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郎入室(三)
文/紅搖
第三章 桃花遇到梅花
珍閱閣內(nèi)。中年男子捧著半本《洪歌賦》,激動得老淚縱橫,之乎者也的長呼短嘆,大概意思是“這一輩子能看到這本書,老夫再沒有什么奢望了,大可以蹬腿去了”。待再看看書架上其余的書,又將“可以蹬腿去了”的意思反復強調(diào)了數(shù)遍。之后提出一個巨額的數(shù)字,想買下半本《洪歌賦》,被方小染斷然拒絕。又提出借回家去看,再次遭拒。
這人一直在珍閱閣中讀書讀到華燈初上,直到方小染再三催促,才戀戀不舍的離開。他見書閣內(nèi)僅有一張書案,很擔心明天再來時沒有座位,想預訂明天的位子,身上又沒帶夠銀票,這時拿出自己的身份做信用擔保,方小染才知道他乃是朝中官員。
他以祈盼的目光看著已儼然化身成為他心目中的女神的染掌柜……方小染考慮了一下,找出八十兩的銀票退還給他,大方的道:“一百兩的價格只是氣話,還是按原來的十兩算吧。明天位子可以給您留著,只勞駕您多叫些文人雅士來照應小店的生意?!?/p>
官員拿著退回的銀票,滿口答應,欣喜而去。
幾乎是一夜之間,“珍閱閣”的名頭紅透京城的文化圈。珍閱閣中有許多皇宮中也不曾收藏的孤本珍本,令文人墨客無不神往。珍閱閣每天只接待一名讀客,預訂座位的名帖卻在方小染的手里積攢了一大摞。而染掌柜并不接受預訂。為了不起糾紛,她自有一套公平的辦法,確定接待哪位顧客。
頭天下午,她會將預訂者本人或是派來的家丁們請進院子里,當著他們的面,將手中的名帖洗紙牌一樣洗得亂亂的,然后將名帖倒扣,隨意抽出一張,抽中誰,誰便是次日來讀書的顧客。
店是她開的,規(guī)矩自然可以由她定,眾人也無話可說,只能捏著銀票,等待好運氣降到自己頭上。然而數(shù)日之后,大家就感覺不對頭了。
這一日方小染照例將名帖打亂,抽出其中一張亮給大家看時,全場嘩然。有個小書僮不畏權勢,大聲質(zhì)問:“為什么羽王爺十次倒有八次能抽中?”
屏風的后面,斜斜靠在書案前的襲羽聽到這聲質(zhì)問,目光從書本上抬起,落在屏風之上,看著那個被日光剪出的纖巧身影。
卻聽染掌柜沉默了一會兒,悠悠嘆一聲:“這就是緣份吧……”
眾人默……冷……抖……雞皮疙瘩掉落一地。
襲羽聽在耳中,嘴角微微揚起,眼中蓄起笑意。
只聽小書僮大聲道:“扯什么緣份??!我看珍閱閣的書籍雖雅致,掌柜您卻是趨炎附勢的俗人!既然立了規(guī)矩,就得按規(guī)矩做事,我看是您抽名帖時做了手腳!”
方小染揚了揚眉:“哦?那么你來抽。”
將襲羽的名帖隨手插進一疊名帖中,洗了幾洗,捻成扇形,將寫有名字的一面朝向自己,招呼小書僮上前。小書僮謹慎的選中一張,抽了出來。翻過來一看,頓時驚訝得嘴巴圓圓。
眾人湊上前來,看到由小書僮抽出的名帖,赫然還是襲羽王爺?shù)模?/p>
方小染無辜的看著大家:“我就說是緣分吧。”
小書僮不敢相信,將所有名帖拿過去仔細檢查了一遍,道:“這次不算,再來!”把名帖拿在手中一陣猛洗,打算再抽一次。眾人卻不干了,有人懷疑小書僮是襲羽的托。
方小染示意大家安靜:“大家既然信不過任何人,那可信得過天上的飛禽?”
眾人不解:“天上飛禽?”
她將名帖從小書僮手中取回,放在面前的小幾上隨手一抹,令其均勻攤開,然后對著天空伸出纖纖玉指。
只聽撲棱棱一陣翅響,一只米黃色的小鳥兒不知從何處飛來,輕巧的落在她的手指上。她親吻了一下小鳥毛茸茸的小腦袋,道:“鳥兒,你來替我選出明日的讀客,可好?”
小鳥烏溜溜眼珠看看她,再看看名帖,清脆的鳴叫一聲,落在幾上,尖嘴叼住一張名帖,腦袋一揚,將那名帖扯了出來。
方小染從小鳥嘴中接過那張名帖,看也不看,就隨手遞給近處的一人。那人打開一看,無語了。
還是襲羽。
“這就是,命中注定啊。”方小染遠目,抒情。
眾人看著那只乖巧的流連在她指間的鳥兒,只覺得奇異難解,什么話也講不出來了。
不遠處,傳來一陣怪怪的咳嗽聲。方小染側(cè)目,見混在人群中看熱鬧的方應魚握拳擋著嘴巴,拚命忍笑忍得嗆到,咳得上氣不接下氣。
她飛去一記威脅的眼刀:小叔師,放聰明點,不準揭我老底……
方應魚接招,將那眼刀甩回去:我教你變戲法的招數(shù),你就用來做這個嗎?
方小染目露兇光:少啰唆,小心我捏死你的小黃毛。
方應魚眼露驚慌:放了黃毛……
黃毛是方應魚閑時馴養(yǎng)的一只黃鸝,也是他變戲法耍花招時的得力助手。玄學本來就是三分真理七分忽悠的學問。研習者為了維持玄學的神秘感,其實添加了許多變戲法的手段在里邊。所以變戲法倒是必修的課程。剛才方小染展示的 “抽帖”就大有玄機,其實不論那摞帖子怎樣打亂,最終抽出的還會是羽王爺?shù)?。而黃鸝也能抽中,不過是因為她以極快的手法在帖子背面粘了一粒米而已。
這等小花招騙騙普通百姓綽綽有余,卻是糊弄不了博覽群書、見多識廣的羽王爺。
染掌柜還真是偏心呢。
屏風后,襲羽臉上的笑意加深了,絕美的笑容如罌粟般妖嬈盛放。立在一旁伺候著的方小鹿被耀花了眼,怔怔發(fā)起呆來。
屏風上的影子閃動一下,方小染繞了進來。她的腳步踏進來的前一瞬,方小鹿驚奇地看到襲羽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不見,換成一副無比淡漠的表情,目光落在書本上,仿佛從來不曾移開過。
然而,第二天,方小染一直等到日上三竿。也沒等到前一日被黃毛抽中名帖,理應來看書的襲羽。
正當她坐立不安的詛咒著方應魚的烏鴉嘴時,王爺府派人過來了。傳話的小廝畢恭畢敬的立在臺階下說道:“昨夜王爺受了涼,染了風寒,今天不能過來了。王爺說昨天有本書讀了一半,甚是掛心,能否把書借回去讀?”一面說,一面忐忑不安的瞄了一眼墻壁上“絕不外借”的牌子。
沒想到染掌柜一口答應:“王爺身體有恙,當然可以破例。不過……我必須親自監(jiān)督,確保書本萬無一失?!?/p>
小廝松了一口氣,麻利的回道:“這個王爺早就吩咐過了,說染掌柜若要跟著來,請來便是。連轎子都備好了?!?/p>
方小染這時才注意到門前停了一抬精致的小轎子。頓時有賊心被看透之羞澀感。然而不過是羞澀了一瞬間而已,她飛快地奔進屋里,吩咐小鹿暫停營業(yè)——她不在時,不放心由小鹿一個人照應店面。自己則拿了昨天襲羽沒看完的那本書,匆匆的就跟著小廝上路了。
在路上她問家?。骸巴鯛斣趺磿∧??”
家丁回道:“王爺自幼身子嬌貴,有個體虛眩暈的痼疾,大概是胎里帶下來的,時常會犯,吃藥休養(yǎng)幾日便好了,但總是不除根?!?/p>
轎子一路抬進王府,她撩起窗簾向外望去,只見亭臺樓閣,雕梁畫棟,奢華中透著雅致。她們玄天教也很富有,庭院廣大,但那畢竟是民間的建筑,風格要樸實得多。乍然進到王府中,很是新鮮的東張西望。
轎子停在一處院門外,立刻有丫鬟迎出來,引著她進去。
襲羽的臥房非常大,里面垂了層層幕簾,淡淡的藥味飄出來。丫鬟走在她的前面,一路穿過數(shù)層簾幕,走到一張遮著紗帳的床榻前,輕聲稟道:“王爺,染掌柜帶書來了?!?/p>
紗帳后傳出聲線虛軟的回答:“嗯……好。你退下吧。”
丫鬟應聲退出。
留下方小染抱著那本書,呆呆站在床前。
半晌,紗帳后再響起話聲:“還不把書遞過來?”
“啊……哦?!彼剡^神來,向前走了兩步,猶豫一下,小心翼翼地抬手,將紗帳撩起。
紗帳后,襲羽倚在床頭的軟墊上,半坐半臥,軟緞薄被遮蓋到腰際,身上只穿了中衣,衣領松松的半敞半掩,露出一片細膩肌膚。烏緞般的長發(fā)松散的落在肩上,襯得臉色尤其蒼白,半闔的眼睛透著病中的慵懶。
他真的病了呢。她想。
他見她呆呆地站在那里沒有動作,有些不耐,伸出手來,示意她把書遞到他手上。
她卻更緊地把書抱在懷中,并沒有把書遞過去的意思。
他不悅地蹙起了眉:“染掌柜這是何意?難道是將書借到家中要加銀子?”
“不是的……”
“那是為何?”
“因為……”猶豫一下,勇敢地抬頭直視著他,“因為生病了就該好好休息,不應該看書?!?/p>
他定定的看了她一會兒,忽然展顏一笑,笑意映得病容都退卻了幾分:“染掌柜的好意我心領了??墒强吹揭话氲臅羰遣豢聪氯?,心中不上不下的,更加寢食難安。”
“這樣啊……”方小染為難了。寢食難安的話,不是更加不利于恢復?
“老毛病了,大概是昨夜被風吹到引發(fā)了,無礙的?!?/p>
“你多大個人了,還會凍到哦。”一句帶了關切之意的抱怨沖口而出。等她意識到這句話過于親昵時,已然晚了。只能急急的把書塞到他的手上掩飾自己的慌亂:“看吧看吧,少看一會兒哦?!?/p>
說完退后幾步,縮到墻角站著。
他有些不悅地掃她一眼:“你出去等著吧。我躺著看書時,不喜歡有人在旁邊盯著?!?/p>
“不行?!彼f,“我必須在這里監(jiān)督,確保書本安全萬無一失?!遍_玩笑嗎?書要是破損了半點,爺爺要將她吊在山門前三天三夜的。
他微蹙了下眉頭,卻也沒有再驅(qū)趕她,只是隨手扯了扯衣襟,換了個舒適的姿式半臥著,翻開書頁。
方小染隨意一瞥,只看見那敞得更開的衣襟處,露出清晰的鎖骨,細瘦的腰腹,頓時鼻子發(fā)癢,趕緊一揚頭,捏住鼻翼。
床榻那邊傳來戲謔的問話:“染掌柜怎么了?”
“嗯嗯……沒什么……王爺,您身體虛弱請捂好衣服,不要再著涼了……”
“無礙的,我覺得還是有些燥熱?!彼儽炯訁柕卦俪兑幌乱骂I,這次干脆裸露出半個曲線優(yōu)美的肩膀。
該死!撐不住了……
“我我……我出去透透氣……”方小染一步三晃地逃出了襲羽的臥房。身后似乎傳來一聲得逞的輕笑??蓯骸室獾?。
明知他是故意要把她嚇出去,她卻沒有膽量走回去直面活色生香。她果然是有狼心沒狼膽啊……懷著滿心的失敗感穿過層層簾幕向外走去。微風穿堂而過,輕簾微揚。他為什么要在屋子里掛這樣繁復的簾子?風雅是很風雅啦,就是使得屋子里不夠亮堂透徹。
一直走到門口處,尚未掀開最后一層簾子,就聽到門外的兩個小丫鬟在輕聲講話。
“弦箏姐姐,藥煎好了?”
“是啊,硯兒快端去給王爺趁熱喝了吧?!苯凶鱿夜~的丫鬟頓了一下,聲音低了下去:“這么久了,還沒出來?”
硯兒:“是啊,王爺從不讓人在他的臥房里久留的。連我們都只能在門外伺候。這樣一個陌生女子……”
這樣的對話傳進耳中,方小染愣了一下。從不讓人待在臥房里?可以看做是潔身自好嗎?可是連丫鬟都不讓身邊伺候,是否太偏執(zhí)了?
她沒有偷聽別人說話的意思,腳步并沒有停,一掀簾子便走了出去。兩名小丫鬟趕忙閉嘴,恭恭敬敬的福身,名叫硯兒的小姑娘托著一只蓋碗走了進去。弦箏也不離開,而是默默的候在一邊。
方小染心想她既是王府的丫鬟,不如套套近乎,打聽些襲羽的私生活小八卦,以便為兩人關系的進展尋找最佳切入點。想到這里,轉(zhuǎn)臉對著弦箏做出一個極友好的微笑。不料卻恰巧看到弦箏正悄悄打量著她,探究的目光多少有些放肆無禮。
這樣的注視讓方小染的心莫名地微顫了一下,套近乎的想法也給忘了。弦箏的目光與她短暫了對視了一下,就迅速地收回,乖乖地落在自己的腳尖上,一副恭順的婢奴模樣。
方小染打量著她低垂下來遮住眉眼的額發(fā),有些迷惑方才自己是不是看錯了。那眼神中,分明有些不祥的味道。
屋子里隱隱傳來硯兒有些焦慮的聲音:“王爺,生病了怎能不喝藥呢?”
方小染看到弦箏的臉微偏了一下,顯然也在注意的聽著屋子里的動靜。
過了一陣,幕簾一動,硯兒走了出來。還托著那只藥碗,眉尖發(fā)愁的蹙著。
弦箏見狀問道:“怎么,王爺不肯喝嗎?”
“可不是,這么大人了這般任性!”硯兒嘟起了小嘴巴。
弦箏道:“王爺這是怎么了?以前喝藥時盡管不情愿,也不見這般固執(zhí)啊。”
硯兒忽然有些忍笑的意思,看了一眼方小染:“王爺說,要染掌柜去喂,他才肯喝?!?/p>
方小染沒料到這一出,臉騰地爆紅了,心中又是激動又是歡喜啊。燙燙的臉頰卻忽然被一束目光冰到。轉(zhuǎn)眼,再次捕捉到弦箏那種探究的目光。弦箏的臉上旋即做出笑意:“那,能否勞駕染掌柜?”
她感覺怪怪的,卻又說不出來,遂點頭道:“好啊?!?/p>
弦箏示意硯兒端著藥跟方小染進去,并囑咐道:“硯兒好生在旁邊伺候著,染掌柜是客,不要勞累到?!?/p>
方小染與硯兒返回到屋內(nèi)。襲羽還是斜靠在軟墊上,胸前的衣襟卻已經(jīng)掩好。書丟在褥子上,懶懶的閉著眼睛,嘴角卻微微向下彎著,表明他沒有睡著,只是在生悶氣。
硯兒輕聲喚道:“王爺……”
他的睫緩緩打開,眸子流轉(zhuǎn)一下,落在方小染的臉上,嘴角旋即輕輕一揚,彎出喜悅的弧度,原來抑郁的眼神中也瞬間蓄了光彩。
“染兒……”他軟綿綿喚道,“染兒喂我,我才肯喝?!?/p>
那癡溺的神情,羽毛拂過心尖般的柔聲,使得毫無準備的方小染心神一蕩,好險沒有窒息過去。
怎么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事了?剛剛他還不惜犧牲色相以達到將她驅(qū)逐出視線范圍的目的,這不過是一回頭的功夫,怎么怎么就染兒染兒的叫了,那或疏離、或冷漠的神情,怎么就突然升溫到纏綿悱惻的地步了?!
當然這是她夢寐以求的事啦,但這轉(zhuǎn)變得也太快了吧,她難以承受難以承受啊……
她的一縷驚魂尚未歸位,硯兒已眼神曖昧的把藥碗塞進了她的手中:“染掌柜,有勞了。”
她捧著藥碗,顫顫巍巍走近床前,坐到床沿,眼看著他絕美的臉近在咫尺,卻緊張得不知該做什么好,手倒是抖得碗里的藥汁幾乎要灑出來了。
手背忽然被微涼覆蓋。襲羽伸手扶住了她的手,溫存的看她一眼,主動的湊到藥碗前,就著她的手,把一碗濃濃藥汁一飲而盡。
藥味太濃重,他大概是厭惡透了這種味道,跌回到枕上,蹙眉合眼,緊緊抿著嘴巴。顯然十分難受。
硯兒見他把藥喝了,就收了藥碗,悄聲退了出去。
方小染拿了帕子,替他揩去嘴角殘留的藥汁。
帕子柔軟的觸感驚動了他,他睜開眼睛,眼神中仍留著藥物帶來的苦楚,卻再也無方才喝藥時燙人的溫度。
他又變得冷漠疏離了。那神情分明在說:你離我遠些。
方小染完全搞不清狀況了。拿帕子的手怯怯得縮了回去,茫然無措。
他嘴巴微動了一下,剛想說什么,忽然手捂著胸口伏倒在床沿,緊咬了牙關,額上滲出冷汗,身體陣陣顫抖,似乎在強忍著痛苦。
方小染大吃一驚,也顧不得深究他忽冷忽熱的態(tài)度,伸手替他撫背,慌道:“怎么了怎么了?你沒事吧?……我,我去叫人……”
急急的站起來就向外跑,身后卻傳來沉沉的一聲命令:“站住?!?/p>
她停止了腳步,回頭看他。他還維持著剛才的姿式臥在床邊,臉上的痛苦神情卻已然緩解了許多。
“不許聲張?!彼淅涞恼f。
她愣愣的回答:“可是,你……”
“不過是喝藥喝得有些惡心而已,無礙。”說完,慢慢撐起身子,倚回了墊子上,神態(tài)極其疲憊。
她緊繃的神經(jīng)放松下來,那種手足無措的感覺卻又回來了。猶疑的打量著他的臉。
他闔著眼睫,忽然輕聲道:“染掌柜,跟你商量件事情。”
“嗯?”
“在我病著的這幾日,可否留在府中,有人在場時,與我裝作親密的樣子?”
她的胸口仿佛有什么東西哽住了,澀澀地問:“就像……剛才那樣?”
“對?!?/p>
果然,果然是假裝。苦澀從心底一直彌漫至咽喉:“可以問,為什么嗎?”
“因為……如果你替我掩飾一些事,我或許可以少受一點罪?!?/p>
“……”她很想問,尊貴光鮮的小王爺,養(yǎng)尊處優(yōu)的背后,究竟在被什么事情所折磨;很想問究竟要替他掩飾什么,又為什么要掩飾;很想問王爺府中有上千口人,為什么會信任她,讓這樣一個連真實身份都未表明的人做他的心腹。然而她一句也沒問出口,只覺得此時的襲羽卸下了華麗外衣,露出了孤單無助的一面,讓她甘愿赴湯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