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彩霞，郭雅婧，郭正剛

(蘭州大學草地農業(yè)科技學院，甘肅 蘭州 730020)

源于原始對自然崇拜的宗教信仰，經過特定宗教儀式和宗教活動，逐漸演變成指導人們世俗生活和社會行為的規(guī)范，進而滲入到人類的生產、生活、工作和學習等各個方面，是人類心靈建設中不可替代的潛意識[1]，對人們認識事物和社會現(xiàn)象具有重要的影響。然而人類思維能力和語言表達能力的階段性及其生存環(huán)境的差異，導致宗教情感的外在載體和表現(xiàn)方式既有共性又有分異性。雖然宗教生活涵蓋了社會生活的多個層面，但其終極關懷的社會價值成為信仰者把握世界的一種基本方式[2]，并勸慰信眾自愿地從事活動[3]。不同宗教信仰從外在文字表現(xiàn)上各具特色，但其勸導信眾與人為善，友好自然是共性，本質是要求信眾愛護并關懷世界上的一切生物[4]，這為保護自然環(huán)境提供了精神基礎[5]。因此，宗教與生態(tài)間的關系成為目前社會生態(tài)學研究的熱點之一[6-10]，但大多數(shù)研究關注的是宗教信仰與生態(tài)保護的兼容性，以便利用宗教信仰保護自然環(huán)境，而對宗教信仰對自然資源管理的分異性研究相對零星。事實上，不同宗教信仰對待自然環(huán)境既具有普遍遵循的共性，又具有因各自特色造成的分異性。因此，研究宗教信仰對自然資源認知的分異性有助于因地制宜，根據(jù)區(qū)域內宗教信眾的主體訴求制訂更為有效的自然資源利用和管理策略。

草地是我國陸地上面積最大的生態(tài)系統(tǒng)和可更新資源，肩負著畜牧業(yè)生產和生態(tài)保護的雙重使命[11]。由于牧區(qū)城鎮(zhèn)居住者無償和無意識地享受著草地提供的生態(tài)服務，因此草地資源的可持續(xù)利用不僅事關牧區(qū)牧民的生活，而且事關牧區(qū)城鎮(zhèn)居民的生活。草地提供的生態(tài)服務、資源服務、生物進化服務和文化服務被所有人們共享[12]，這就要求生活在牧區(qū)的人們共同關注草地資源的持續(xù)利用。人們關注草地資源持續(xù)利用的前提是對草地功能的正確和全面認識，而這種認識水平和角度均受人們的宗教信仰所左右。因此，研究牧區(qū)宗教信仰對草地功能的認知是全面理解人們關注草地功能的重要內容。本研究選擇甘南地區(qū)為對象，通過調查不同宗教信仰者對草地功能認知的影響，詮釋宗教信仰對草地管理方式的影響，期望為我國草地資源持續(xù)利用決策的制訂提供有益參考。

1 研究地區(qū)及方法

1.1研究地區(qū)概況 甘南牧區(qū)位于甘肅省西南部,青藏高原東北緣。地勢西北高而東南低，是黃河徑流的主要水源補給區(qū)。地理坐標為33°06′～35°44′ N，100°46′～104°44′ E，平均海拔3 000 m。氣候屬典型的高原大陸性氣候，高寒陰濕，多年平均降水量400～800 mm ，年均溫1～3 ℃，≥10 ℃積溫持續(xù)時間約2 個月，全年平均日照時數(shù)2 200～2 400 h[13]。

甘南草地總面積272.34萬hm2，占甘南土地總面積的70.28%，可利用草地面積256.55萬hm2，占總草地面積的94.20%，是我國重點牧區(qū)之一[14]。甘南地區(qū)居民信仰多種宗教，主要宗教包括佛教、伊斯蘭教、基督教、道教等，其中藏傳佛教有格魯派、寧瑪派、苯波教、薩迦派等，伊斯蘭教有格底木、西道堂、依黑瓦尼等[15]。

1.2研究方法

1.2.1問卷的設計 以草地功能和管理模式為主要調查內容設計問卷，包括3個部分：第一部分主要調查被調查者的宗教信仰；第二部分主要調查被調查者對草地功能的認知，內容包括草地在國民經濟發(fā)展和生態(tài)安全中的重要程度，草地生產功能和生態(tài)功能的一致性，“退牧還草”工程的關注程度，草地退化因素認知，人地關系的理解等；第三部分主要調查被調查者對草地管理模式的認知，內容包括是否熟知草地家庭承包制度，目前草地管理模式下生活滿意度，草地管理模式是否需要完善等內容。

1.2.2調查方法 野外調查采用以點、線和面為主，最終形成網狀結構的調查路線。點的調查主要由西北民族大學、甘肅民族師范學院、甘南師范學校的學生完成，對參與調查的學生首先進行相關培訓，然后利用其暑假完成自己家庭附近牧戶的調查，參與調查學生300人，完成問卷700份；線的調查由蘭州大學研究生完成，途經夏河、合作、碌曲、郎木寺、迭部、卓尼、臨潭等縣市，調查對象主要是各個人口集中的城鎮(zhèn)和縣城，以及沿途碰到的行人，參與人員13人，完成問卷600份。面的調查主要由蘭州大學本科生完成，主要調查了夏河和瑪曲的兩個鄉(xiāng)(鎮(zhèn))，參與人員32人，完成問卷700份。調查方式采用自填式和訪談式兩種，若受訪者自己能夠填寫問卷，采用自填式方法；若受訪者不識字，則采用訪談式，由調查人員陳述問卷及選項，受訪者進行選擇?？偣餐瓿烧{查問卷2 000份，但發(fā)現(xiàn)其中17份自填式問卷不符合要求，作為廢卷處理，實際參與分析的問卷共計1 983份。所有問卷調查在2009年5-10月完成。

1.3數(shù)據(jù)處理 所有數(shù)據(jù)采用Excel電子表格輸入，資料回收后采用百分比構成法對調查項目進行統(tǒng)計。

2 結果

2.1被調查者宗教信仰構成 調查問卷有效率為99.15%，達到了預期的結果。所有被調查者內具有宗教信仰的人數(shù)超過85%，并以佛教和伊斯蘭教為主，分別占被調查者的65.58%和18.42%(圖1)，而道教徒和基督教徒相對較少，僅分別占0.92%和0.33%，無宗教信仰的被調查者占14.75%。這說明被調查者多數(shù)人具有宗教信仰，因此調查結果基本能夠反映宗教信仰對草地功能及管理方式認知的影響。

一次，我在做作業(yè)，額前的一綹頭發(fā)掉下來遮住了眉，父親很自然地伸手替我捋。當他的手指碰到我的額頭時，我本能地快速揮手擋開，他的手僵在空中，臉上的表情漸漸變得很沉很沉。

圖1 被調查者宗教信仰的分布

2.2宗教信仰對草地功能認知的影響

2.2.1宗教信仰對草地重要性認知的影響 統(tǒng)計結果表明，被調查者中認為草地重要的占90.5%。佛教信仰者中90.6%認為草地重要，伊斯蘭教信仰者中86.4%認為草地重要，道教徒和基督教信仰者認為草地重要的比例分別為100%和75%，無宗教信仰的被調查者中有94.4%認為草地重要(表1)。說明道教和佛教信仰者對草地重要性的認識程度較高，基督教信仰者對草地重要性的認識相對較弱。

2.2.2宗教信仰對草地功能認知的影響 草地既具有生產草畜產品和能源等的經濟生產功能[16]，又具有調節(jié)氣候、保持水土、涵養(yǎng)水源、保育生物多樣性、休閑與文化娛樂等多種生態(tài)功能[17]。在經濟利益驅動下，人們往往采用掠奪的方式管理草地，忽略其生態(tài)功能和持續(xù)性。調查結果表明，被調查者認為草地生產功能和生態(tài)功能完全一致的僅占10.5%，認為一致的占36.7%，比較一致的占24.1%，一般的占17.6%，不一致的占11.1%。說明被調查者對草地功能的認識程度相對較低。其中，佛教、伊斯蘭教和道教信仰者認為一致的比例分別為70.7%、68.4%和54.6%，無宗教信仰者認為一致的比例最高，為74.4%，而認為一致性比例最低的是基督教信仰者，僅占其總人數(shù)的1/2(表2)。宗教信仰對草地生產功能和生態(tài)功能一致性的認可度較低，暗示了目前宗教信仰者在管理草地時仍然要么選擇生態(tài)功能，要么選擇生產功能。

表1 不同宗教信仰者對草地重要性的認知情況 %

表2 不同宗教信仰者對草地生產和生態(tài)功能一致性的認知情況 %

2.2.3不同宗教信仰者對退牧還草工程的認知 政府在牧區(qū)實施的“退牧還草”工程，旨在恢復退化的草地。而牧民對此的關注程度反映了牧民參與程度。調查結果顯示，被調查者中對“退牧還草”建設工程十分關注的僅占18.7%，關注的占29.2%，比較關注的占24.0%，一般的占21.6%，不關注的占6.7%。被調查者中佛教、伊斯蘭教、基督教和道教信仰者選擇非常關注分別為19.10%、20.35%、25.00%和16.67%，無宗教信仰者為14.75%(表3)。盡管宗教信仰者較無宗教信仰者對退牧還草工程關注程度高，但總體關注程度相對較低，這一結果出乎意外。

2.2.4不同宗教信仰者對草地退化成因的認知 關于威脅草地持續(xù)利用主要因素的問卷中，80.8%的被調查者選擇了人為因素是草地退化的主要因素，僅有19.2%的調查者選擇自然因素是草地退化的主要因素(表4)。無宗教信仰者選擇人為因素是草地主要退化因素的占84%以上，道教、伊斯蘭教和佛教信仰者選擇人為因素是草地退化主要因素的接近80%，而基督教信仰者僅占50%。無宗教信仰者比宗教徒認為自然因素的比例高，特別是基督教信仰者，說明宗教信仰者仍然對自然充滿敬畏。

表3 不同宗教徒對“退牧還草”工程的關注程度 %

表4 不同宗教信仰者對威脅草地持續(xù)利用主要因素的認知情況 %

2.2.5不同宗教信仰者對人與草地關系的認知 問卷設計了人與草地的關系有4種觀點，第一種是人通過順應草地發(fā)展規(guī)律謀求幸福，第二種是人通過合理利用草地資源謀求幸福，第三種是人通過征服草地謀求幸福，最后一種是說不清?；浇绦叛稣咧姓J為人應通過順應草地發(fā)展謀求幸福的比例最大，占50%；伊斯蘭教和道教信仰者選擇第一種觀點的分別占28.4%和27.3%(表5)，最后是無宗教信仰者和佛教信仰者。除了基督教信仰者外，佛教、伊斯蘭教和道教信仰者，以及無宗教信仰者中均有50%左右的被調查者認為人類應該利用草地。不同宗教信仰者選擇征服草地的比例有所差別，其中基督教信仰者無人選擇征服草地，但總體比例都小于10%。無宗教信仰者和佛教信仰者認為人應該順應草地發(fā)展的比例分別為24.4%和23.0%(表5)。

表5 不同宗教信仰者對人與草地關系的認知情況 %

2.3不同宗教信仰對草地管理模式認知的影響

表6 不同宗教信仰者對草地家庭承包制度的了解程度 %

2.3.2不同宗教信仰者對目前草地管理模式下生活現(xiàn)狀的滿意程度 佛教信仰者中選擇滿意的占76.7%，伊斯蘭教信仰者占74.3%，基督教信仰者占50.0%，道教信仰者全部選擇了滿意以上水平，無宗教信仰者選擇滿意的占84.7%(表7)，可見道教信仰者對草地家庭承包制度下生活現(xiàn)狀的滿意度最高，佛教徒和伊斯蘭教徒對草地家庭承包制度下生活現(xiàn)狀的滿意度較低，基督教徒的滿意度最低。

表7 不同宗教信仰者對目前草地管理模式的滿意程度 %

2.3.3不同宗教信仰者對改變草地管理模式意愿的影響 統(tǒng)計結果顯示，佛教和伊斯蘭教信仰者中有超過75%的人認為需要改變目前草地管理模式，道教和基督教信仰者中也有50%以上的被調查者認為需要改變目前草地管理模式(表8)。說明大多數(shù)人無論信仰何種宗教，均認為需要改變目前的草地管理模式，這體現(xiàn)了牧區(qū)草地資源管理的客觀需求，也反映了生產關系因隨著生產力發(fā)展而需要不斷調整的規(guī)律。

表8 不同宗教信仰者改變草地管理模式的需求 %

2.3.4不同宗教信仰者認為改變草地管理模式的原因 雖然大多數(shù)受訪者均表現(xiàn)出對生態(tài)現(xiàn)狀是滿意的，但又需要改變草地管理模式，這似乎存在矛盾，但事實上不矛盾。佛教、道教和伊斯蘭教信仰者選擇改變草地管理模式的主要原因是提高收入、便于孩子接受教育以及保護環(huán)境(表9)，選擇提高收入的占39%～50%，便于孩子接受教育的占16%～29%,保護環(huán)境的占18%～33%。而基督教信仰者改變草地管理模式的主要原因是保護環(huán)境和增加牧民之間的交流，分別占75%和25%。除了基督教信仰者外，佛教、伊斯蘭教、道教和無宗教信仰者均認為提高收入、保護環(huán)境和便于孩子接受教育是改變草地管理模式的主要原因，值得注意的是雖然牧區(qū)衛(wèi)生醫(yī)療條件較差，但選擇改善醫(yī)療條件而改變草地管理模式的人很少。

表9 不同宗教信仰者認為草地管理模式需要改變的原因 %

3 討論

3.1宗教信仰對草地認知的作用 宗教信仰對宗教信仰者認知草地功能具有不同程度的影響，這是因為他們認知草地功能時會自覺或不自覺地運用宗教觀念來約束自己的潛意識。我國牧區(qū)少數(shù)民族宗教生態(tài)觀的存在形態(tài)既符合世界各民族宗教制度發(fā)展的普遍規(guī)律，也有本民族各自的特殊性，不同宗教信仰的生態(tài)觀歸根結底取決于信眾的生產方式和經濟關系[5]。因此，甘南地區(qū)不同宗教對草地功能認知既存在分異性，也存在趨同性。

3.1.1分異性 本研究表明，不同宗教信仰對草地功能認知存在很大分歧，道教信仰者對草地重要性的認識程度最高，基督教信仰者最弱；草地生產功能和環(huán)境保護功能一致性中，無宗教信仰者認為一致的比例較具有宗教信仰者的比例高；基督教信仰者認為人應通過順應草地發(fā)展謀求幸福的比例占最大以外，其他宗教信仰者選擇人應該合理利用草地。這些分異與不同宗教核心內涵具有一定的聯(lián)系。如佛教主要思想是眾生平等，勸人向善，凈化心靈，普度眾生，最終到達極樂世界，其本質認為世事皆有定數(shù)，幸是應該，不幸也是應該。伊斯蘭教是一個珍愛生命與和平的宗教，它強調人應該合理利用自然?；浇陶J為人是萬物的管理者，人類應該通過自身努力利用自然資源[18]，導致基督教信仰者對草地重要性及功能一致性的認知度較低。道教則是“天人合一”思想的繼承者，認為人是自然的一部分，人應該順應自然，與自然和諧相處。由于道教是中國土生土長的教派，其核心思想與價值觀往往與中國人的日常思維相聯(lián)系，因此道家思想對于人們對草地的認知有著極其廣泛的潛在影響[19]?；谶@些不同的宗教特點，各宗教對草地功能的認知產生了各自不同的影響。

3.1.2趨同性 不同宗教群體在對草地的某些認知上仍存在一定的趨同性。首先，宗教信仰者比無宗教信仰者對草地非常關注的程度要高；其次，所有宗教信仰者均認為人為因素是導致草地退化的主要因素。各種宗教均認為世界萬物的運轉都是由自己所信仰的神靈所決定的，表現(xiàn)在社會生活中就是指“天意”，即所謂的自然因素。分析草地退化原因時，均認為草地退化是人類觸犯了神靈，是神靈給人類的一種懲罰。因此，宗教信仰者面臨任何不可估測后果的事件時，均會聯(lián)想到大自然對人類過度索取資源的報復，其關注目的就集中于如何解除這種報復，以安撫神靈并讓大自然重新信任人類，從這種角度而言，充分利用宗教信仰者崇尚自然和神靈的理念，可促進退化草地的恢復。

3.2宗教信仰對草地管理模式的作用 不同宗教對草地管理模式的認知中，佛教信仰者對草地家庭承包制度的了解程度最高，基督教信仰者最小。道教信仰者對目前草地管理模式下生活現(xiàn)狀的滿意度最高，基督教信仰者滿意度最低。大部分被調查者均認為需要改變目前草地管理模式，但不同宗教群體的比例存在差異，這說明宗教信仰對草地管理模式既具有積極作用，又具有消極作用。

3.2.1宗教信仰對草地管理的積極作用 目前我國牧區(qū)存在著宗教信仰與宗教行為分離的現(xiàn)象[20]，理性的宗教信仰者逐漸減少，功利的有神論者增多[21]，這是區(qū)別于西方宗教的顯著特點。宗教產生和發(fā)展的地域性特色必然會為人類宗教文化的傳承上刻下印記，因此宗教文化類型及其構成特征都與特定的生態(tài)地理環(huán)境有著或隱或顯的關聯(lián)[22]。宗教與牧區(qū)草地之間這種隱或顯的關聯(lián)使得牧區(qū)不同民族的不同信仰都會體現(xiàn)在對草地管理模式的認知上。宗教幫助人們形成對個人、生命、社會、自然的認識和態(tài)度，各種宗教都提供了人“從哪里來、要到哪里去”的終極答案[23]，宗教崇尚神靈，潛心修行，對萬物充滿珍愛，因此無論何種宗教都對生命與和平表現(xiàn)出熱愛，強調要以仁愛之心來善待生命[24]。基于這種有益的影響力，宗教中各種教義教規(guī)都會要求信眾在日常生活善待自身周圍的環(huán)境。因此在草地管理過程，牧區(qū)宗教信仰者一定會用宗教的理念來規(guī)范自己的行為，不管這種思想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它都會在草地管理者的心中潛移默化，轉變?yōu)椴莸毓芾矸绞健?/p>

首先，宗教的自然觀主張人與自然和諧相處，有利于人與草地的相互協(xié)調。佛教中對大自然以“萬物有靈”為核心的原始崇拜是佛教生態(tài)觀的源頭[25]，其本意就是要平等地看待自然界的一切生物，其中包含著中華民族傳統(tǒng)文化中“天人合一”的儒家思想，并在此基礎上形成了有關因果報應的理論體系，迫使宗教信眾不敢妄加破壞草地以免來世遭到“報應”。伊斯蘭教的自然觀則源于其宇宙觀[26]，認為自然萬物是真主創(chuàng)造的，在真主的安排下，大自然中的萬物井然有序，各得其所的，其實質蘊含了生態(tài)保護的理念[27]，規(guī)范其信眾與草地和諧共處；基督教曾經主張人是自然的管理者，萬物都應為人服務[28]，但生態(tài)危機突顯，基督教重新思考人與自然關系，目前基督教的教義逐漸隱含生態(tài)保護思想，即上帝創(chuàng)造了萬物，而非人類[29]，其實質是對人類過去對待自然行為的一種反思。道教的自然觀主要體現(xiàn)在老子的“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中[30]，主張自然是萬物的主導，人類對待萬物都要順其自然，尊重萬物發(fā)展的自然規(guī)律，將人看作是自然的一部分，人與自然應該和諧共生，互存共榮，更為重要的是道教中陰陽平衡思想與生態(tài)女性主義有一定的關聯(lián)[31]，主張男性與女性平等，人類與自然平等，女性和男性的關系像人類與自然的關系。王彩霞等[32]認為生態(tài)女性主義與牧區(qū)草地管理具有高度的兼容性，這和道教強調陰陽和諧、摒棄男性中心主義[33]的理念一致。因此，所有的宗教都主張人要尊重自然，與自然和平共處，這對草地管理是極為有益的。

其次，宗教重視萬物的價值并主張保護動植物，有利于人類保護草地。在佛教的世界里，大自然的一草一木都代表著佛性，愛自然愛萬物就等于是愛自己，這種對大自然崇拜的理念逐漸融入到精心呵護草地的管理上。伊斯蘭教禁止亂砍濫伐，亂捕濫殺等，提倡植樹造林，愛護動植物，珍惜一切生命，這種價值觀能夠對草地保護起到積極的作用；基督教則提倡“盡義”[34]，強調人類應該保護人類賴以生存的自然資源，用善行對待萬物，這種生態(tài)觀有益于退化草地的恢復。道教世界觀中，萬物都有其獨特的價值，因此，人對待萬事萬物都要懷著一顆慈悲心，善待一切生物，保護自然界的生物多樣性，促進草地的可持續(xù)發(fā)展。幾乎所有的宗教都反對“殺生”。因此宗教中對生靈的愛護影響著宗教信眾對待草地的方式，強調信眾應該關愛草地。

最后，宗教強調萬物之間的密切聯(lián)系，有利于草地的可持續(xù)發(fā)展。佛教中的“緣起緣滅”[35]思想認為世間萬物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密切聯(lián)系，這種聯(lián)系體現(xiàn)為和合共生、唇齒相依、互為因果，因此佛教信眾內心深處總是認為草地就是自己生活的根基所在，利用草地是采用柔和方式，而不是粗魯?shù)貏兿髋c踐踏草地。伊斯蘭教主張將開發(fā)自然與保護自然相結合，人與自然和諧統(tǒng)一，人類應該通過對自然規(guī)律的探索來規(guī)范自己的行為?；浇虅t認為人類應履行上帝賦予的義務，管理好草地，讓草地能夠適時適度休養(yǎng)生息，以此維持上帝所創(chuàng)造的美好世界。道教中清凈無為的思想同樣適用于草地，人與草地都充滿道性，二者是平等的，人要輔助草地的可持續(xù)發(fā)展。同時道教的“寡欲”思想對草地保護也有著積極的影響，道教主張人要通過擯除各種私欲來返璞歸真，有助于人類減少對物質利益的需求，不再把草地所帶來的經濟利益看成是最重要的，客觀上利于草地恢復，減少對草地資源的過度索取，促進了人與草地的和諧發(fā)展。宗教中這些堅決反對狹隘的功利主義的主張，對增強草地保護意識、促進人類與草地的和諧發(fā)展、維護正常的草地生態(tài)環(huán)境均具有重要的指導意義[36]。

3.2.2宗教信仰對草地管理的消極影響 宗教信仰對草地管理也存在一定的消極影響，首先是宗教過于強調人與自然的統(tǒng)一，強調人應該順應自然的發(fā)展，忽視人在草地管理中所扮演的重要角色；其次，這種以宗教道德倫理為核心的統(tǒng)一思維模式，遏制了人的創(chuàng)造性，致使先進的草地保護理念很難被接受，對于草地管理中出現(xiàn)的種種新問題不能及時解決；再次，宗教與科學一定程度上的相悖，也導致牧區(qū)草地管理中的一些困難，宗教信眾無法接受一些先進的草地經營理念，一味奉行靠天養(yǎng)畜的觀點，順其自然，遵循天意；最后，落后的思想觀念和自我封閉的心態(tài)導致牧區(qū)草地管理一直無法跟上世界草地管理發(fā)展的潮流，停滯不前，草地功能難以得到全面釋放，僅限于以放牧為基礎的生產功能。

4 結論

宗教中關于調和人與自然關系的思想，有利于克服人類中心主義的狹隘觀念，樹立人類與自然和諧共處的整體意識，對于建立人類與自然界的新型關系，維護正常的草地生態(tài)環(huán)境具有巨大的現(xiàn)實意義。本研究通過對甘南州的調查問卷分析，發(fā)現(xiàn)宗教信仰對草地功能及管理方式的認知均有深刻影響，提出要改變當今我國牧區(qū)日益嚴峻的草地退化現(xiàn)狀，不能僅僅著眼于技術和物質的層面，而是要從更為深廣的人類精神生活的層面來思考解決問題的辦法，尤其是要吸取宗教中豐富的生態(tài)智慧，吸收宗教中人與自然和諧發(fā)展的精神財富，發(fā)揚宗教重視自然保護的優(yōu)良傳統(tǒng)，進而發(fā)揮宗教界在草地管理中的獨特作用，即所謂的“宗教綠色化”。宗教信仰對草地管理既有積極的一面，也有消極的一面，在社會實踐生活中，要揚長避短，發(fā)揮其積極的作用，避免其消極影響，才能最大限度的發(fā)揮對草地管理的有益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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