不信任任何人,她只相信自己。
她飛身疾步在濃蔭的竹林中,左手握了一根竹枝,出手快若閃電。
破風,刷刷刷——
她看著削斷竹葉的力道及速度滿意地點了點頭,鸞玉卿的身體終于跟她的靈魂合拍了,她的手恢復(fù)原有的力量了。
左手握上右手手腕的一瞬間,她冷笑著看了看那道疤痕,沒有人知道,她是現(xiàn)代殺手中慣用左手殺人的頂尖職業(yè)殺手。雖然,她的右手也殺人,但通常只是輔助作用,真正的致命招式恰恰在左手上。
也正因為如此,很多關(guān)鍵時刻,跟她身手不差上下,甚至比她身手還要厲害的人物,都不無例外地死在了她的左手劍上。
她淡淡地揚起嘴唇,眉眼之間浮動一層冷意,她拍了拍手,隨手扔掉了那竹枝,而后踏步返回,踩在零散大地的竹葉上。
忽然——
方箐的腳步停了,她靈敏的耳朵察覺到了一股異樣的氣息,是那個方向傳來的,她眸色一沉,淡漠的瞳人里掠過一道殺氣。
竹林深處,清透銀月潭的水面上波光粼粼,月光清冷,晃出美麗的銀子光環(huán)來,一圈又一圈。
方箐靠在大石后查探那股異樣的氣息,忽然,水面上嘩的一聲,躥出一道身形矯健的絕美身影。
他一頭黑亮柔軟的青絲沾染著水珠,泛起性感而慵懶的震撼之美,他在水面上浮沉上下,隱隱而出的凝脂玉膚折射出耀眼的潤玉白光,飛揚的煙月眉心上蠱惑燃燒的三道火焰印痕妖艷無比,在那煙月雙眉下是一對勾人心魄的冰藍色眼瞳,接著望下去,在透著冰雪般清冷光芒的高挺鼻梁下,是完美無瑕的迷人薄唇,時不時地揚起若有似無的魅惑笑容,令人無限遐想。
方箐盯著他的臉,忽然感覺心跳漏了一拍,此刻,淡漠的眼瞳中浮動一道愕然之色。
她震驚在他的美麗之中,幾乎失去了一貫的冷靜自持,好在訓(xùn)練中天生的本能反應(yīng),令她在瞬間恢復(fù)了理智。
她又聞到那一股不尋常的氣息了。這個人,危險!
她靈光一閃,忽然想到那個戴著斗篷的白衣男子。一想到那個人,她霎時轉(zhuǎn)身,快步離去,那離去的腳步之快,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
妖嬈男子盯著那夜色中逐漸成為白點的影子,他慵懶迷人地閉上眼瞳,沉入水中。在清晰透亮的水中世界里,他那完美無瑕的唇瓣,噙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玩味魅光。
游離間,他的身影朦朧而妖嬈,一頭青絲隨波飄散開來,渺渺蕩蕩如煙云。
而后,他嘩的一聲——
如飛魚一樣躥出水面,踏著湖面飛身上岸,他挑起掛在竹枝上的一件月牙長袍,將其緊貼在他修長卓然的身軀上。
他衣衫剛穿戴整齊,霍剛便迎風持劍而來,他單膝跪地報告:“少爺,公子羽到了。還有,紅袖跟綠衣也來了?!?/p>
咳咳咳——咳咳咳——
無論是月華如水,還是晨間清風,都能聽得到隔壁熟悉而喘不過氣來的斷命咳嗽聲。
春香一大早就被擾了潔夢,她不悅地揭開被子下榻,回頭見方箐坐在云榻上,淡然地泛動著書頁,那專注凝神的樣子,似窗外的一切都影響不到她平靜的心態(tài)。
“三小姐,你好像都聽不到一樣?!贝合憔癫辉趺春茫劬ο碌暮谘廴圹E很明顯。
她向方箐發(fā)著牢騷,而方箐卻茫然地望著她,她伸手掏了掏耳朵,將兩團棉花球拿下來。
春香先是驚詫,而后崇拜地看著方箐:“三小姐,你好聰明哦,你怎么會想到用這個方法的?”
方箐唇瓣微微張啟,而后當她看到春香眼睛下黑黑的一圈時,淡然的眸光掠過一抹極快的異光,隨后沉寂深處。
春香被方箐看得心頭微微一顫,她不自然地笑了笑:“三小姐,你早上想吃些什么?”
“隨便?!庇篮悴蛔兊膬蓚€字。
方箐將手中的棉花團重新塞回耳朵里,她拿起書卷繼續(xù)看起來。只是這一回,雖然她的眼睛盯在書頁上,卻是一個字都沒看進去。
因為她的眼角余光掃到了對面安心居的那個白衣男子,那個人,他的斗篷摘下來了。
他的容顏看起來平凡得不得了,是那種滿大街隨便那么一抓,都可以抓出一大把的平凡容貌。
但是他渾身上下透出一股與生俱來的貴族優(yōu)雅之氣,偶爾在不悅或者淡漠時,便會散發(fā)出一股令人心慌意亂的蠱惑力量。
所以她怎么看他,都覺得他不平凡,而不平凡的人通常要裝扮成平凡人的話,那么他只有一個目的,他想掩飾他的真實身份。
陽光透過安心居,斜照在他身上的一瞬間,她目光如箭,快速地捕捉到那一瞬間的冰藍光芒。他的眼睛是冰藍色的。
瞬間,腦海中一個風華絕代的男子印入她的記憶中,那個人也有一雙透清如寶石般的冰藍色眼瞳。
他就是那個他。
對面好像還多了幾個人,一紅一綠兩位姑娘,還有一個素衣笑臉的俊逸書生,此刻他正拿著一碗冒著熱氣的湯汁端到白衣男子的面前,白衣男子側(cè)對著方箐,方箐看不清楚他的唇,自然也無法知道他對那個俊逸書生說了些什么。但是那俊逸書生正對她的方向,所以,只要他唇瓣一動,她便看到了他所說的話。
他也稱呼白衣男子為少爺?
他是個大夫,是為了他身上的咯血癥而來的。聽起來他再不醫(yī)治,便活不過明年開春了。
只是——
他為何不醫(yī)治呢?她看到白衣男子將那碗藥倒掉了。
第一次方箐雙眉間浮動一抹困惑,她很好奇這個世界上為什么會有不想活下去的人呢?
她不解,也無法理解。
“三小姐,三小姐,三小姐……”春香端來早點,她驚詫地發(fā)現(xiàn)方箐竟然失神了!
而當方箐驚覺到對面那個白衣男子影響了她的思緒時,她懊惱了一會兒,而后淡淡地放下書卷,掏出耳朵里的棉花團。
“趕緊吃吧,吃完陪我到靈佛堂四處走走。”
靈佛堂已有三百多年的歷史,它建在高山之巔,山連天際,景色十分壯麗。四周重巒疊嶂,古木參天。遠遠望來,靈佛堂一年四季,皆被皚皚白霧所籠罩,站在佛堂頂處觀之,云濤滾滾,氣勢恢弘。
“三小姐,這里真的好美啊?!贝合阊壑辛髀冻鲶@異的神彩來,她的哇哇驚喜,嘖嘖驚嘆,令方箐不由得揚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看來所記載的內(nèi)容跟眼前的風景是吻合的呢,那么——
她莞爾一笑:“春香,推著我去佛堂后面。”根據(jù)《風土人情》那本書記載,那樣的東西應(yīng)該擺在靈佛堂廢棄的后堂里。
春香不解,那后堂有什么好看的呢?但她不敢違逆方箐的意思,還是推著方箐緩緩地進入了靈佛堂的后殿中心。
果然在這里,當方箐的視線飄到那座蒙塵的蓮臺時,她淡然的目光略過一道喜色。
這座蒙塵蓮臺,是一木制的圓形佛壇,壇上周圍雕有波濤和十八羅漢渡江的場景,當中荷蒂上有木制大型花瓣,內(nèi)雕方形佛龕,四方佛分坐在佛龕中。
跟書籍上記載的一模一樣,那個三百年前造就這座蓮臺的人,真的留了這種機關(guān)嗎?那么她可以期待,期待奇跡會因此而發(fā)生嗎?
此刻,她竟然顯得有些激動,她雙手推著木頭輪子,快速地滑過去。她顫顫地伸手朝向那座布滿灰塵的蓮臺。
她摸索著蓮臺,這里應(yīng)該有機關(guān)按鈕的,她細細地摸過去,驀地心中一喜,果然在這里。
“兩位女施主,這里是不允許外人進來參觀的,請兩位女施主還是快快離去吧?!币粋€小和尚走過來,對方箐警示道。
方箐已經(jīng)找到她想要的了,當下點了點頭:“抱歉,小師父,我不知道這里不能參觀?!彼ы鴮χ合阈α诵?,“春香,推著我出去吧?!?/p>
春香點了點頭,推著方箐四處走動。
“三小姐,奴婢推著你再到那邊去看看吧?!贝合阈χ噶酥钢窳帜沁?。
“也好?!?/p>
春香見方箐應(yīng)允,便推動輪椅將她推到那竹園之中。竹園深處有一涼亭,然而她們到的時候,已經(jīng)有人先在了。
他們不是別人,正是安心居的主仆二人。此刻他未戴斗篷,是那張平凡的面容,透出一雙深邃清冷的冰藍色眼瞳。
“是二位姑娘啊,難得有緣偶遇,不知姑娘可否賞光,一同來下盤棋,如何?”白衣男子朝著已擺好的棋盤,向方箐發(fā)出邀請。
方箐眼波微動,她淡淡地道:“不好意思,我只是一介山村村姑,并不懂得下棋之道?!彼芙^道。
“姑娘這是第二次拒絕在下了?!彼鹕?,緩緩而來,無形中帶著一股涌動的暗流,令人頗感壓力。
“春香,我的腿有些麻了,回去給我推拿推拿。”她借口離去。
“是,三小姐?!贝合慊仡^沒好氣地朝著他們主仆二人吐了吐舌頭,而后推動輪椅準備離去。
迎面卻有兩道疾風直朝方箐掠來。
不等她反應(yīng)過來,一紅一綠兩道風便架住了她的身體,將她掠空而去,安置在涼亭的石凳上。
“三小姐!”春香驚呼一聲。
方箐在落坐的瞬間,才看清楚那兩道疾風,原來是那一紅一綠兩名俏麗可人的姑娘。她們此刻朝著那位白衣男子跪地道:“綠衣,紅袖參見少主?!?/p>
白衣男子冰藍色的眼瞳微微地閃了閃:“起來吧?!?/p>
紅袖綠衣立即起身,分左右兩側(cè)站在白衣男子的身后。
方箐的頭又開始隱隱作痛了,為何這個可惡的男人非要將她牽扯在內(nèi)呢?
她放在石桌上的手,拇指跟食指間輕輕地磨了磨,而后驀地抬眸,光色沉淀:“公子真的確定要跟我下棋嗎?”
“當然。”
“那好?!彼捯粢宦洌銓⒐拮永锏陌鬃右詷O快的速度,將棋盤上的一半地方全部填充滿了,而后將對方的黑子罐也拿過來,將另外一半的棋盤同樣填充滿了。
“我下完了,公子可以請了。”她唇瓣微啟,目光淡然而寧靜。
白衣男子看著半壁填滿的白子,半壁填滿的黑子,他嘴角扯起一抹梨花一樣的美麗笑旋:“有趣,實在是有趣得要緊。”下次可以用這個方法對付景陽那個丫頭了。
方箐淡淡地瞟了一眼遠處還在發(fā)愣的春香:“春香,推
我回去。”
春香此時才如夢初醒,她飛步跑來,趕緊推著方箐回清雅居去了。而白衣男子并未阻止,方箐雖心中有些詫異,但并不在意,直到三天后的清晨,春香開門,看到門外站著紅袖綠衣時,方箐終于明白了。
他這不是擺明著就是要強將她牽扯在內(nèi)嗎?
方箐揉了揉兩邊隱隱作痛的太陽穴,淡淡地開口道:“兩位姑娘,有事嗎?”
綠衣對著方箐笑臉相迎地道:“這位姑娘,我家少主有心邀請姑娘一同前往望月樓,參加一年一度的奪魁賽事?!贝合隳抗獍l(fā)亮地道:“你們說的可是那個由琉璃國三位皇子輪流主持的望月樓大賽嗎?”
“正是?!奔t袖跟綠衣二人相視一眼,自豪的喜色各在眼波中泛動,毫不掩飾。
方箐抬眸,唇瓣微動,而后她神情淡淡地開口。
“綠衣姑娘,這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嗎?”方箐此言一出,紅袖憤怒了,而綠衣則震驚了。
一道翩翩身影,不知何時已飄然無聲地站在門邊,風姿瀟灑地朝著她們走過來。
他輕輕一笑,平凡的面容,竟然看起來也可以那么高貴優(yōu)雅?!熬G衣,紅袖,你們兩個先到外面等候,我還有話要單獨對這位姑娘說?!彼麚P起折扇,語笑謙然,眸光淡淡一瞟方箐身側(cè)的春香。
“是,少主?!本G衣跟紅袖二人一道發(fā)力,紅綠兩股疾風,急速將春香架著飛了出去。門在那一剎那恰好關(guān)閉了。方箐不解地看著眼前的這個男子,他為何非要纏上她呢?
他卻怡然自得地坐在她的對面,毫不客氣地替自己倒了茶水,淺酌起來。驀地,他抬眸,冰藍色泛動笑光的眼瞳迎上方箐來不及收回困惑的眼神。
他嘴角泛笑:“我讓你去,也只是因為我很好奇,而你正在找尋的那個答案,剛好可以去解開我的好奇罷了。”
方箐不明白他所指的是什么。
“姑娘應(yīng)該記得三日前,你去過靈佛堂后院看過那座蒙塵蓮臺吧。”
方箐驀然瞳孔一縮,她盯著他含笑的面容。
“姑娘可知道相傳望月樓大賽是三百年前藍和大陸統(tǒng)一的時候傳下來的,那座蒙塵蓮臺也是?”
她不笨,自然聽得明白。
當下她朝他伸出手:“我有什么好處?”
他看著她,冰藍色的眼瞳柔化成飛絮,揚起嘴角,會意的笑容流瀉而出。
“成功了,那么你就有機會找到你要的答案。”他揚手,拍上她略冰涼的手心。
“在下齊硯,齊整的齊,墨硯的硯?!?/p>
“我叫鸞玉卿,落月王朝御天麒還沒有下堂的寧王妃?!狈襟渥猿暗負P了揚嘴角,她不介意對方知道她的身份。
齊硯沒想到方箐會真名相告,而后忽然有些明白了。
寧王妃,他玩味地咀嚼著這三個字,她還真是小心謹慎啊,他搖頭失笑,她不知道嗎?頭銜對他來說,壓根兒就沒什么作用。
他若真的有心而為之,哪怕她是一國之后,那又有何用?
“齊公子,勞煩你了,我們現(xiàn)在就走吧。”方箐迎上他趣味濃厚的冰藍色眼瞳,用手指彈了彈輪椅。
齊硯若有所思地盯著輪椅:“寧王妃確定需要這輪椅嗎?”
“齊公子,你該不會想要揭穿小女子想偷懶的把戲吧?”方箐淡淡的一句話讓齊硯忍俊不禁,他大笑起來。
下期預(yù)告:方箐獲邀參加望月樓之賽,意料之中的,寧王御天麒也代表落月王朝來參加此次大賽。齊硯要求方箐來制定本次大賽的規(guī)則,這讓各國使者大跌眼鏡,方箐硬著頭皮上了,結(jié)合現(xiàn)代因素制定了新棋玩法,作為守關(guān)者之一,她所面對的是老朋友寧王御天麒……更多精彩,請大家繼續(xù)關(guān)注下期“飛·言情”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