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4日,疑因舉報被送入精神病院14年的湖北省十堰市竹溪縣公務員郭元榮被接回家。竹溪縣有關部門稱,是“公安機關偵查發(fā)現郭精神異?!?,遂送郭到醫(yī)院進行鑒定,并經郭家人同意入院治療的。
從上述解釋中,不難發(fā)現兩點:一是當初啟動精神病鑒定的機構是公安機關,二是這種治療得到了其家人的同意。至于郭元榮本人的態(tài)度,則一字未提。
平心而論,對精神病患者的強制治療,多數出自善意且具有相當的正當性。據中國疾病預防控制中心精神衛(wèi)生中心估計,我國各類精神病患者數量相當大,其中大約1600萬是重癥患者。而重癥患者中,只有20%到醫(yī)院就醫(yī),另外80%流散在社會,得不到有效的治療。
無論從社會利益還是患者自身的利益考慮,對精神病患者進行一定的強制治療是必要的。但也應該特別注意,這種非自愿住院治療,對精神病患者形成了強制,稍有不慎,極易成為誘發(fā)糾紛的火藥桶。
雖然我國治安管理處罰法對違反治安管理的精神病人,規(guī)定責令其監(jiān)護人嚴加看管和治療,但這種 “治療”并不必然等于“強制治療”。按照立法法規(guī)定,限制人身自由的措施,應該由全國人大及其常委會制定的法律予以規(guī)定。
要使非自愿住院治療程序正當合法,切實免除公民“被精神病”的恐懼,應當回答三個問題:
第一,強制住院,疾病應嚴重到什么程度?對非自愿住院治療,目前各地依據的“精神病人入院收治指征”,只是衛(wèi)生部2001年11月《關于加強對精神病院管理的通知》中的一個附件。其內容不僅缺乏上位法授權,而且一些用語也不乏歧義。比如,在“越不承認有病,越證明有精神病”的習慣性認知背景下,“拒絕接受治療或門診治療困難者”即可強制收治這一條,就有誤傷健康人的危險。
第二,強制治療,該由哪些人說了算?監(jiān)護人、近親屬、所在單位等個人或機構是否有權對疑似精神病人強制送治?怎樣防止家屬、單位與當事人發(fā)生矛盾而可能造成的迫害性強制?立法應當對監(jiān)護人資格取得的司法程序、醫(yī)院的收治程序,以及行政執(zhí)法部門的陽光操作作出規(guī)定,增加收治管理和康復治療的透明度,特別要加強監(jiān)督,防止公權力濫用。
第三,住不住院,“精神病人”有無選擇權?充分尊重患者本人的意志是所有醫(yī)療行為的基礎性前提。只有以自愿為原則,非自愿為例外,才能最大限度地保障精神障礙者的權益。
總之,從根本上免除人們對“被精神病”的恐懼,解決上述三個問題僅僅是個基礎。“無危險,不強治”,應融入立法精神,成為執(zhí)法理念。